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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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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们的关系至此却不得不结束了。这天以后,很显然阿颖有点躲着他。他想,也许是她感到害羞吧,而这可以理解。过了两三天,他去她家买东西,也是想见到她。这次如愿以偿了,她站在柜台后面,背对着外面,她在看电视,电视放在里屋,但在她这个位置可以看电视。她知道是他来了,在笑着,笑得很甜美很幸福,却不让他看到她的脸。他对她说阿颖我买个什么什么,说着就走到她背后了,是他所可能的离她最近的位置了,他感觉到在靠近她就是在靠近一个火海、一轮太阳,那是什么样的热力和吸引力啊。等他刚到这个离她最近的位置上,她虽未转过身来他却听见了她倒吸了一口气,从她倒吸这一口气中他听出了他靠近于她也是一个火海、一轮太阳在靠近她啊,她是何等地干渴,何等地需要狂风暴雨对她浇注,而他就是那压过来的狂风暴雨啊,她只需一粒火星就会燃烧成一片火海和一轮太阳,而他就是那一粒正飞向她已经到她身边的火星啊。事后,回想整个事情,他就知道,她就是在感觉到他已到她身边而不由自主倒吸这一口气的时候做出了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决定的。她必须在此时就一刀决绝地斩断一切,不然,他俩那是真的会燃烧成一片火海、一轮太阳,不但会烧毁他们两个,还不知会烧着多少人,捅出多大一个篓子来。就是从这天起,她不理他了,是真不理他了,对他冷若冰霜、拒之于千里之外。如果说当初他们拥抱热吻时得到的是如入化境般的极乐和见证了天堂般的美,那么,从这时候开始,他体验的就是从化境和天堂跌落到凡间和现实中是怎样的痛,他再也不可能从她那里得到那种拥抱和热吻是怎样的痛,她把他视为路人是怎样的痛。他不会忘记他几乎是出于同情和可怜她才向她做出那个暗示的,他的本意也是为了她能够得到一粒,就一粒爱情的火花,只要她得到了这样一粒火花,她就能够从那个囚禁了她几年的牢狱中解放出来了,而作为这样一粒已经发挥了它的作用、完成了它的使命的火花就该至此熄灭掉,不再干扰她的生活。整个事情至此可以说是完美地实现了他的意图。她已经被拉出来了、救出来了,有那天他对她的那一通热吻就什么够了,即使她是个死人也因之而复活了,他来勾引她的目的已经完满地达到了,他可以也应该撤退了,可以也应该熄灭了。但是,他才发现,这样想是完全无用的。不管他怎样想,他都感觉到痛。那是生生地肉被割掉了一大块的痛。不管他怎样弄这痛都无法消除,反而只在使它更痛。唯有她再让他那样拥抱和热吻,想什么时候那样拥抱和热吻就那样拥抱和热吻他才不会感觉到这种痛,才不会感觉到这样痛,但是,恰恰是唯有这个是他得不到实现不了的,再也得不到实现不了了。他其实知道她是对的,他也从心里赞同她那样做,如果她不那样,那是真的不知会弄出什么后果来啊,那后果是他或她都可能承担不了的。她的生活已经够糟糕的了,但还不是没有希望,如果他们不计后果地这样一弄,则完全可能将她的生活真的整个毁了,而他来和她弄出这点事,本意难道不是为了她能够走出她那种状态,真正开始有希望的新生活吗?但是,理智起不了作用,他越这样想,就感觉到痛,还是那种肉被生生地割掉了一大块的痛。他变得有些丧失理智,变得有些疯狂了。每天晚上,他都会在他家后面那个小坝子里引亢高歌,高歌到村里人都睡下来他才进屋。到学期末了,课也上完了,只等着学校统考了,他也不上课了,天天教学生唱歌,调子是他自己编的,歌词是他自己写的,写得既晦涩又明白,她不可能听不出来,他和几十个学生一起吼,他就是要怨她、怪她,让她不得安宁,也表达他的矛盾,他对她的理解,还有他整个的生活,包括阿秀,包括一切。他也不怕有心人听出什么来和看出什么来了。但是,不管他怎样弄她都静得如一块铁、一口枯井、一潭死水。她似乎又成了那样一个影子、一个似是而非的存在。他已经后悔当初那样对她做了。也许他在年少时体会过这种痛和痛至此的滋味,但多少年来他都过着平静的生活,他也已经习惯这种平静的生活,除了阿蓉那个事情。但阿蓉那个事情和现在这个事就不是一回事啊,阿蓉的事情起于他的一个绝对不能说光彩的行为,一个也许什么是可耻而它就是那最可耻的行为,却终于一片纯洁,终于他把一个女孩子全部的美和创造力激发出来了,终于这个美完全被激发出来了就成了他只可静观而不可靠近的了,而阿颖则是他必须得到必须占有必须抱她吻她要她天天抱她吻她要她必须对她想怎么享用就怎么享用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不然他就只有发疯了。但后悔是无用的。事后回想起来,他这段时间可能是真的有些丧失理智了,幸好除了如疯了般高歌外,没有做出更过激的举动来。
他就这样已经四十多岁人了却像个失恋的小青年一样地表演着,自己填词自己编曲写了几十首歌,天天和他的学生们一起引亢高唱,他沉醉在他的痛苦里,他的学生则沉醉在高唱的快乐里,村里没有人说他什么,他的学生们的家长们也没有谁说他什么,相反,每每他们又开始高歌时,好多村里人都在驻足聆听,完全不是要从中听出什么可作谈资的隐秘来,而是在从他的歌里听我们只有从歌曲里听的那一切,和他们听戏、听流行歌曲、听乡野小调是一个性质,他们之所以这么认真地听他的,是因为在他们常听的那些戏曲、流行歌曲、乡野小曲之外听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曲子。是这个原因使村里人宽容了他这段时间不知何故的反常和疯狂,也没有谁猜到或看出了他和阿颖之间有什么事,显然,连阿颖的父母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也许,这也就是艺术的一种作用啊,艺术缓解和释放了那积压在心中的可怕情绪,让它转换成了无害的还人人可欣赏的美,不然,积压在心中的可怕情绪完全可能让人干出不应该干出的事来,伤害自己伤害他人。他不恨阿颖,不怪阿颖,感情这种事情一旦放开就成了脱缰野马,还有谁能控制得住,她的生活和心灵都残败不堪,他们之间已发生的那点事已经够了,够修复她残败不堪的生活和灵魂,再多则会适得其反了,弄不好那会把她的一切都真的弄成残败不堪,再也无法修复了,而这事情是他绝不能允许它发生的。再说了,他那样做了,也会使他也已经残败不堪的生活受到最后一击,整个真的垮掉,对于他的生活,那样做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他虽然不知道生活是什么,应该是什么,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应该放弃生活,真的让一切倒塌和灰飞烟灭,却又知道他不能让他的生活真的如此,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还是只有如此。所以,他再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了,他也决定让他们之间的事情结束了,但他又一定会以这种方式,称它为一种“艺术的方式”也可以,释放和缓解那不释放和缓解就让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东西,一定会这样日日高歌,歌词写得复杂无比,调子千回百转,荡气回肠。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阿兰放寒假回来了。大学放寒暑假要比中小学早些。看到阿兰回来了,他立刻就担心阿颖会把他们之间的事全给阿兰说了。阿颖里面会是她外表看上去的那样冷漠吗?当然不是。都说男人是理性的,女人是感性的。无稽之谈。男人是感性的,女人是理性的。如果阿颖能够像他这样感性,他们肯定会轰轰烈烈地好一场了。阿颖太理性了,在大火就要烧开去的时候,她是那么及时、冷酷地将它浇灭了。但他知道,她里面一定和他一样炽热,那从四面八方烧她那颗心脏、烧她整个身体的火,比烧他心脏和整个身体的火更加炽烈纯粹。他印在她脸上的那一个个吻,全都直接落到她心里去了,其中每一个在可以想象的那么一段时间里,她随时都会想起来,而一想起来就会为之颤栗。它们在她心里面闪耀着、燃烧着、高唱着,即使她心里面有顽石和坚冰,它们也将其融化了。而她又什么也不能做,那她向一个她信得过的人倾诉出来,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这就像他什么也不能做,他就必然会高歌一个道理。而她两姊妹平时的关系不错,看得出来是无话不谈的,所以,阿兰回来了,阿颖是必把什么都给阿兰说了,两姊妹把这事情翻来覆去地讨论,度过几个不眠之夜。他必须日日高歌,而阿颖也必须度过几个这样的不眠之夜啊。这就是人,人性,这就是男男女女之间那点事情啊。几乎可以肯定,这只会使阿颖进一步坚定她已作出的决定的信心。在恋爱中的是阿颖不是阿兰,旁观者清,阿兰是一定会极力劝阻她姐姐不能把这样危险的关系发展下去了,这些理性清醒的劝阻也一定会发生作用。这就是晓宇看到阿兰回来了所想到的一切。这天,放学了,一放学他立刻想到了这一出教室他得面对的不是阿颖而是阿兰了。阿兰比阿颖小好几岁,当年的计划生育政策是,每对夫妇最多只能生一个,她们的姐姐生了,她们的父亲办法用尽、手段使尽,更是利用了她们的爷爷当过大队干部和她家几代单传的事实,才被允许生了阿颖,没想到阿颖还是一个女的,而她们的父母要的是一个男的,这就要非生第三胎不可了,又不知道费了多少周章、经历了何等的艰难险阻,才让阿兰姗姗来迟地到了这个世上,没想到仍然是个女的,她们父母这时候已经折腾得筋疲力尽,才打消了一定要生一个儿子的念头。阿兰年轻,又没有她姐姐那样复杂的经历,只是一个单纯的在校大学生,而且阿兰比起她两个姐姐的性格,那是完全不同,热烈、直率、原则性强、爱憎分明,有什么那都是写在脸上的,所以,可以断定,如果阿颖已经把什么都告诉她了,今天他这一出教室去就得面对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什么都会表现出来的阿兰了。天知道,她会不会直接上前来打他两个嘴巴?这完全有可能。再说了,他并不希望他和阿颖的事情让众人知道,那只能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而阿兰知道了,就保不准会有多少人知道了。他这样想着,没想到一出教室,就和阿颖阿兰撞了个正着。她们家烤酒,年底是最忙的,天天都要烤酒,一出教室他就看见她俩正在晒席里晾刚出锅的蒸熟了的粮食,晾开来是为了给它们撒上酒曲子,拌匀后密封起来发酵就可以等着出酒了。她们距他只有几米远。见他出来了,阿颖还是那副冷若冰霜、毫无所动的样子,而阿兰却咧开嘴大笑了起来。没有笑出声,却又是大笑,放开了在笑。就是那种笑,就是阿颖已经把什么都告诉她了而依她的性格她就不可能不这样笑的笑。不过,他也放了心,从她的笑看得出来,她并不反感他和阿颖的关系,也许她反对他们继续交往下去,但她并没有因此讨厌他,更不会上前来打他两个嘴巴了,相反,她还把他和阿颖那点事情看得很重要、很有价值、很珍贵,可没有小视它。阿兰这么笑,晓宇心里一动,所动是他在惊讶阿兰已经完全长大了、长成了、怒放了,她已经是一个多么美、多么成熟、多么有气质的女子了!她是他看着长大的,她上了大学也每个寒暑假,还有国庆节、劳动节两个大节,都是要回来的,却好像他从来就没有注意过她身上发生的这些变化,今天这是第一次。这让他有眼前突然大亮了之感,有一种震惊的感觉。阿颖见她在笑,还停不下来,以姐的身份严厉地说:“笑啥子!”她收敛了一点。从这天起,阿颖待他还是那个样子,而阿兰呢,只要他到她们家店里买东西什么的,她一定会亲自来招呼他,对他那样热情、周到、细致、特别,把她作为一个女性温柔的一面全表现了出来,很显然,她这就是在代阿颖对他做阿颖不能对他做的事情,而且不是阿颖交待的,而是她自己主动的,是出于她个人的一种需要。当然,她是理性的,她可不会让谁看出什么来,他担心她知道了就很多人都会知道了纯属多余,他在那么想时仍把她当的是个孩子,而她早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转眼间就过年了,阿颖在大年初二就走了,到南方大城市去打工去了。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在他知道阿颖已经下定决心终止他俩的关系的时候,他就知道阿颖年一过就会离开她已经整整六年没有离开半步、黯然无光地虚度着年华的家,去千里外所谓“大世界”、“外边的世界”打工,不混出一番名堂,不结婚、有孩子、经济富有、家庭幸福、丈夫高大帅、全世界都没有哪一个人敢小看她,她是不会回来的。如果这不是他提前就预料到了的,他还不会感觉到那样的痛。爱情是什么?在他从来不说,也从来不去想,写作中还尽量回避使用的词汇里,就有爱情二字。他思考着世界上那只有最有智慧的头脑才思考的问题,这些问题就是生命方面的问题,却从来不思考爱情。因为他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可以说,他敢思考“上帝”,也在思考“上帝”,但不思考爱情,也认为自己思考不了,爱情这个词对于他是最空洞最苍白最无聊的,又是最复杂最深奥的。他看多少作家,在他们的作品中总是把爱情,把男女间那点事放在中心的中心,重点的重点,他觉得他们很好笑,因为他相信他们其实有可能对这些事情比他还要无知。他相信,爱情是最好写的,只要一写这东西,就能够吸引读者,胡写一气也不会被读者计较,这是那些作家们喜欢写爱情写男女的原因,但爱情也是最不好写的。他决不轻易写爱情,决不轻易写男女之间的事情。但是,他知道,多少爱情,不管它们算不算得上爱情,都注定了只有他和阿颖这种结果。如果他和阿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日子,他就完全不必那样了,可以给她时间,让她慢慢地想,慢慢地适应,慢慢地作出决定,他们即使一切到此为止了,不会再有什么了,她在他经常可以看到的地方,也是莫大的安慰啊!他想不明白他连她的一个手指头也碰不成了,却为什么需要她至少在他能够经常看到的地方,他相信这种需要是荒诞的、可笑的,但是,一想到再过十来天,年一过,她就会远走高飞了,几年都不会回来了,几年都看不见她了,那个痛就是他怎么也忍受不了的。他甚至于不明白他为什么就那样需要碰她的手指头,那样需要抱她亲她要她。他不明白为什么就离不开她了。这一切很荒唐,但不管你把它视为什么样的荒唐,也是无用的。他知道,那一次他印在她脸上和心上的每一个吻里面都有“天堂的形式”、“上帝的形式”,也正因为它们是这样的,它们就不是他献给她的了,也是她献给他的了,是属于他们共同的财富,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就注定了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远走高飞,离开他,在他看不见找不着的千里之外的“大世界”、“外边的世界”,在那里以她全部的热情、全部聪明才智、全部的精力获取财富、改变社会地位和身份、继而组建家庭、生儿育女,过世人眼中最正常、最合情合理、最被羡慕和认可的生活。他那一切的作用,无非给她提供了这个动力而已,它们也正因为是“天堂的形式”、“上帝的形式”而不可能不是强大的动力,她也就几乎不可能不成功。为什么一切就是这样的呢?他想不明白,可是,一切它就是这样的啊!她也必去“大世界”、“外边的世界”,相对它而言,他的世界是“小世界”、“里面的世界”,她仅有那种动力是不够的,还得具有外部条件,这个条件只有“大世界”、“外边的世界”才能提供。几乎是在他那样吻过她之后,他就看到“大世界”、“外边的世界”的伟岸身影了,看到它必从他身边掠走她,它必在他得到她的那一瞬间就掠走她,就好像“大世界”、“外边的世界”之所以是“大世界”、“外边的世界”,就是绝不允许他得到她,他对她有越强烈的需要就越不可能。他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的,但他知道事情一定就是这样的啊!
阿颖年关一过,大年初二就走了,她一走,也和他的预料一样,整个山村、整个世界、他整个生活突然呈现出来的那种空寂、荒凉,似乎是完全超出人的意外,也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了。有可能,这就是情感生活的秘密,把你一下子托到快乐的高峰,不过是为了让你知道从高峰上跌落下来有多么痛罢了,或者说,一个多么高的浪峰就会有一个多么低的浪谷,有那么高的浪峰他已经经验了,现在,他该知道也有那低的浪谷是什么滋味了。不过,他再也不可能那样高歌了。唱给谁听呢?他默默地过着可怕的日子,过着可怕的每一天,足不出户。他当然知道这一切迟早会过去的,只要等过了这个劲儿,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再过段日子,就什么都恢复正常了,一切和从来就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完全一样。但是,这个劲儿还真难过啊,可怕的一天过去了,接下来的还是同样可怕的一天,而每一天之所以这么可怕就只因为看不见阿颖了,他必须适应要过好几年了才能看见阿颖了,而到那时看见了她,也许已经什么感觉也没有了。就这样过了几天可怕的日子之后,一天早上还没起床,他听见了阿兰的笑声,笑得非常响亮、非常灿烂,听见了好几次,他肯定是她的,是从和他只隔了一个小坝子的邻居家传来的。这让他有些吃惊,因为阿兰从来也没有到他们这边来过,尽管她家到他们这边有那么近。可以肯定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来这边玩过,还不是一回两回,但成年后她是肯定没来过的,这边没有和她走得近的人。他走出门来,朝那边一看,果然看到了她,显然来了有好一阵子了,主人因为她的光临而深感荣幸,烧了一大盆木柴火,几个人围着火盆边烤火边聊天。他们看见了他,招呼他过去烤火,他出于礼貌度着方步走了过去,他们给他让座,他却说不必了,他还有事。也不知道他们先正聊什么话题,几乎是在他刚到他们身边,阿兰就冲她身边那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一副非常自得肯定的样子说:“我肯定是算得上的!天生丽质!天生丽质就是用来形容我的!”她也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的。听她说“我肯定是算得上的”,他以为她会说她有本事有能力,但是她说的却是她的容貌。他不得不承认,对她这么说他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特别的感觉的。她当然是天生丽质的,但也用不着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夸自己吧?不过,他没有多想什么,仅出于礼貌地烤了几分钟的火,就离开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