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粥宝格丽

3、白眼狼

　　别看何舟每天都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却是个实打实的大学霸，除了语文有一丢丢的拖后腿，其他数理化英基本每次都离满分差那么一点点，偶尔发挥超常了还能弄个满分出来。只要他考试正常发挥，年级的一二名基本不在话下，所以才早就了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老师还拿他没办法的模样。

　　下午两节课的自习换成了数学测验，这次换何舟被笔头戳醒了，他刚连着睡了两节课，口渴的不行，一睁眼就看到路南手里拿着瓶矿泉水一副狗腿的模样冲他笑。

　　“何爸爸，睡醒了？”路南把手里的矿泉水拧开，放在何舟嘴边：“渴不渴呀？”

　　何舟起身拿起水一边喝一边歇着眼睛看路南：“乖儿子，又求爸爸什么事。”

　　“一会考数学，还望爸爸伸出援手。”路南又从桌子里掏出一盒饼干，打开供上。

　　“好说。”何舟两根手指拿出一块放进嘴里，一斜眼，就看到那个转学生手里拿个塑料杯子出去打水，经过他们从后门出去的时候，带起一阵散发肥皂香气的微风。

　　何舟的眼神跟着他出了门，直到他走了拐角看不见。眼前一只手晃了又晃，路南一脸无语：“你看什么呢。”

　　“没。”何舟转过身，摸了摸鼻子。

　　下午的模考自然难不倒何学霸，等放学铃一打，何舟就拎起那什么都不装的书包往外跑，既然今后都不会有人接，那不如先去打打篮球再打车回去。

　　何舟拉着路南和隔壁班的几个玩斗牛，他今天状态不错，得了好几分，路南拄着膝盖在那喘气：“何爸爸你歇会吧。”

　　何舟笑：“你体力也太差了。”正当转身去取扔在书包上的外套，就看见那个新来的转学生低着头往校外走。

　　放学回家的路上，他和路南自然就跟在了转学生后面，正走着，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揪着唐初的衣服领拉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二人一脸惊愕，急忙快步跟上去。

　　“我说何学霸，他不会是道上混的吧。”

　　两个人趴在墙角偷看，一看对方是其他学校的混混，还各个人高马大的，路南秒怂。何舟只顾看，没说话，路南打起了退堂鼓：“要不咱们走吧，跟他又不熟。”路南刚抬起脚，就被何舟拽了回来：“看会。”

　　傍晚的巷子里很暗，看不太清，只能隐约看到那个转学生被围在中间，左边的人伸手怼怼，右边的人伸手怼怼，他就在中间踉跄地站不稳。看起来是头头的人染了一头红毛，点了支烟，先是一口喷在唐初的脸上，然后就把烟头按在了他胳膊上，看起来没什么保暖作用的羽绒服立即被烧了个洞，被烫的人明显缩了一下，却又被拽了回来。

　　“我艹。”何舟看不下去了，直接拉着路南走过去，叫了一声：“唐初！”

　　围在那里的一伙人听声音转过来，一看是两个学生，表情立即凶神恶煞。

　　“我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啊。”何舟不怕他们的眼神，直接向前走。

　　“怎么，你同学？”为首的人戏谑地推了一下唐初，这时唐初一直低着的头才抬起来，看见何舟的时候有一瞬的怔愣。

　　“老师让我放学给唐初补习作业，怎么你先走了？”何舟前半句话是冲着那个红毛说的，说后半句的时候直接拉上了唐初的手，两个手掌相碰的时候，唐初微微躲了一下，何舟使了些力气才把他拽过来，黄毛立刻上前拦住唐初的肩：“我和我的小初初说几句话，明天你们再补习。”

　　“不行，明天有考试，他考不好老师骂我。”

　　两个人都在唐初身上使着劲，互相看对方的眼神渐渐蹦出火花。

　　路南在旁边看得快吓死了，他想接近何舟寻求安全感，可是那些小罗罗围着他，他想跑还跑不了。

　　正当胶着之际，唐初默默抬头看了一眼何舟：“你先回去吧，补习的事情我晚上去找你。”

　　何舟皱了皱眉，唐初分明是紧紧地回握住自己的手的，这时候却想要赶他走。

　　红毛听了，又把一口烟喷在唐初脸上，笑着说：“听见了吗，同学，快回家找妈妈吧。”

　　话音刚落，就被何舟一拳打在了脸上：“我去你妈的！”

　　红毛嘴里叼着的烟被打在了地上，顿时气急起身就要还手。

　　路南一见情况不好，急忙从地上捡了两根棍，一根扔给何舟，一根自己拿着。场面一下子就变乱了。

　　何舟家里三代都是军人，从小在军区院子里玩大的，跟着爷爷的勤务兵没少学散打，尽管他身手好，可三个人也敌不过六七个人，眼看越来越没优势，何舟拉着唐初和路南就往外跑。

　　唐初被拉着跑得特别不舒服，路上总想挣开何舟的手，却被何舟紧紧地拽着，两个人就在路上暗暗较劲。终于跑到了安全的地方，何舟一气之下一把甩开唐初的手，后者踉跄地撞在墙上，抬头瞪何舟。

　　“我说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何舟把肩上的书包甩在唐初身上，唐初眼神躲闪着往后退，何舟恶狠狠地指着自己颧骨上的淤青：“我他妈打架是为了谁？不识好歹。”

　　“我又没让你为我打架。”唐初的眼睛盯着地上的某一点，轻声说。

　　“你！”何舟刚想继续骂，落在后面的路南喘着粗气跑了过来：“你们两个祖宗，能不能慢点跑！”等路南的气喘得差不多了，才感觉到气氛的诡异，他抬头看向唐初，唐初的怀里抱着何舟的书包，外套跑得脱掉一半，正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和何舟。

　　“他怎么了？”

　　“他有病！”

　　何舟骂骂咧咧地从唐初手里抢过书包，挂到肩上。拉着路南就要走：“今天就当我倒霉，活该挨打，救了个白眼狼！”

　　路南一脸懵地还不知道英雄救美的戏码怎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何舟走。
　　只留下一脸恐惧的唐初缩在墙角。

　　唐初回家的路上又累又乏，棕白相间的劣质绒毛从胳膊上被烧的洞里被风吹得四散，他用手捂住那个被扯大的洞口，里面被烧到的皮肉已经痛到发痒。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倏然顿住脚步，他家住在一楼，客厅暗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在他的身上。

　　唐初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突然门从里面打开，一只手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拖了进去。

　　何舟气了一晚上，他一生气就喜欢暴饮暴食，拉着路南就去自助餐厅，两个人桌子上叠得跟山高似的盘子颇引人注目，这还是已经被服务员收走一轮的。路南揉了揉自己被打疼的胳膊，在心里暗暗叫苦，表面上还得笑呵呵地继续夹肉放在烤盘上。

　　“我说那个唐初哪里惹你了？”

　　何舟喝了一口饮料，咚得一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嘴里的肉还没嚼完，含糊不清地张嘴：“你说我们救他他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们。”

　　“对啊。”

　　“可他这个白眼狼带着他跑他还总往后看，还想把我手放开！”

　　“？？”路南瞪大了眼睛，随后又我早知道的样子说：“我就说别救，也许他们就是朋友闹着玩。”

　　“朋友之间互相玩烫烟头？？”

　　“呃……”

　　“算了，这个白眼狼，下次被欺负死我也不管。”

　　“他也没让你管啊。”路南低头塞了口肉，嘟囔着。

　　“你说什么？”

　　“没没没，你快吃吧。”

　　何舟在学校打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回家后王靖娴见了还是会嫌弃：“你怎么刚复学第一天又打架。”

　　“我活该。”何舟把书包甩到沙发上，按开电视的遥控器。

　　“嗯？”王静娴接过刘萍递来的水果盘，用牙签扎了一个苹果递到何舟的嘴边：“怎么打完了还这么气。”

　　“怪我多管闲事了。”何舟才刚在自助餐厅大快朵颐，回来吃水果也不拒绝。干脆直接把果盘端在手里，一个接一个地塞进嘴里。

　　第二天何舟忘了没有司机接送，一觉睡到七点，匆匆下楼的时候王静娴还人如其名的悠闲地在客厅看何舟一边穿裤子一边刷牙：“又要迟到了？今天可没有老肖来接你。”

　　“妈你就别说风凉话了。”三两下刷完牙，用水扑了两下脸就擦擦要往外跑，何夫人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儿子站在门口换鞋：“不吃早饭了？”

　　“我去学校门口买点就好了！”

　　还好今天运气不错，出门就打到了车，在校门口的包子铺买了四个小笼包，等嘴里塞满包子蹑手蹑脚走进教室的时候，七点二十的早读已经开始了。

　　“何学霸你迟到了。”

　　路南躲在书后面啃着卷饼，看着何舟幸灾乐祸：“今天不喝粥啊？”

　　“去你的。”何舟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给了路南一记暴栗，眼睛瞟向靠窗的位置，唐初正端着英语书，目不斜视，好像认真学习似的，却根本就没有张嘴。

　　星期三可以说是全班最喜欢的一天，下午连着两节课上体育和音乐，在高二这个年段，这两种课还没有被主科老师占领，相当于可以玩一下午。

　　音乐课要去音乐教室上，音乐教室是阶梯教室，大得很，便是两个班合上。何舟和路南挑了个靠后又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准备上课的时候交流一下游戏经验。音乐老师软软糯糯地，管不住两个闹哄哄的班级，只好放了几首歌，让同学们自己闹去。

　　何舟正把头抵在桌沿玩消消乐，这游戏他放手机里快一年了，闯了400关有余，往上一翻，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四百关，他就每天没事过两关，有时候几天才能过一关。正因为只差一个泡泡就过关的时候，路南在旁边怼怼他的胳膊。

　　“你干嘛？”何舟不爽地抬起头，就看见路南努努嘴示意他往前看。

　　就看见昨天那个白眼狼坐在他们前两排，周边坐了好几个隔壁班的女生，一脸花痴地围着他说话。可是唐初好像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领情，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书，好像那几个女生不存在似的。

　　“那可是五班的班花叶馨啊。”路南看着其中一个留着卷发的女生挪不开眼。

　　“班花又怎样。”

　　何舟翘起二郎腿，不屑地准备再来一关，结果彩虹用完了，要五分钟才能恢复一个，五个才能玩一把，随手就把手机让在桌子上，准备和路南一起看戏。

　　那几个女生好像对唐初这样的小白脸特别感兴趣，嘴巴吧嗒吧嗒不停地又张又合，教室里太乱，何舟他们又听不清在说什么，只看到唐初背对着他们的背影一动不动，过一会还能翻一页。

　　不知道怎么了，叶馨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突然夺过唐初手里的书甩在了一边，大声说：“你到底尊不尊重人啊！”

　　这声音大得半个教室都听见了。

　　唐初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倏地站了起来，周边的几个女孩都被这莫名的气场吓得向后仰身。唐初却在两个班百分之八十的同学的注视下，冲着叶馨鞠了一躬，把书拿回来走出了教室。

　　路南张着嘴和那几个女生一样一脸惊愕，何舟嗤笑一声，打开手机的另一个游戏：“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