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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动嘴又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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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暂时回到一个月前。
郑府。
寄梅忧心忡忡的瞧着手中端着的金碗,“公主,您,您真的要这么做么?”
李明质眉眼斜斜上扬,下唇咬,道,“父皇叫我执妇礼,行,我执,郑大公子他过生辰,我贤淑,给他置席,保证隆重又不铺张,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不向来自许清雅么,尤其是这郑家,崇尚清高简朴,我偏就给他上个金碗金箸,我咯应死他!”
寄梅着实忧郁的很,作为公主的女官,她本应当劝诫公主言行,以理晓之,以情动之。在公主出嫁前,她着实也是这么做的,公主也还算是能纳言谏行,起码不会胡来。可自从嫁入郑家,公主隐藏在深处的执拗凶悍好似一点点一点点的被那位驸马大爷全挖了出来。
这是何必呢,互相伤害,两两受苦。
晚上宴席才开,李明质请了郑父与郑母上席,陪笑俨然,礼数周全。
郑颢尽管极度不愿意参加这他才是正主的生辰宴,在宫中忙得不肯回去,可是父亲郑崇送来了信,只道要是不上席也行,不过就是开罪公主不敬皇家而已,到时他向皇上递一折子,说是子不教父之过,请皇上赐他一死,向无辜受累的公主赔罪。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不情愿归不情愿,却不能无视掉这公主的一番好意。呸,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意!
众人入了席,各怀心思,郑崇暗压,郑夫人担忧,郑颢臭脸。
只有李明质一人在巧笑嫣笑的说话,“我从前在皇宫做惯了公主,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如今嫁入郑家做媳妇,也深觉要有做人家媳妇的样子,只是难免有许多事都不知细情,做得不周到,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了公公婆婆宽容相待。难得的今日是相公的生辰,正好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我亲自操办了一席洒菜,请各位尝尝。”
说是亲自操办,自然只是挂个名头。
郑颢在听得那声“相公”后,桌下的拇指不觉伸了又屈。
李明质命人一道道上菜,菜色倒也还雅致,只是,最后上饭时,其他人都是普通瓷碗,唯独摆在郑颢面前的,是一副金碗金箸。
“因着今日是相公的生辰,因此特地备了这副纯金的碗筷,祝相公将来富贵不离。”
金碗一上,席间静默的可怕。
李明质浅笑着打破寂静,“大家别坐着不动呀,光看着有什么意思,菜都要凉了。”
郑夫人转向郑崇的方向,眼里俱是忧色。
仍然无人动。
李明质又笑了笑,“今日是相公的生辰,相公何不动筷,尝尝我亲自操办的这一席酒菜?”
李明质一口一个相公,迅速将郑颢的怒气升到顶点,于是郑颢“噌”------的起身了。
郑颢明明气极,可居然没走,反倒是笑了笑,“这金碗金箸我们这等寒贫人家受用不起,用了只怕会折福折寿,您才是公主,连封号都还是万寿公主,我看这副碗箸还是换给咱们金枝玉叶的公主用的好。”
郑颢横了下人一眼,喝道,“还不给公主换上!”
下人们一个哆嗦,扭捏中总算踏上前一小步来,却又被公主慢慢偏过头来飞出的眼刀扎中,又唬得直低头缩了回去,一时不禁个个在心里在哀号。
郑崇终于看不过眼了,无奈的很,“好啦,不过是吃饭用的东西,用的舒服才是重要的,给公子换套普通瓷器来。”
可即便换了瓷碗木筷来,郑颢也是食之不知味。
不知味的岂止郑颢一人。
连李明质自己都在一边瞪着眼睛生气一边告诉自己不要生气,通共下来咬了两口筷子,一桌子菜,看上去就跟没人动筷差不了多少。
等到郑崇郑夫人离席,郑颢与李明质互相扔了足够将对方杀了又杀的眼刀后,冷哼一声,同时踏出了门,经回廊入西阁,曲廊分往两边,正要各自而去之际,两两没忍住,
“别以为你是个公主……”
“别以为你是个世家状元……”
“要不是看在你父母的面上,就凭你刚刚说的话,我就能叫人治你个大不敬!”
“怪道没人愿意娶公主,原来个个是不通文墨只懂金银的俗物!”
“……”
“……”
寄梅和一众下人听到声响,忙忙的赶了过来,瞧见两人剑弩张的样子,都快要吓坏了,急急赶上去拉开了两人,众人心中都后悔不迭,刚刚因着一场硝烟消于无形,众人简直松了一大口气,谁知这一松,竟然都忘了要盯着两人。
李明质彻底怒了,被寄梅同春碧还有两个人死死拦住,才将将李明质拉得后退了点。
李明质一边踢脚,一边大声道,“有本事,有气节,明日就去向父皇递折子……”
郑颢也被人圈得动不了,嘴上也半步不让,“你这么威风,为何还非得嫁我了……”
寄梅不晓得自己是怎么给抓滑脱手的,反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明质得了空,一眨眼就冲郑颢冲了过去,并掌作刀,斜斜削去。
因着李明质来得如风一样,抓着郑颢的下人眼前一暗,一时全懵了,竟忘了还抓着人,郑颢堪堪来得及侧身,让这一掌从脸边将将擦过,随即出手抓住了李明质的手腕。
一掌被制,李明质左掌又至。
郑颢伸手急挡,又退数步,跳开下人的包围圈。
郑颢这才觉得脸颊上有些微的疼,郑颢摸了一下,并没有血,想是只是必掌风扫红了皮而已。
这一出倒大大出乎郑颢意料,一个深宫娇宠的公主居然有这等射手。
不等他多想,李明质又已欺近。
郑颢跃上栏杆,拽住李明质的手腕一带,往后跃了下去,幸而李明质及时踏上栏杆,才没有撞上栏杆,二人一同跃到了中庭,中庭宽阔许多,也可在隐藏着危险,东边种了圃并州蔷薇,开得又大又红,连同刺也长得格外张牙舞爪。
众下人挤在栏杆边上已经看呆了,公主和公子近身缠斗,因着夜色晦暗只有清淡月华洒落中庭,看不清各自神色,也看不清招式间危险,反觉得如同亲密爱人一般。
寄梅却是着急的跳脚,怎么就能打起来了呢。瞧着这一众看热闹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边急急转过曲廊,往下廊口走处,一边道,“你们,还不来拉开他们,非得等伤了谁才好么!”
谁承想话刚落音,李明质落脚不稳,偏又踩中石径上一块圆滚滚的滑出来的石头,顿时重心一失,短促的叫了一声,往蔷薇丛里坠去。
郑颢一瞧便知不好,让一个女儿家的脸给划伤了,总归不太好,只好伸手去拉,谁知脚下又被李明质不慎一绊,两人一齐往蔷薇花丛里倒去。
于是郑颢便给李明质略垫了垫底。
寄梅同众下人忙赶过来,两人都已从花丛里爬了起来,各自哼哼走了。只留下一众不明情况的仆从。
东暖阁里。
寄梅仔细替李明质清理脸上的划伤,幸而只是脸上不慎被挂出了一丝血。
“我的公主哎,皇上曾经郑重交待过您,要您千万不能携武压人,您怎么就全忘光了。回头皇上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没占着便宜。”
这种话李明质听得都能背下来了。
李明质双手撑着脸,苦着脸道,“我那不是一时气坏了嘛,谁让他说的那么难听的。一打起来我就什么都忘了。”
寄梅很是无奈,“您还说呢,刚要不是驸马,您保不准得伤成什么样呢。”
李明质也有些小心思颇为纠结,好歹是受了人家的恩情,往后一见面,李明质不得先自常矮了一头。
寄梅忽地又笑了出来,“不过我也不曾想到,原来驸马文才好,身手也这般好,跟公主交手,一点也没落下风。”
李明质表示不服,“有本事跟玉哥哥打。”
春碧刚好端了盆水进来,听到李明质的话,笑道,“若是驸马爷能打得过玉公子,我也服!”
寄梅朝春碧横了一眼,还闲不够乱是不是?
这一出闹得全府全知,郑崇与郑夫人对望一眼,心下各自长叹,哎!
又过了半月,郑崇的折子批下了,因着儿子尚主,位望通显,此前多次向皇上请求辞去已有职务,只做一个散官,于是皇上便让他去了东都任太子宾客,是个十足的闲职。
走之前,郑夫人一边收拾衣物,一边忧心忡忡的道,“这个公主,我瞧着其实也还好,可就是咱们这个儿子,别看他一副温雅的样子,实则脾气拗得很,若是转不过这个弯来,与公主闹将起来,我们又不在,没人劝着拉着,可如何是好?”
郑父也只是叹了口气,道,“放心吧,颢儿再心里有气,也还不至于失去克制,我们在这儿,皇上虽明说要公主入我郑家,便要执我郑家儿媳礼,可公主也是娇生惯养的,颢儿又不肯给个好脸色,我们在这儿,没的倒拘束了她,我们走了,就让公主自由自在的,心里也舒坦些,时日一久,或许还有机会能与颢儿修好。”
然而这一番深意,这年轻的公主与驸马,此时正卯足了劲在较劲,哪有闲工夫去想这些。
郑崇走过来,挨着郑夫人坐下,“我们操心也是白操心,他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