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粥宝格丽

4、五十七

　　男生们每周最盼望的就是体育课了，体育老师只让大家站好队立正稍息，之后传达一下自由活动时不要打架惹事，就叫大家四散开自己活动，但前提是不能回教室。

　　何舟等老师解散的口令一出，抱着篮球和几个哥们往球场跑，尽管是冬天，各个却不怕冷，只单穿着一件秋季校服就可以跑到出汗。

　　唐初不会打篮球，可是老师又不让回教室，女生们跑到食堂去坐着聊天。他没有事情做，跑到体育室拿了一个篮球，挑了个里面没人的球场，在那里练投篮。

　　何舟打过一轮，换下来坐在一旁喝水休息，一转眼就看到远处唐初一个人站在那里投篮。哐，球砸在篮板上，从旁边掉了下来。他坐在那看了一会，发现唐初投了五六个，没一个投进的，来回跑着捡球，嘴里呼出的白气越来越多。改不掉多管闲事的何舟一屁股站起来，在唐初再一次把球投歪的时候，一把把球捞在手里，唐初见了，愣在原地。

　　“你的姿势不标准。”何舟两手轮换颠球，走到唐初的面前，唐初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看，”何舟两个手掌张开托住球：“你是新手，最好先练两手投。”

　　他面对着篮筐微微下蹲，把手举到胸口略高的位置，继续指导：“两脚与肩同宽，半蹲，后脚跟踮起，两手使力跟着往外推。”手里的篮球被抛出去，在球框里空心落下，他跑上前把球捡回来，问唐初：“看会了吗？”

　　唐初抿着嘴，接过他手中的球，两个手学着何舟的样子握球，可怎么也握不紧，球老是滑下来，何舟把球捧起来，歪着身子看唐初：“你把手指分开一点，两个大拇指相对。”一边说，一边轻轻拨弄唐初的手指，唐初先是缩了一下，后来就由着何舟摆弄。

　　终于手部姿势准确了，唐初站在二分线的位置，回忆何舟刚刚的动作，球一抛，距离篮板的高度还有好远就落了下来。唐初的眉头皱起来，微微嘟起嘴，何舟看见唐初的小表情，猜他肯定不高兴了，替他把球捡回来：“别急，我一开始也一样。”何舟的话里带着点笑意，唐初抬眼看了他一眼，带着愠怒。

　　“真的。”何舟继续笑。

　　其实唐初个子不矮，何舟差不多一米八，他目测唐初可能一米七六左右。这个身高连篮球也不不是不行，只不过唐初太瘦了，穿着羽绒服，也像是要被风吹跑了似的。

　　通过何教练的悉心指导，唐初终于在下课之前成功投进了二分球，唐初捡球跑回来的时候嘴角抿着，分明是心里高兴又不想外露的模样。何舟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想到了姥姥家里的那只白猫，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唐初的头，手掌下触感软软的，还没继续感受，就被唐初扭着头甩开了，唐初瞪着他，有点不高兴，抱着球的手轻轻地抠球面上的纹路，低下头，说：“谢谢你。”

　　何舟愣了一下，突然感觉到不对劲，弯下腰从下向上看唐初的脸，问：“你说什么？”

　　“谢谢你。”唐初的声音含糊不清，还有点大舌头。

　　“你怎么了？”何舟托着唐初的下巴让他把头抬起来，唐初却不停地躲。

　　“你再说一句话？”

　　唐初扭过头，可何舟手上的力气加大，他躲不过去，依旧紧抿着嘴。

　　“啧。”何舟仅有的耐心早已经被这一堂课磨光了，大拇指抵在唐初的下巴上，一用力，就把他的嘴掰开，唐初急忙向后退了几步，眼睛睁圆了看他。

　　何舟的手还悬在半空，大脑空白了好几秒，急忙追上唐初抓着他：“你嘴怎么了？我带你去医护室！”

　　“我没事！”

　　“没事？”何舟可是亲眼所见，唐初的嘴唇和舌头上长了好几个泡，有的甚至都裂开出血。怪不得唐初一天都抿着嘴不肯说话。

　　唐初挣开何舟抓着他的手，抱着球想要跑，可还是被何舟捉住了，何舟对于唐初的不配合有点生气：“你怎么不识好歹，我又不是害你，跟我走。”

　　说完，不顾唐初的挣扎，拖着唐初就往医务室走。

　　不远处的路南看见拉拉扯扯的二人，心道这何学霸不会是要把唐初拖到树林里报仇吧。急忙跑了过去：“何舟！你干什么呢？”

　　何舟听了顿住脚步，回过头语气不太好：“我带这个傻，逼去趟医务室，你帮我俩请个假。”
　　路南点点头，不敢上前去了，何舟这模样哪像帮助同学的样子啊。

　　“这个药一天敷在患处三次，这个药内服，一天两次。”医务室的老医生低头在药盒上写着注意事项，叹一口气：“你这孩子怎么烫成这样。”

　　唐初依旧是紧抿着嘴，低头不说话。何舟拿过药说了谢谢付了钱，又把唐初拉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嘱咐：“校医把怎么吃都写在这上了，一个一天三次，一个一天两次。”唐初的怀里仍旧抱着球，点点头。

　　两个人静默地走了一会，何舟突然站住，唐初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也停下回头看他。

　　何舟皱着眉头问：“是不是昨天那个红毛干的？”

　　唐初想了一会，好像一时不知道他说的红毛是谁，过一会摇摇头。

　　“真的？”

　　唐初点点头。

　　“那是谁弄的？总不会是你自己吧。”

　　唐初摇摇头，抱着球的手更紧了。何舟看着他的动作，还没细想，突然拍了下脑门：“这球咱们还没还！得被老师骂了！”

　　两节自习过后，同学们如获大赦，匆匆收好书包，学校的晚自习只有住宿的同学才会上。住宿的同学不停地哀嚎着看着走读生商量晚上去哪里玩。唐初收好书包，从桌子里拿出来两个药盒，盯着上面医生写的字，看了好长时间，打开各从里面拿了晚上够吃的量，拿一张纸记下药名后，把药放了回去。

　　“您能帮我看一下这两个药多少钱吗？”唐初站在学校对面的药店，把纸上的药名给对方看。
　　对方想了一下，说：“你这两个都是好药，我们这卖一个二十五，一个三十二。”

　　“谢谢。”

　　他背着书包从店里出来，把那张记着药名的纸撕碎扔到垃圾桶里就离开了。

　　第二天何舟早读的时候，发现英语书里夹着五十七块钱和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很清秀，一笔一划写得清晰：谢谢你的药。——唐初

　　何舟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好久，还有那四张皱巴巴的钱，他转身去看唐初，后者依旧是老样子端着书，也不张嘴。

　　看来里面的伤还没好。

　　“哎，我看你俩关系不错啊。”路南把书立起来，挡在脸前，拦住何舟的视线，冲着他挤眉弄眼。

　　“和谁？”何舟不以为意地把钱放进校服兜里，去看坐在前面的同学翻到了哪一页。

　　“唐初啊，你昨天不还教他投篮。”

　　“哦……”何舟找到页数：“他太笨了，我看不下去。”

　　路南将信将疑的刚要开口，就看到班主任站在后门盯着他俩，急忙坐直念起了英语。

　　终于下了课，何舟把书一扔就跑过去找唐初。

　　唐初把课本整理好放起来，眼前落下四张纸币，手上的动作愣在那里，抬头茫然地看向何舟。

　　何舟到口的话登时梗住，冲不出口。也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热得慌，他挠挠头，低声说：“这钱我不要。”

　　“为什么？”唐初艰难地开口，声音小的可怜。

　　“没事，这点钱不算什么。”

　　“不行，这是你的钱。”唐初把钱拿起欲塞进何舟的口袋里。何舟伸手一挡，手心碰上唐初的手背，骨节分明带着凉意。明明之前都拉过这只手了，怎么突然心里变得奇怪起来。看到何舟皱着的眉头，唐初急忙收回手。

　　何舟又把钱拿了出来：“那你换另一种方式感谢我吧。”

　　唐初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早上起来的晚，我看你每天都来很早，不如帮我买几天早餐。”

　　唐初听后，歪着头思考了一会。窗外早上的阳光恰时落在他的脸上，本来就淡的发色微微泛着黄，唐初抿着嘴思考的样子蓦地戳中了何舟的萌点，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太可爱了吧！！

　　何舟站在唐初的桌前眼神都直了，连唐初点头都没看到，那两片嘴唇微微张合，何舟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直到他被晃在眼前的手叫回了神，瞬间尴尬地脸红：“啊？你说什么？”

　　唐初撇着嘴不高兴地看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早上都吃什么？”

　　“我……我早上……”何舟的眼神不敢看唐初了：“我吃什么都行。”末了又补上一句：“你吃什么我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