《忘生》楚天暮雪

3、黯日 稚童

　　浓黑的夜色似乎是给掺了水，黑雾又轻薄了许多，鬼差继续往前走，却是走到了一处村子。脚下不再是松软塌陷的土地，而是日久天长，人人踩踏而形成的一条羊肠小路。路边立着几株萎靡的凤仙，稀拉拉的几朵红花兀自招摇。小路向前延伸，路过了一处因腐朽而零落的篱笆，霉黑的木棍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鬼差一路看过去，木棍压着的杂草间闪过一抹红。鬼差缓步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拈出看了看，是一根艳丽的公鸡毛。
　　“哈哈，一根鸡毛有什么意思还特地拿起来看？”一把童稚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鬼差抬头四处张望，终于在一垛缺了一角的矮墙上望见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那孩子坐在墙上，自在地甩着两条腿。
　　“这是哪里？”鬼差问。
　　“哪里？”孩子轻巧地从墙上跳下来“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既然都到这里了又管他是哪里？”。孩子边说边往鬼差身边靠。
　　孩子看见鬼差手腕上的金铃铛忽然一震，不高兴地皱皱眉，绕到了鬼差的另一边。
　　“你怕这铃铛？”
　　“怕？不怕！就是感觉不太舒服”小孩生怕鬼差不信似的还使劲摇摇头。
　　“嗯，不用怕，它没响就是一个普通的铃铛”。鬼差解释。
　　孩子的注意力早飞到了鬼差手里的鸡毛上了:“这根鸡毛还挺好看的”。
　　鬼差点点头。
　　“说起来，我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公鸡了呢。大公鸡的那身毛在阳光下可漂亮了，亮闪闪的跟凤凰似的，啊！我好像也很久很久没见过太阳了呢，这一夜怎么这么漫长呢？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
　　鬼差看看孩子青白的面色抿唇不语。
　　孩子眼巴巴地看着鬼差手里那根鸡毛。鬼差见状把鸡毛往孩子手里送送。孩子抬起眼认认真真地打量了鬼差的表情然后腼腆地伸手，轻轻将鸡毛抓在自己手里:“姐姐，你的心可比你的脸暖和多了”说完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年轻的鬼差愣了一下。
　　“姐姐，你怎么不笑一笑，你笑肯定好看”。
　　笑？鬼差认真地想了想却怎么也记不起笑应该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你看，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每天也都要笑一笑的，要不然该有多无聊？”
　　鬼差仔细地审视着孩子的笑容，可怎么看也感觉不到快乐二字。
　　“你想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带你离开”。鬼差顿了一会儿道。
　　“离开这里去哪儿呢？”
　　“地府”
　　“地府？地府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地府有碧绿的忘川河，雕花的奈何桥，红艳艳的彼岸花”。
　　“彼岸花？”孩子低下头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去不去，我不喜欢花”
　　“为什么不喜欢花呢？”
　　“花很难养，要养很久很久它才能开花，可是花很容易就谢了，它谢了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孩子有些难过。
　　“彼岸花是常开不败的”。
　　“不要不要”孩子头摇得像拨浪鼓。边说着边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去。
　　孩子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鬼差才站起身来，耳边还回荡着稚嫩的嗓音“不要不要……”
　　带你去往生你就能再次看见漂亮得像凤凰似的大公鸡了，就能晒到暖暖的大太阳了，可是，为什么你却不要呢？
　　鬼差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晃晃腕上悬着的金色小铃铛，恐怕这东西也就是个摆设了。

作者有话说

　　基本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