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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自由 ...

  •   常玉就手抓起沈岐的袖子揩抹眼泪,一面呜呜咽咽的诉说起来,原来前日她不过同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多说了两句话,景阳公主就指责她不守闺训,狠狠地责骂她一顿。常玉自小就由双亲娇宠在手心长大的,何尝受过这等委屈,这不,才一气之下跑了出来。

      她一边掏出手绢抹泪,一边哽咽道:“表哥,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沈岐对姑母家中的情况再了解不过,景阳公主的性子或许急躁了些,但若不是事出有因,她也不会冤屈平人。这么说来,竟是……

      沈岐不露声色的看她一眼,“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常玉立刻来了精神,小心望他一眼,扭扭捏捏说道:“我想去益州叔父家里避一避,母亲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惹恼她老人家。”

      说得好听,她这番一走了之,只怕更是火上浇油!沈岐本待不多理会,继而却想起一事,睨着常玉慢吞吞说道:“我听说礼部侍郎才将调任,携家眷去了成都府,可有此事?”

      益州就在成都府,常玉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女孩子的心思被他拆穿,脸色红如林檎果,益发局促难安,“表哥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装傻也就罢了。沈岐懒懒道:“我会命人给你五百两银子,去益州的盘费是够了。”

      常玉一喜,正要道谢,却见沈岐凝睇着她道:“不过你要想清楚,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关乎你终身的大事。”

      去益州不难,有沈岐派遣的人保护,更是谈不上危险。只不过,女孩子的名声往往至关重要,她既然认准了那位侍郎家的少爷,以后再想反悔也难了。

      常玉平素骄纵,此刻的脸色却郑重决然异常,她平静说道:“是,我想得很清楚。”

      沈岐给了她汇通钱庄的印鉴,命管事陪她去城中支银子,自己则望着渐渐停息的风雪叹了一声。凭心而言,他是很羡慕常玉的,至少她能随心所欲的来去,且有人不计后果的帮她,无论她所追求的是对是错。

      可自己仍旧被困在这偌大皇城里,不知何日能走出藩篱。

      阿呦拽了拽他的袖子,缩着领子道:“沈岐,外面风大,咱们进去烤烤火吧。”

      也好,至少还有他陪在身边。沈岐莞尔,将小白鹿发冷的双手渥进袖子,用身体来温暖他。

      *

      年节的时候,沈岐进宫向张德妃问安。

      张德妃就一见面就劈头盖脸的质问道:“常玉私自离开京城,去了益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听说还是你派人送她前去的?”

      沈岐平静的起身,“是。”

      张德妃气不打一处来,“你好糊涂啊!你知不知道如此一来,景阳公主该如何看你?”

      沈岐当然知道,但是他不怕。无论景阳公主喜欢他这个侄儿也罢,嫌恶他也罢,他都不在乎了。

      现在他在乎的就只有一件事。

      张德妃用扇子扇凉,冷静了些,便断然吩咐道:“你速速带上几名兵卫,务必将常玉追回。”

      此时将功补过,或许还有挽救之法。更重要的是,沈岐若想登上那张龙椅,就少不了景阳公主的支持,这本来是相辅相成的事。

      沈岐再度俯身下去,拜了一拜道:“请恕儿臣不能领命。”

      他今日怎会这样执拗?张德妃瞪大了眼,“为什么?”

      沈岐面上波澜不惊,“君子一言既出,怎可言而无信?且常玉虽是儿臣的亲眷,儿臣对她并不做他想,她理应有权利追求自己想要的归宿。”

      这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张德妃,他对常玉无意,亦是对联姻之举无意。

      张德妃看着这个倾注了颇多心力的儿子,心里有一股古怪的迷惑:他是不是傻?无论常玉是否讨他的欢喜,便娶了又有何妨?来日坐上帝位,后宫自有佳丽三千,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以这样不知变通?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张德妃想起徐嬷嬷向她吐露的讯息,眸中倏然冷下来,“你是为了那姓陆的小厮对不对?你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被一个男子掳去心神,还非他莫娶,你要不要脸?”

      无论张德妃此话多么羞辱,沈岐只是不为所动,“儿臣不知脸面为何物,儿臣只知,若不能与心爱之人相伴到老,再多的权势富贵也抵偿不了这份缺憾。”

      张德妃颓然跌坐在椅上,“那你的弘图大业便放下了?你母亲对你的期许,本宫对你的期许,你都置若无物?”

      沈岐望着这位抚育他长大的养母,坦诚的说道:“娘娘您忘了,您还有九弟。论聪慧,他不输儿臣,假以时日,必能有所大成。且九弟毕竟乃您的亲生子,若共谋大事,儿臣相信,他会比儿臣更加合适。”

      张德妃心头剧烈的震了一震,一直以来,她都尽量避免与沈岐谈及养子亲子之事,为的就是怕沈岐心有隔阂。但如今看来,从一开始他就并非不在意的。张德妃原是看沈岐稳重,教导起来更加省心,才一心想辅佐他继承大统,原来他一开始就无心与此么?

      张德妃一时间觉得心情复杂,声音晦涩的看着他,“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沈岐说道。他面朝着这位养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继而起身大步出去。

      张德妃呆呆的看着他,从前她也以为没有人面对权力欲望会不动心的,而今方知,她真是错了。

      无论沈岐从前的淡然是出于韬光养晦或者其他,至少如今,他真的不在意了——是因为那人促使他决定放弃么?

      张德妃不得而知。

      *

      新年刚刚过完,还没到二月里,沈岐就接到了任命他为永州司马的圣旨,这道任命看似仓促,其实是有来由的:半月之前,太子一党刚刚遭人弹劾,被永旭帝当庭训斥,转头就揪出了沈岐与翰林院一众官吏结党营私之事——毫无疑问,太子怀疑这件事是沈岐做下的,因此才施加报复。

      这道贬谪的圣旨,其实是替张德妃母子背了黑锅。

      不过也好,张德妃养育他十几载,是时候偿清了。沈岐想着,心里十分平静。有所保全,必然要有所牺牲,他不怪德妃,毕竟,是他先令这位母亲失望的。

      恭王府却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人人皆知永州荒僻寥落,论富庶还不及余杭十中之一,若跟着恭王去了那处,自是免不了要受苦的。

      沈岐也没打算带他们前去,辎重多了本就费事,他干脆将大部分人手都留下来看守家宅,只带上几个得力的护卫与家仆,保证旅途平安就行。

      至于阿呦……沈岐不愿擅作主张,愿意由他自己决定。

      谁知他方将此话一提,阿呦就忙不迭地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辈子,他大约是跟定他了,不,应该说自己本也离不开他。沈岐微微笑着,轻轻摩弄小妖怪的头顶,一如既往地乖巧黏人。怎么办呢?好像一日甚于一日的喜欢。

      马车辘辘行驶在宽敞的官道上,阿呦掀起帘子贪看道路两傍的风景,到处是高大的树木,苍翠的叶子上结着轻霜。早春的寒气从帘缝里投入,冻得人一阵哆嗦。

      沈岐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用柔和的声音引诱他,“你要是冷了,不妨到我怀中来渥一渥。”

      “没事,我有这个呢。”阿呦指了指袖中的手炉,一脸天真无邪的憨气。

      真是不解风情。沈岐略略皱眉,索性厚着脸皮拉扯阿呦的袖子,小妖怪一个立足不稳,仰面跌入他怀中去。

      沈岐的唇急遽的印上来,贪婪地攫取他口中的津液。阿呦在他宽袍里竭力扑腾,如同游鱼上了岸。

      久久不能停歇,阿呦被吻得透不过气,喘吁吁的道:“沈岐,现在还没到练心法的时候。”

      经书上写了,那心法得在夜里月升之后练效果才最好。

      “我知道,我只是口渴了。”沈岐厚颜无耻的说道。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从前有多么习惯装假,他其实不是清心寡欲的人设,只是没遇上对的人而已。不对,对的妖。

      现在阿呦出现了,并且日夜陪伴在他身边,他若还忍心压抑自己,那才真是傻瓜。

      小妖怪在他怀里不动了,似乎软化做一滩水,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低头看时,沈岐却发现他的眼皮微微阖上,似乎是倦了。

      昨夜经过好一番折腾,今日又起了个大早,不累才怪呢。沈岐惬意的搂着他,抵着阿呦白皙光洁的额头闭目养神,他也该歇一歇,此去永州,还有老长的路要走呢。

      天大地大,终有他们的一片容身之地。沈岐心里不见害怕,只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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