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亚人》忆情倦颜

16、第十五章

　　十五、
　　“根据田中的情报，佐藤身边比较棘手的两个人已经都被我们抓到了，他现在基本是孤军作战。”永井圭单手托着平板电脑，一边道。
　　“所以他才蓄意策反我们的人。”户崎优沉吟了一句“毕竟如果知道了我们这里的配置，他一个人也是可以击溃我们的。”
　　“正因为这样，才更不能让他的计划得逞。”永井圭道，敲了敲黑板“我们兵分两路，佐藤一定会在高桥他们身边，要先想办法把他从那两人身边引开。”
　　“佐藤又不傻，会那么轻易上钩吗。”下村泉问。
　　“所以就必须要由对佐藤来说最有吸引力的人来做。”永井圭道“我跟海，还有琴吹武负责佐藤。”
　　“世界上唯一一只人造亚人，世界上唯一一只会飞的IBM，还有曾经用洪流砍掉过佐藤脑袋的永井君。这对佐藤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户崎优道“但是恕我直言，他们两人的陆地作战能力并不出色，你不会是想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你的洪流现象上吧。”
　　“我们只要把他引到这个地方就行。”永井圭指了指地图的某个位置“这个地方很空旷，适合狙击。琴吹，从召唤出幽灵，到它带你飞到佐藤瞄准不到你的高度，需要多久。”
　　“是佐藤的话，大概要三秒吧。”琴吹武想了下，道。
　　“在这三秒之内，不考虑误伤，你能射中佐藤吗。”
　　“我能保证冲着佐藤发射，但依佐藤的能力，应该能躲开吧。”
　　“如果有人干扰的话，他不一定能全躲开。”永井圭说“你看准时机就行。”
　　“恩。”
　　“剩下的人就交给你们了。”永井圭看了一眼中野攻“你不许给我掉链子。”
　　“喂！为什么就单单冲着我说！”
　　“就你最冲动。”永井圭回了句“奥山，剩下的人应该不会太有威胁性，你的机器可以出场了。”
　　“知道了。”
　　永井圭点了点头，合上电脑：“初步的计划就是这样，还有人有疑问吗？”
　　几人都摇摇头，雇佣兵的领队举起手：“我们呢。”
　　“你们的装备不一定能防住幽灵的攻击，还是不要近身战了。”永井圭道“负责远程狙击吧。”
　　雇佣兵们互相看看，点了点头。
　　永井圭环顾一圈四周：“没有疑问的话，立即行动。”
　　“是。”
　　永井圭收拾了东西，也不等其他人，径直出了门。

　　废弃的大楼前。
　　根据田中的情报，佐藤就藏身在这栋楼的某一处。
　　或许，正从某个窗口往下张望着。
　　永井圭打开车门，仰头看着在正午的阳光下有些看不真切的楼体。
　　“佐藤桑！”看到海跟琴吹武也下了车，他冲着楼上喊道“你在这里吧。”
　　没有回应。
　　永井圭顿了顿，又道：“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依旧没有回应。
　　永井圭轻轻的咂嘴，正要继续，冷不丁一个窗口闪过一道银光，海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拽了他一把，堪堪躲开。
　　地上赫然插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子。
　　永井圭皱皱眉，仰起头：“佐藤桑，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求交易的可是你，不过看起来佐藤桑并不是要交易的态度啊。”
　　“……”
　　“啧。”
　　“永井，先进去。”琴吹武道，借着遮挡偷偷把什么东西塞进兜里。
　　然而还没等他跨出第一步，一支弩箭便凌空射来，直接给他射了个对穿。
　　空旷的声音传出来：“把兜里的东西拿出去。”
　　永井圭切了声，弯腰从琴吹武的兜里掏出两只小型麻醉枪扔在地上，转头：“这回可以了吧。”
　　“进来吧。”
　　永井圭微微转头看一眼海，这回他听出来了，是高桥的声音。
　　他们两个果然倒戈了。
　　海眼神示意永井圭稍安勿躁，三个人慢慢走进大楼。

　　楼内被进行了大量的改造，除了必要的承重设施，其余的都已经被拆除了，所以三人一进去便看到了端着枪站着的高桥和现。
　　佐藤翘着腿坐在两人中间，一脸玩味的看着三人。
　　“佐藤桑，你成功了对吗。”永井圭的视线并没有多做停留的瞥过倒戈的两人，盯着佐藤看。
　　“看样子他们两个人对你之前的那番话很是不满呐。”佐藤笑道，摇了摇手里的手机“还没挂断电话就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哦。”
　　“所以你的其他人手都已经被派去了我们的基地，我们以为是打你个出其不意，实际上是你的调虎离山对吗。”
　　“聪明。”佐藤拍着手道 “所以我一直都说了，我很欣赏你。”
　　“你就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敢三个人就走到你面前吗。”
　　“你们的特性他们两个人都已经告诉我了。”佐藤道“会飞的IBM ，会游泳的IBM ，还有你，洪流现象。虽然看起来好像很难对付的样子，事实上真正麻烦的只有你。”他指指海“这个，在陆地上不值一提。”又指指琴吹武“这个，虽然狙击能力出众，但是近身战弱的根本不够看。”
　　他张开双臂，志在必得的大笑：“你问我为什么你们三个人就敢走到我面前？我来告诉你，因为你根本没想过他们两个会倒戈的情况！哈哈哈哈。”
　　“……”永井圭紧紧的皱眉，他想过高桥两人会倒戈，但没想到会这么彻底，他们的情况全都被毫无保留的透露给了佐藤，也难怪他会重用反水过的人。
　　海拍拍永井圭的肩膀，看向佐藤，突然开口道：“你是人造亚人。”
　　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佐藤眼神猛然一凛，原本闲适的坐姿也瞬间紧绷起来。
　　“什——”永井圭瞪大眼睛，看着佐藤的反应有些摸不清状况，这是说，海说的是对的？
　　佐藤，是人造亚人？！
　　“……”佐藤也不说话，死死的盯着海。
　　海戒备的微微压低身子，道：“田中告诉我的。”
　　永井圭几乎已经能听到佐藤磨牙的声音，他也有些呆愣，田中竟然知道这么机密的东西？还把这些都一并告诉海了？
　　“他还说了一些别的东西。”海继续说道“你想知道他都说了什么吗？”
　　冷不丁的，一颗子弹嗖的窜了出来，海早有准备的就地一滚，拽起永井圭就跑。
　　琴吹武反应慢了一拍，等他抬脚准备跑的时候，佐藤已经如鬼魅般窜到了他面前，抬手轰掉了他大半个脑袋。
　　“海！”
　　永井圭被扯着手狂奔，一边回头放IBM。
　　佐藤的IBM咆哮着迎了上去，好在永井圭可以连续不断的放IBM，倒是成功的拦住了佐藤一瞬。
　　海拽着他瞬间跑出了大楼。
　　“海！琴吹没出来！”
　　“我知道！”海吼道。

　　一秒。
　　佐藤甩开了永井圭的IBM，追了出来，对着前面两人举起枪。
　　琴吹武复活成功，反手两枪放倒高桥和现，IBM凌空扑向了已经冲出楼体的佐藤。

　　两秒。
　　佐藤就地一滚，躲开琴吹武的IBM,对着海扣动扳机。
　　永井圭反应很快的拖着海扑倒，子弹扑簌簌的擦着海的头发射入地面。

　　三秒。
　　琴吹武的IBM被佐藤的IBM一拳击中脑袋，大量属于佐藤的记忆纷乱涌入大脑，他呻吟着闭上眼睛。
　　海一骨碌爬起来，永井圭的IBM先他一步冲向佐藤的IBM，两只IBM向着对方的脑袋猛力挥拳。
　　海紧接着冲过去，一脚踹飞佐藤的步枪。

　　四秒。
　　佐藤反手一扫把海掼倒在地，左手持枪对他连开数枪。
　　永井圭就着躺倒的姿势对着佐藤的腿部开枪，麻醉针插入佐藤的右腿。
　　佐藤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倒。他的IBM迅速凝结，利爪插入佐藤的心脏。

　　五秒。
　　琴吹武的IBM像一阵风似的掠过地面，带着琴吹武腾空起来。
　　佐藤正在复活。
　　海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右手动了动，将藏在袖口的麻醉针插入佐藤的脚腕。

　　六秒。
　　琴吹武双手持枪，冲着佐藤接连扣动扳机。
　　佐藤完全复活，一弯腰抓起还没死透的海挡在胸前。
　　麻醉针全数没入海的体内，海陷入昏迷。

　　七秒。
　　永井圭矮身凑到佐藤身边，一把将枪顶在佐藤后腰，直接扣动扳机。
　　琴吹武腾出一只手抽出匕首，甩向被麻醉的海。
　　佐藤IBM的利爪狠狠的插入永井圭的体内，永井圭痛呼一声，咬紧牙关手下不停，麻醉针一支接一支的推入佐藤体内。
　　佐藤神智已经开始模糊，IBM抽出利爪挥向主人，想要再次重启。

　　八秒。
　　复活的海用肉身挡住了IBM的攻击，再次死亡。
　　耽误的一瞬让IBM没有来得及杀掉主人，佐藤彻底失去意识，IBM消散。

　　永井圭瘫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挣扎着偏头看向佐藤的方向。
　　“晕了。”琴吹武落下来，掀起佐藤的眼皮看看，抽出短刀扔给永井圭“自己重启。”
　　“咳咳——”永井圭咳嗽一声，没空管琴吹武的态度问题，抓过刀毫不犹豫的自杀。
　　“八秒。”琴吹武喃喃的道，抬头看到复活追了出来的高桥和现，冷笑着举起枪。
　　“别开枪别开枪！”两人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琴吹武哼了声，砰砰两枪再次把两人放倒，抬手给佐藤补了一针麻醉，这才对着复活的永井圭道：“把他们三个都绑起来吧。”
　　“恩。”永井圭点头，命令自己的IBM去车里拿东西，打开别在腕上的通讯器“抓到佐藤了。”
　　通讯器那边沙沙作响，没有人回答。
　　两人皱了皱眉，互看一眼，永井圭再次道：“户崎桑，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永井。”
　　是中野攻的声音，永井圭愣了下，听出来他情绪不对，问：“怎么了。”
　　“户崎先生死了。”下村泉接过了通讯，平静的道“我会派秋山去接应你们，尽快回来吧。”
　　“什——”永井圭瞪大眼睛，还想再说什么，那边已经关了通讯。
　　琴吹武也听到了，皱眉：“怎么会死的。”
　　基地里那么多亚人和雇佣兵，总不至于保护不好一个普通人吧。
　　“不知道，先等接应吧。”永井圭摇摇头，接过IBM拿来的绳索，弯腰开始绑佐藤。
　　琴吹武耸耸肩，现在他俩也确实不能做别的，拿过剩下的绳索去捆高桥和现，路过海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反应过来，瞳孔猛的一缩。
　　“永井圭。”
　　“恩？”
　　“海斗，一直没复活。”
　　“……”永井圭停顿了一瞬，然后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琴吹武。
　　“海？”他疑惑的站起来，先是抬手看看表，然后再看看躺在地上的海，神色慌张起来“海？！”
　　琴吹武也慌了，蹲下拍着海的身子：“喂，海斗，起来了！”
　　“海！”永井圭已经冲了过来，海胸膛上有三个穿透了的指洞，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而他本人脸色灰败的躺在地上，没有一点要复活的迹象。
　　“海！别玩了！喂！这个玩笑不好笑！”永井圭吼道。
　　“人造亚人毕竟不是真的亚人，总有一天会再也……”琴吹武大张着嘴，突然喃喃的说出一句。
　　“闭嘴！”永井圭粗暴的打断琴吹武的话，伸手摇晃着海的身子“喂！起来！别玩了！海斗！”
　　“……总有一天会再也无法复活。”
　　“我让你闭嘴！”
　　“你要面对事实！永井！”琴吹武抬高声音“人造亚人的特性你比谁都清楚！你自己看看时间，海死了！不会再复活了！”
　　“不是的！海只是复活时间长！他不可能死！”
　　“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
　　永井圭猛地抬起头来，凶狠的蹬着琴吹武：“你为什么一定要诅咒海死！你就这么不希望他活着吗！”
　　琴吹武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一把揪起永井圭的领子，冲着他的脸打下一拳：“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句话？！”
　　“……”
　　“亲手把海变成亚人的是你！让海参与到这个计划来的也是你！”琴吹武扑到永井圭的身上，扯起他的领子吼“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句话！”
　　“……”
　　“你有什么资格，在对海不闻不问十年之后的现在，表现出对海的重视！”琴吹武再次挥下一拳，看着永井圭嘴角流下鲜血，他内心猛然涌起一股快意。
　　“海喜欢你，所以你就肆意挥霍他对你的喜欢，完全不顾他的感受！”
　　“我没有！”永井圭吼回去，一把抓住琴吹武的领子把他推起来“我没有不顾他的感受！”
　　“这难道就是你表现顾忌的方式吗！”
　　“那我能怎么做！”永井圭几乎是有些破音的喊道“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他告诉我他喜欢我，我应该怎么回答他？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喜欢，我到底应该怎么回答他！”
　　“……”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永井圭这辈子，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朋友了！所以我到底应该怎么对待他，到底应该怎么样，才是真正顾忌到他的感受？”永井圭问“他说喜欢，难道我就应该放任他喜欢吗！我怎么可以再这样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对我的好？！”
　　“……”琴吹武不说话了，永井圭说的没错，换成是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永井圭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瞪没有了言语的琴吹武。
　　“……”过了好久，琴吹武才道“干活吧，秋山要来了。”
　　他直起身子，上膛给佐藤补了一枪麻醉，听到永井圭细弱蚊蝇的喃喃声：“怎么会这样……”
　　他顿了一瞬，手在兜里猛然握紧。
　　“……怎么会……”永井圭不敢置信的看着海，伸手去摸他冰凉的脸庞，没有再说话。

　　秋山礼二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永井圭一言不发的抱着海坐在地上，两眼直勾勾的瞪着地面，琴吹武抄着兜在一旁站着，听到他来了，对他点了点头。
　　秋山礼二直觉情况有些不妙，疑惑的看了一眼琴吹武。
　　“三个人都补了麻醉。”琴吹武道，抬手让IBM把佐藤等人拎起来“走吧。”
　　“等一下……”秋山礼二抬手拦住琴吹武的动作，朝永井圭的方向努了努嘴“他们怎么了。”
　　“海死了。”
　　“他没死。”永井圭突然开口道。
　　“他死了。”
　　“他没死。”
　　“……”琴吹武无声的叹口气，耸了耸肩看向秋山礼二，意思是你看到了，就是这样。
　　秋山礼二转过头去看永井圭和海，再转回头来，也无声的叹口气：“走吧，先回去。”
　　琴吹武点头，看向永井圭。
　　永井圭机械一般站起来，怀里抱着海，走向车子的方向。

　　基地的气氛也是沉重的很，琴吹武跟着秋山礼二下车，一路走进去，四周都是一片狼藉，碎裂的木屑和血迹洒的到处都是，他皱皱眉，看到被一群人包围着的户崎优的遗体。
　　“到底怎么回事。”他低声问身旁的秋山礼二。
　　“佐藤的手下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秋山礼二道，对着发现了他们走过来的中野攻点了点头“但我们毕竟人多势众，还算应付得来。快要结束的时候，对方一个亚人发动了无差别攻击，下村小姐保护受伤的户崎先生被逼到了角落，无处躲藏的时候被户崎先生扑在了身下，所以就……”
　　“……哈？”
　　为了保护下村泉？下村泉是亚人啊，保护个屁！
　　“简直莫名其妙对吧。”中野攻此时走了过来，凑到琴吹武耳边，小小声的道“泉小姐是亚人啊，不会死的啊。”他侧头看看跪在地上给户崎优盖上床单的下村泉，轻轻皱眉“该不会跟我们这些亚人待时间长了，以为自己也是亚人了吧。”
　　琴吹武微微瞪大眼睛，顺着中野攻的视线看过去，挑了挑眉。
　　没有人知道枪声响起的那一刻，户崎优的那个动作代表什么。
　　是知道了未婚妻身亡的消息失去了生的意愿。
　　还是受伤了神志不清躲错了方向。
　　抑或是，只是单纯的，看见十几年如一日陪伴在他身边的下属，突然兴起了保护她的想法而已。
　　无论是哪一种，逝者已逝，不会再有人知道那个时候，户崎优的真正想法了。
　　琴吹武闭上眼睛。
　　站起来的下村泉似乎有些踉跄，身旁的亚人伸手要扶她，被她摇摇头拒绝了。
　　她走过来，看向身上有血迹的琴吹武：“永井君呢？”
　　琴吹武睁开眼睛看着她。
　　她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哭过了。
　　户崎优便是她的全部，失去了他便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此时的故作镇定，也只是因为跟户崎优最为亲近的她不能乱了方寸，开口询问永井圭的去处，也只是为了替户崎优找一个可以接替他的，不会被气氛左右的可以主持大局的人。
　　但是已经抓到了佐藤的现在，主不主持大局，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中野攻似乎才惊醒过来，跟着问道：“对啊，永井呢？”
　　琴吹武偏头看一眼他，又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开口。
　　“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