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今夜醒来》向小舜

16、第 16 章

　　我把我这种状态称之为“看黑夜，听黑夜”的状态，后来，我不得不把它改称为“看宇宙，听宇宙”的状态。晚上，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家里人都以为我和他们一样，睡着了，其实我在观看黑夜、倾听黑夜，也在观看整个世界、倾听整个世界，观看着整个宇宙、倾听着整个宇宙。我就在这种观看和倾听中感觉到自己的视力和听力越来越广大、纯粹、有力，也越来越不是通常意义的视力和听力了，好像整个世界乃至于整个宇宙中不管埋藏多么深的隐秘，也不管是多么遥远的地方的发生和变化，我都能够看见和听到了，宏观上最遥远的星星上的事情，微观上物质内部那些分子、原子、电子的故事，我都能看到和听到了。到后来，只要我一进入这种状态，“看宇宙、听宇宙”的状态，我就觉得自己不存在了，是真不存在了，而且不是由存在转变成不存在的，而是向来就不存在、本来就不存在、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我就是绝对虚无和虚空，是绝对虚无和虚空本身，与此同时，我却发现自己在整个宇宙中也无处不在了，我有无数个自己，是真正无数个自己，宇宙中每一处都有一个我自己，这些个我自己，没有身体、没有重量、没有形态，什么也没有，就是个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全都只在倾听和观看，也全都只是这种倾听和观看，这种倾听和观看本身。他们每一个所观看和倾听到的景象都是不同的，但每一个观看和倾听到的景象无不至善至美，非人类的语言能够描述。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有一个自己突然一下子来到了宇宙之外，是的，是宇宙之外，如果有无数的宇宙存在，那就是无数的宇宙之外，所有一切宇宙之外，我还没来得及产生恐惧就被我看到的宇宙之外的璀璨的星空惊呆了，我当然为人间的星空的美而震撼过，但是，在这宇宙之外的星星和星空面前，宇宙之内的星星和星空什么也不是，整个宇宙、无数的宇宙的美也什么都不是了。这些星空中的星星近得似乎伸手就可以摸着，我立刻看到这些星星都不能说星星，它们只是像是星星，实际是神明，我看到的就是比太空中的群星还要多的神明和天使在冲我笑着、歌着、舞着，向我尽情尽性地展示着，我心里静静地、轻轻地、无限敬畏地叹着、喊着：“宇宙之外的星空啊！天国的城市啊！上帝的面容啊！”星空变幻着，每一瞬间都是一个不同的星空和无数不同的星星——不同的神明把它们的一切和一切毫无保留地展示给我，我还看到星空中有星空，星空中的星空还有星空，我仅仅动了一个意念就飞身进入这些星空了，看到了无数的星系，每个星系里都是无数星星，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神明、一个天使，每一颗星星的每一瞬间都是一个全新的神明和天使，每一颗星星的美都穿透了我的整个生命、整个存在、整个意识和整个灵魂的广度和深度，也充满了这个广度和深度，使我的整个生命、整个存在、整个意识和灵魂中都充满了极乐，我就是这种极乐、这种极乐就是我；我的一个自己不知在宇宙的哪个地方趴着看地下一片光点，就和我平时趴在一片沙地上看沙子一样，我曾经经常这样趴在沙地上看沙子，经常一看就是一中午或一下午，连动都不会动一下，村里人不知我在看什么，却对我一遍议论，后来变成一遍声讨，村里人把我当成了怪物，众志成城地要把我拉回来、扳过来、改变和改造过来，让我成为一个他们所说的正常人，一个他们可以把握和控制的人，一个什么都对他们的胃口的人，但我那么长时间趴在沙地上动也不动地看沙子，不过是在欣赏沙子的美，对我来说，每一粒沙子都是有个性的，是一张生动的在表现自己的脸，我曾对自己：“一片沙子之中也是一整个世界！”说的就是我欣赏到的这种美，那可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经验啊，因为村里人，我已经不可能像这样欣赏沙子了，这时候，我在我这种“观宇宙、听宇宙”的状态中，我仍像当初看沙子、听沙子一样看宇宙最远和最深的地方这片光点，这片光点每一个光点只有沙子那么大，但我看到的听到的是当初从普通的沙子中看到的和听到的不能相比了，我看到，每个光点都是一整个宇宙、一整个上帝的城堡，每一个宇宙和上帝的城堡都把它的一切和一切展示给了我、托给了我、交给了我，绝对无所保留，每一个宇宙和上帝的城堡的每一瞬间展示给我、托给我、交给我的都独一无二，绝对没有过也不会再有，绝对独特、深远和壮丽，我就这样观看着、欣赏着，忘记了一切，看着看着，这些光点全都在我里面闪耀了，这些光点全都成了我、我成了全部的这些光点，我成了无数的宇宙和上帝的城堡、无数的宇宙和上帝城堡成了我，在我转变成这一切的那一瞬间，我好像还产生了一丝害怕，但跟着我就适应了、接受了，接受自己的东西什么也没有了，扫荡一空了，自己仅仅是这无数上帝的城堡了，我完全安静了，怕自己动一下就破坏了这些上帝的城堡中的一个了，破坏了那种美，我感觉到要这才是最美妙的和最真实的；有一个我自己飞翔在我称之为“清虚之境”的境界之中，“清虚之境”中什么也没有，没有宇宙之外的星空、没有宇宙最远和最深处的光点，就是一片清清空空，一片永恒的、无边无际的宁静，但我却像遨游无数的宇宙一样地遨游在这片“清虚之境”，在它的每一处、每一点都看到了和听到了至善至美的境界，而且我自己就是这些境界、这些境界就是我，在它每一处都感到了不同的、无限的、比天地和宇宙还要广阔和深远的心旷神怡，我就是这些心旷神怡、这些心旷神怡就是我；我有一个自己进入到了事物的最核心之中，进入到了比原子、电子还小的存在物的里面，在那里，我看到的和听到的绝非是我的老师告诉我的那些，而是无数的我在宇宙中所有的地方观看和倾听到的那一切，既和那一切同样伟大、同样美丽，又独一无二，不可重复，不可代替，多少时候，我乐而忘返，就在这原子、电子的里面遨游和飞翔，倾听着上帝的音乐、上帝的演奏，是的，这不是别的，就是上帝的音乐、上帝的演奏，就是天赖之音……我经历的这样的境界太多了，多得是绝对写不出来的，每一境界也太美了，美得也是绝对写不出来的。我就是有无数个自己在无数个地方，遍布全宇宙，宏观上到达了宇宙的尽头，微观上进入到了事物的最核心之中，每一个自己都处在纯粹的、完全的看和听之中，每一个都是纯粹的、完全的看和听本身，这无数个自己每一个在每一处每一点的每一时刻看到和听到的景象都是个个独一无二的、超绝的、语言无法形容的大美和至美，每一个自己都因为在大美和至美中而既无限宁静又无限心旷神怡，整个宇宙、无数的宇宙、无数宇宙之外的宇宙、万事万物、万事万物之外的万事万物，无一没有被看到的听到，无一没有被我看全和听透，无一不令我心旷神怡，无一不就是我的心旷神怡，我就是无数个个不同又个个无限饱满、充溢的心旷神怡，整个宇宙、无数的宇宙、无数宇宙之外的宇宙、万事万物、万事万物之外的万事万物就是我的心旷神怡。不过，我在经历这些的同时，又相信我实际上不过就是对世间事物的观看和倾听，我观看和听到的宇宙之外的星星，其实就是宇宙之内的星星，它们不过是在我这种倾听和观看中显出了它们的真容，我们平时只不过没有看到它们的真容或只看到了一小部分，而它们的真容就有这么美，就是这么美，同样的，我看到的那么美的光点，不过就是看到了普通的沙子的真相，普通沙子的真相就有那么美，就是那么美，就是没有重量、没有形态的非物质的光点，每个光点也是一个小小的神明和天使，再也不是他物，从来就不是他物，从来就美得有无数的世界、无数的天地、无数的日月星辰、无数的宇宙在里面闪耀。在开始出现这类“观宇宙，听宇宙”的情形时，我还有些害怕，害怕害怕自己走得太远、飞得太高而回不来了，但是，我很快就放下心来了，任由这种状态发展。我相信，这并不没什么，而是真实本身就是这样的，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存在本身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就这样天天晚上遨游宇宙，遨游太虚，把宇宙中所有的事物都看遍了和听遍了，看到和听到了宇宙的万事万物全都在歌、在笑、在舞，所有事物的歌、笑、舞在和所有事物的歌、笑、舞应合，每一事物的歌、笑、舞在和每一事物的歌、笑、舞应合，任一事物都在所有事物里面歌、笑、舞，所有事物都在任一事物里面歌、笑、舞，天地、日月、星辰、整个宇宙在每一分子、原子、电子里面如上帝一般地闪耀，每一分子、原子、电子在天地、日月、星辰、整个宇宙中如神明一般放射异彩。我把这种闪耀、这种异彩称之为“绝对的闪耀”、“天使的歌舞”。宇宙中处处时时都是这种绝对的闪耀、天使的歌舞，除了这种闪耀和歌舞就一无所有，任一事物的任一时刻都是初生的宇宙、初生的神明般的美，任一事物的任一时刻都是那诞生于上帝掌心中的第一个事物、第一颗星辰，都是上帝七天的创世行为，都是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的行为。在我刚开始“练习”这种观看和倾听时，我是不听我家里的事物的，觉得它们是丑陋的，只有屋外的风声、虫鸣声才是美的，后来，不再这样了，所有一切，包括我家里的人和事也全都在我这种观看和倾听中了，而我观看和听到的也仅仅是美和美，上帝般的美和美。在我后来那种已经近乎化境般的“看宇宙，听宇宙”中，我还专门有意识有目的地把家里每一样事物都“看”了和“听”了。这时候，我感觉到自己已经真正获得了完全的自由，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可以一念之间就完成这一切。我可以说在这世界上的任何人的身体里就在他身体里，可以说在原子、电子那么小的东西里就在那些东西里面了。这时候的我也比任何时候更清醒、更明白、更理性。我就这样有意识有目的地把宇宙中所有我们通常认为它们会是丑恶、丑陋、下贱、肮脏的事物都去看了一遍，而我不论看到的什么，也都是至善至美的，不论是一只虫子，还是一粒尘埃，也有整个宇宙、无数宇宙，整个天堂、无数天堂，整个上帝、无数上帝那样美，它的美也仍然既有这样美又独一无二。那真的是一个惊喜接着一个惊喜，一个奇迹接着一个奇迹，一个绝对的惊喜接着一个绝对的惊喜，一个绝对的奇迹接着一个绝对的奇迹。我就这样有意识有目的地做了很多很多事情，可以说做了一切，我一个晚上做的事情就不知有多少，而且全是有意识有目的的。我无法怀疑，虽然一整晚上我躺在床上动也不动，连动根手指头也不会，连眨一下眼睛也不会，但是，我又在参与着整个宇宙的创造事业，那是从它里面在进行参与，我有无数的我在所有的地方做所有宇宙正在做的事情，宇宙是多么繁忙啊，上帝是多么繁忙啊，每一处的事业都是不同的，每一处的事业都是至善至美的，每一处的事业都是绝对创造性的，是绝对创造本身，而这些事业就我的事业，这些美就是我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