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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作为公司销售总监,晓宇直接的顶头上司,蒲某人这样做当然是可以理解的,只要这是为了公司的利益,这就既是蒲某人的权力,也是蒲某人的责任。但是,晓宇感觉到,蒲某人有点来势汹汹、咄咄逼人,这十多天里,天天都在挑晓宇的毛病,说晓宇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就像训孙子一样训晓宇,大秀他当领导的架势、当领导的脾气。对此晓宇也能够理解,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不当官则已,只要当了官,哪怕只是当了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哪怕当上才一天,那脾气就上来了,架势也端起来了,道理在我手里,真理也在我手里,尔等不是笨蛋就是傻瓜,舍我其谁。晓宇温和地隐忍着,有下级对上级的尊重和忌惮,也是在看小孩子耍脾气,还有就是他认定自己应该“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先摸清底细再说。十多天下来,很显然,蒲某人是要晓宇认识到,看起来也将要让全公司的人认识到:晓宇这块市场大得很,可以说潜力无穷,简直堪称“天堂”,但是晓宇谈不上是一个做业务的料,“太实在”、“太老实”、“太迂腐”、“太笨”、“不灵活”、“不会拐弯”,没有把这片市场做好,“天堂”交到了一个不应该交到他手里的人手里了,把“天堂”糟蹋了,所以,为了把这片市场真正做好,为了公司整体的利益,有必要重新规划、重新调整,还包括人员上的调整。又是“太实在”、“太老实”之类。
      蒲某人这样子,晓宇当然会警觉了。蒲某人这是要干什么?是的,也许蒲某人是对的,“天堂”被他糟蹋了,但这又怎么样呢?他该为了“公司整体的利益”而自觉地退出走人吗?敢赶他张晓宇走人吗?赶他张晓宇走人,那不是要活抢他张晓宇吗?晓宇也感觉得到,蒲某人这样“猖狂”,显然有何总的什么意思在里头。何总始终也放心不下他的“太实在”、“太老实”。何总估计还对蒲某人说过:那个人能力可能还是有一些的,那块市场的确也是他打开的,但是,他毕竟是个教书匠出生,这样的人理论知识可能是有一些,但是,缺少实践经验,现在的社会这样复杂,我们还是更需要有实践经验、心眼活泛的人……而蒲某人则拿着鸡毛当令箭,显然都有要把他赶出这片市场,用他自己的人的意思了。他们大权在握,他只是他们控制下的小兵小卒,他们手中的棋子儿,他们不会顾他的死活,不会管他的感受,甚至于不会拿他当人看。不过,晓宇是冷静的,他也必需是冷静的,心若止水。慌乱有用吗?你没有他们的权势,你被他们的权力掌控着,你就只有比他们更有心理素质,更有心机。你一定得在有些方面强过他们,不然,你还真的只能是他们手中任其玩弄的棋子。所以,晓宇感觉到了压力和威胁,却静观全局,相信蒲某人至少在短期内动不了他。活抢人就那么容易吗?他不是来为“公司整体的利益”服务的,而是为了自己个人的利益,敢这样把他张晓宇就当成公司的一个踢进踢出的棋子,他张晓宇当然不可能甘心,作为公司的领导,要想动他张晓宇,不考虑他张晓宇会怎么看这个事情,又会怎么回应这个事情,有哪些回应的办法,这些办法又会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这些损失会不会使公司得不偿失,那这个领导就当得太不称职了。蒲某人极有可能这么不称职,因为这个公司不是他的,但是,蒲某人如果在大老板那里通不过,也就想不称职也不能,而大老板是一定要考虑这些应该考虑的。经过反复思量,晓宇断定,大老板对蒲某人虽说过什么,和他商量过什么,但并没有要蒲某人赶他张晓宇走人的意思,而把他张晓宇赶走用上蒲某人自己的人那就更不是大老板的意思了。事实只是大老板给了蒲某人相机行事的权力。从蒲某人的表现中,晓宇还相信蒲某人不但有这样的个人目的,而且急于求成,有可能蒲某人已经把“自己的人”都准备好了,蒲某人“自己的人”都已经等不及了。蒲某人竟在自己的工作中带着这样的“私货”,这说明蒲某人这个人并非不好对付。
      总之,很显然,蒲某人并未得到何总明确的授意赶张晓宇走人,而蒲某人却要这样干,这样干了虽然并非不能得到何总的认可,也并非不可能得到何总的支持,但是,方法只有抓住晓宇的把柄、踩住晓宇的尾巴,要抓住晓宇的把柄、踩住晓宇的尾巴,也只有晓宇去踩公司的“红线”才有可能。公司的“红线”是什么,在公司的大会上,何总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公司开过一个业务员,晓宇见过这个业务员。公司开他的理由之一就是,他把公司给他的作公关用的“礼品”拿去卖了,钱装入自己的腰包,这些“礼品”都是高档烟酒和昂贵的丝绸制品,他们这地方是丝绸之乡,丝绸产品非常有名,以“给领导送点家乡特产”的名义去送人,理由很好听很顺耳,礼品又值钱上档次,显然能让“领导”满心欢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业务员身上说来不是奇怪的事情,业务员往往掌握有可全权支配的这样的资源,并且还很难有效地监管他们,而业务员们通常又得具备“连麻雀都能哄下树”的“能力”和“素质”,他们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偷点腥,那才怪了。在当今社会这种大环境下,业务员不这样干,都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还会被人笑话。这个是真的。但是,像晓宇他们这个公司,公司又显然会对业务员们这方面的要求很严厉,一定会把它定为一个“红线”,谁像这个业务员这样干了,谁就踩了公司的“红线”。
      以他们公司的业务员掌握的一大资源——给客户方的“领导”们的“返点”——为例就能说明这个问题。给领导的返点一般是以现金的方式交到领导手中,做到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就是只有领导和把钱秘密送到领导手里的人知,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当然,一般说来,公司不可能让业务员单独去做这个事情,会派一个心腹和业务员一起去送这个钱,对做这事情的业务员得有一个监视者,但是,做这事情却离不了业务员,而现实情况是复杂的,很多时候,甚至于大多数时候,还真得只有让业务员单独去做这个事情,业务员到底把这些钱送到“领导”手里没有,送去了多少,是不是业务员报给公司的那个数字,是不是报给公司的是送五万实际却只给了人家三万,有两万落入业务员自己的腰包了,公司只有听业务员说是什么就信什么了。再说了,公司派来的心腹,为什么就不可以和业务员勾结起来,说送出去的是五万实际送出去是三万呢?这笔给领导的“返点”费,对于公司每年都是很大一笔钱,仅晓宇这边,有两年每年就高达几十上百万元。这样大一笔钱,公司又不可能有效地监管,公司会不把它定为一个“红线”,哪个业务员敢打这笔钱的主意,不被公司发现则已,但只要发现了,哪怕只是发现了一次,数额也并不大,公司也不可能手下留情吗?同时,更重要的是,没有把这些钱送到领导手中,生意就不好做、做不久、做不大,因为生意之所以做得好、做得大、做得久可以说就是因为把这些钱如实送到了领导手中,可没有放这些领导的鸽子。这些钱没有如实送到领导手里,长远地看,公司的损失就不只是这笔钱了。所以,从这方面看,公司也不可能不对这笔钱给业务员们定一个“红线”。这也就是晓宇没有给黄石山矿供应部老大吴某人那一万元钱,对这事他颇有点担心的原因。这一万元钱是公司同意了他的申请打给他了的,他却没有送给人家。他现在更不可能把这笔钱给人家送去了,因为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公司发现这个事情。他把黄石山矿的事情拖着,也因为这事,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公司也就越不可能发现这个事情——公司要发现这个事情只有去向吴某人本人求证,而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过就一万元钱,公司怎么可能去向吴某人本人求证呢?
      当然,除了这些外,如当初“连麻雀都能哄下树”的业务员所做的那种坑骗公司,公司差点为此损失数十万的行为,就更是踩了公司的“红线”了。晓宇完全能够分析得出来,他们的大老板一定是人格分裂的,他既需要你是“连麻雀都能哄下树的”,又需要你在对待公司这些“红线”上是天底下最老实、诚实、忠实的,简直称得上“活雷锋”了。总之,晓宇经过深思熟虑,最后认定了,只要他一方面尽心尽力做他的业务,一方面决不踩公司这些“红线”,至少在短期内,蒲某人动不了他,公司也不会动他。
      晓宇对整个局面、每件事、每个人就有这样的分析判断。事过好久,他都还记得当他有了这些分析判断后,这些分析判断就像一幅清晰、完整、一切都一目了然的图画一样摆在他面前,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对自己说:“一定要相信这个分析判断,在这次战争中,只要相信这个分析判断,按它的指点去行事做人,我就不会是那个失败者。我这一生失败太多次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失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失败给蒲某人这样的对手了!”
      心中有了这样一幅图画,晓宇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十多天下来,蒲某人除了把他像训孙子一样训了个够让他受了一肚子闷气以外,没有别的动作,最后,蒲某人终于走了,去了山西那边,山西那边的市场就是由当时在他俩中何总看好他的业务员老陈在做着,走了也如晓宇预感的,不再有动静,大家相安无事。没过多久,老陈频频地给晓宇打电话,向晓宇倾诉“老何”和“老蒲”的事情,把“老何”和“老蒲”描绘得十分恐怖,声称一切迹象表明“老何”和“老蒲”要整他们俩,原因就是这些私人老板眼中都只有他们自己的利益,心黑手黑,他们只是利用你把市场给开拓出来,然后卸磨杀驴,而现在已经把市场给他们开拓出来了,“老何”招“老蒲”进他的公司,一大任务就是为了对他和晓宇卸磨杀驴,他俩不能坐以待毙。晓宇没有在意这个事情,因为私人老板当然是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心黑手黑,但是,并没有“老何”和“老蒲”冲他们来的这个事情,不论是冲他们两人而来还是冲他们中的一个而来都没有,也不可能,事情最多不过是“老蒲”有自己个人的打算而已。晓宇更多地是安慰、劝说老陈,并没有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如实告诉老陈,不这样做,他意识到是因为他不信任老陈,他不信任任何人,他也不能信任任何人,他得提防老陈为了保住自己而牺牲他,把他的这些分析判断给“老何”和“老蒲”们打了小报告了。他已经意识到在他和老陈两个人里面,可能会有一个成为牺牲品,如果他把自己对整个局势,对“老何”和“老蒲”的分析给老陈说了,老陈就有可能不会这么惊慌。但他认为自己不能这么做。不过,他对老陈的劝说却是真心的。他从心里感激老陈,因为那次他在公司聚会上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就是老陈把他送到阿明家里的,把人平安送到了才走的。但是,老陈显然没有听进去他的劝说,天天打电话来,有时一天要打几个,说的就是这个事情,给人的感觉是这个老陈已经陷入黑云压城、山雨欲来之中了。老陈向晓宇透露,他已决定不能坐以待毙。晓宇仍然很多话不能说,只说一些假大空不着边际的话,让老陈说:“你太老实了。在今天这个世界活人,就是不能太老实。”他这一生也没有这样对一个他应该感激人家的人说话,这样口是心非,但这一次他却把这做得如此到家和完美。不过,他也向老陈说了些心里话。他说,为什么“老何”和“老蒲”不会那样呢,因为他们可能会想,市场是掌握在业务员手里的,如果轻易将一个业务员开了,业务员出于报复会对这片市场进行破坏,这是业务员可以做到的,比方说,业务员向那些收受了他们公司贿赂的客户方“领导”们打电话,请他们不要和他们公司合作了,他们公司是个不仁不义的公司,我视你们是我的朋友,这点面子是会给朋友的……他没有说得太明白,却也不是没有说明白。说了这些他心里的话后,他意识到了他这样说并不只为帮助老陈,还有他的目的,就是点醒老陈如果“老蒲”和“老何”一定那样不仁不义,就来个鱼死网破。这是老陈能够做到的,如果老陈到时候这样做了,“老蒲”和“老何”就不可能对他也像对老陈这样了,他就安全了。当然,他知道,他不对老陈说这些,老陈自己也想得到,他只不过是想旁敲侧击一下而已。老陈仍没听进他的劝说,还打电话来,越来越明确他想和晓宇联起手反击“老蒲”和“老何”的意思。晓宇相信这可能才是老陈一直给他打电话的真实目的。至此后,老陈打电话来,他就接也不接。他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不该这样对老陈见死不救,因为他应该感激老陈,那次他醉成那样子,没人把他送回家,他完全可能出大事,比方说被车撞了什么的。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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