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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浮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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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后开始装修,顾青青也惊讶于我的大手笔:“靠,你这是科技小宅啊打造。”她看着开始贴瓷砖的洗手间,“这小砖花不少钱吧?贴的人工很贵呢。”
我偶尔来查看,或者买点边角料:“白庆熙工地上找的熟人给我做的,手工费基本等于没收,就是要我管人家饭。”
“刘玉琪老公?”顾青青没见过刘玉琪,但是难免从我嘴里听过这个名字。
“上次本来想约你俩一起吃个饭的,结果你俩都没空,不过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我双手合十,开始幻想我的小窝弄好以后的样子。
石建章也时不时会问起我装修的进展,午间吃完饭,我从食堂往回走,他在背后叫住了我:“小乔。”
“啊,石主任。”我的脸有点发烧,耳朵根子热烘烘的。
“家里弄得怎么样了?”他从幽暗处走出来,我看不见他的脸。
“还行吧,我的房子小,也没什么可弄的。”
“嗯。”他点点头:“我正好也装修,你需要什么和我说,我来帮你一起买。”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吐了吐舌头:“不用了不用了。”
“我听说你父母的事,你现在一个人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如果有需要解决的,和我说,单位可以帮你解决。”听起来很官方的话。
“生活上?困难?”我不理解这足足大了一轮的领导指的什么,只好傻子似的重复了两个词, “我吃的很好啊,穿衣服也很好。”
石建章低低地笑起来,在悠长的回廊里反复回响在我耳边。
我不知所措,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石主任,我就是觉得我以后能不能稍微请会儿假,我有时候难免也有点自己的事,可是我走不掉,有点苦恼。”
“嗯,工作也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下次有事直接和我说吧,我会允许你小小地溜开一会儿。”
这一点也不像我想象中的领导啊,我不可置信地小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只是以后中午不允许在办公室吃榴莲。”我听出来他语气中的笑意,但是很快就走到办公室门口,透过中午的金灿灿的阳光,我看见他严肃而认真的脸。
啊,忽然希望那幽暗的走廊能长一点,更长一点。
我不敢和顾青青说我们之间的对话,我心底里生出的那一点点异样,我只好微信了刘玉琪。
她一下班就约了我去吃麻辣烫,我以为是个街边的小摊,站在青蔬门口,我有点傻眼,麻辣烫也包装得如此高大上,和吃西餐似的,昏黄的灯光,各种高大上的容器瓶子闪闪发光地站在暗黑色的台面上。
刘玉琪笑的有点贼:“怎么?你们石主任对你关爱有加?”
“也许是幻觉。”
刘玉琪吃粉丝的样子有点好笑,她敲了敲桌子:“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敏感的。”
“我听说你认识他。”我有点想打听他。
“我在这圈子混了十几年了,以前就认识,也谈不上什么太熟悉。”刘玉琪说的话有点模棱两可:“最近庆熙做工程,难免打交道。他以前在市局是出了名的业务骨干,谁都要买他点面子,这圈子嘛,都是相通的,说起来都是沾亲带故。”
我还是没听懂,只好羞答答地小声问:“那他个人情况你了解多少?”
刘玉琪这才笑起来:“你想知道啊?”
“不不不,我就是随口问问。”我埋头扒拉一根青菜。
她拉我的手:“看看我的新包,好看吗?”
我一抬头,好大的双C标:“好看。”我点点头。
“有人对你好,你就要学会接受,更得互动。”刘玉琪指点江山。
“可是他总也得快小四十了吧,没有对象什么的吗?”
刘玉琪又开始翻白眼:“翻遍中国大陆每一寸土地,你一定找不到他有老婆、女朋友、对象、相好的……”
我喜滋滋点点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有为什么啊。”
好吧,反正我也听不懂,不过,我的心情却因为刘玉琪的一番话而开了花,当时我不知道这就是恋爱,现在回想,恋爱的感觉就像是外面的新鲜的甜蜜空气纷纷钻进了你的毛孔,让你浑身战栗,容光焕发。
第二天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觉得我不同,站在楼梯口夸我:“小乔今天特别好看。”
我喜滋滋拍了拍刘玉琪帮我挑的黑色的小纱裙,脚上的尖头细高跟让我活像一只步步走在尖刀上的小美人鱼。即使下一秒要成为泡沫,还是愿意换取这一时的愉悦。
果然在拉开抽屉的一秒,世界都开了花,我的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只卡地亚的手表,里面还有一张小卡片,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我物质吗?我承认当时我真的很物质,我从来没有接受过如此贵重的礼物,也很少有人记得我的生日,我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那个字绝对不会认错,他的签字总是透着一股世俗的圆润。可是多贵重的礼物,都抵不上是他的心意。我万万没想到会是他送的!对于我来说他可以神一样的存在,我工作的时候没少出问题,他随意一个电话都可以替我摆平,就在昨天,我还在和刘玉琪悄悄谈论他。是吧?这个礼物说明他是喜欢我的吧?要不然怎么会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虽然心里乐开了花,几乎要跳起来,但是还是得装作很平静的样子把手表收在抽屉里。
“今天迟到了哦,小寿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站在我桌子前,不知道我的囧样他看见没。没等我开口说话,他表扬我:“穿的很好看。”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我觉得我的眼睛里冒着星星。
“看过你身份证。”石建章说。他喜欢穿条纹的衬衫,浅色的:“礼物喜欢吗?”
我点点头。
“喜欢就戴上吧。”
这是一副华丽的镣铐,我从来未曾想过,戴上要摘下来是多难,甚至会带给你伤痕,也许是一辈子的。就在戴上的一瞬间,冰凉的皮质触感顺着脉搏融入了我的血液,这像是无言的契约,将我的余生锁定在了耻辱柱上,也将我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而换取的这一时的喜悦,并没有给我带来足够度过余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