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师》云中有只大花猫

8、许愿

　　“师兄？怎么了？你刚才跑山去了么？”胡羊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这大个子青年，方才他还在屋里与自己一起给欧阳复上药。

　　大个子为了找施然绕着山头跑了一圈，才发现原来要找的人就在客房的背面，突然很想以头抢地，仰天长啸一声，然而德高望重的小师叔就在面前，他决定还是把如此有损形象的事押后再议。

　　“峨眉、落花、无极与衡山的几名女弟子方才在无名池附近被袭击了！”大个子喘了口气，又说，“大师兄已先一步带人赶去事发地点，让我来通知您！”

　　施然：“……”

　　胡羊：“……”

　　仲夏夜山间的风携着丝丝冰凉，胡羊难得看见施然黑着一张脸，忽觉自己可能穿得太单薄了，背后爬满了细密的汗珠。

　　静默之中施然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几分凉意：“有伤亡么？”

　　大个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回答：“只有一位女宾客受了点轻伤，打斗时胳膊被划了一道。”

　　施然“嗯”了一声：“你们两个跟我过去看看。”说着便快步往千锤峰的方向走去。

　　直到彻底离开了宾客居住的范围，走在蜿蜒小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道路两旁树上都缩着圆脑袋大眼睛的夜枭，施然才给两人布置任务：“到时重点观察受伤那人的伤口，看看跟天机处那两人的是否一致，尤其看仔细那伤口有没有被魔气侵染的迹象！”

　　大个子听了他的话，诧异道：“小师叔是认为……”

　　施然把食指竖在颜色浅淡的唇上：“按我说的做就行，多留个心眼。”

　　“是！”大个子忙应道。

　　千锤峰峰主花水木的灵宠是一只据说有着千年道行的神龟，花峰主因对这只神龟宠爱有加，精心为它打造了一座风雅精致的荷花池，给荷花池起了个名字，唤作“无名池”。

　　无名池设在千锤峰山脚一处风水宝地，传闻某施姓峰主因一时手欠，也有少部分“知情人士”主张是该施姓峰主妒忌人家有灵宠而自己没有，把无名池中“无名”二字改为了“许愿”，从此以后每回昆仑开放参观，千锤峰弟子都能从无名池地捞出几箩筐铜钱——

　　偶尔运气不错，还能捞出元宝和金条，池底的神龟多次反映，自己居住环境受到了严重的污染，睁眼闭眼都能闻到一股子铜臭味，快要不认识铜钱长什么样子了。

　　然而无良的施姓峰主对此充耳不闻，无数次将更正过来的名字换掉，屡教不改的后果是，花峰主干脆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看到，由着他去了。

　　“晚辈们听说那许愿池很灵，所以才特地来这里想要参观一下，然而还没找到许愿池，就被人偷袭了。”陈师思说。

　　袭击者是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脸上因施了遮蔽的术法无法辨认，但他手里的武器却没施任何术法，与刘启他们描述的一致，是一把通体白色的灵剑，剑身上有魔气缠绕，且有黑色的魔纹，严如钰初步判断袭击者应该是同一个人。

　　陈师思是峨眉的弟子，年纪与苏橙相当，被当作峨眉派接班人培养，实力应该与苏橙不相上下，也是个美人胚子，然而气质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沉静温柔如同大家闺秀一般。

　　施然与她说话时不由得放轻了声音——不过此人除了面对二小姐外，对待所有雌性动物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冒昧问一句，参观许愿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今晚呢？白天的话不是更好么？”

　　几名女弟子互相看了看，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晓得这短暂的眼神交流中得出了什么结论，最后陈师思一点头，作为她们的代表站出来说道：“晚辈们无意间听说，若是要求姻缘的话，一定要在月圆之夜许愿才会灵验，今天又刚好是十五，几位姐妹合计了一下，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晚一同去许愿池……”

　　“求姻缘啊……”

　　施然背着手在原地踱了几步，桃花眼一一扫过穿着各色校服的几名女孩，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青涩又懵懂天真，见施然在看自己，无一例外地红了脸。

　　她们年纪都不大，恰是最美好的年华，在门派中有那么一两个爱慕的对象亦是正常，究竟是什么人利用了这些少女的心思，把她们卷进了阴谋的漩涡当中？

　　“能否请教一下，关于‘许愿池’的传闻，是在哪里听到的？”

　　严如钰骚得光明正大，与施然的闷骚不同，加上长了一双清澈正直的大眼睛，比起施然那双自带勾引调情效果的桃花眼侵略性低了许多。

　　女孩们见提问者换成了他，也都放松了不少，说话也不结巴了，纷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擂台比试后几名女宾客结伴下山，到了附近小镇上，她们都是第一次来昆仑，对新鲜事物感到好奇也很正常。加上因这次论道会在昆仑举办，附近的几个小镇为迎合前来参加的修士们，往常只有白天开张的集市现在都变成全天开放，陈姑娘她们在茶馆吃了饭，便一起逛了集市。”严如钰走在施然身边，他们身后跟着胡羊与大高个，其他弟子都被打发走了。

　　逛集市时陈师思她们听到了两名摆地摊的妇女在聊天，一个抱怨说自家闺女还没找到对象，她和她丈夫都愁得睡不着觉。另外一名妇女告诉她说昆仑里的许愿池非常灵验，她家闺女上个月十五在许愿池那里许了个愿，才过了几天就有人上门提亲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几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侧着耳朵听她们说完如何求姻缘、又有何禁忌，随后都无心逛街了，商量了一下，决定趁时间尚早，干脆回昆仑许愿去。

　　几个小姑娘马不停蹄，一回来就直奔许愿池而去，孰料神龟还没看到，半路上却杀出了一个满身杀气的魔修，一言不合就要攻击她们。

　　严如钰说：“她们对两名妇人说过的话印象这么深刻，可问及这两人长什么样，有何特征，却是一问三不知。”

　　“很明显是被人阴了，中了什么催眠的咒术之类的？”施然说着，转脸看向了胡羊。

　　胡羊却说：“催眠的可能性不大，我觉得更像是那两名妇人的脸施了什么法术，与偷袭的人类似，但偷袭者是不让人看到他的脸，那两个人则是让人认不住她们的脸。”

　　“这就证实了我之前说的，这个人的目标不仅是偷袭宾客那么简单，现在又多了两名同伙……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眼看已经走到了忘忧峰山脚，施然干脆让他们一起上去坐坐，顺道把今日各自收集到的信息汇总一下。

　　天赐还没有下落，二小姐去了白雪峰，现在应该与简春秋交代完他的口信，被简春秋派去办事了，如无意外，寻找天赐下落的任务会落在了二小姐头上。

　　忘忧居内空荡荡的，十几年前施然也是一个人在忘忧峰上过，喝喝酒看看书练练剑，偶尔帮忙处理一些内务外务日子就过去了。

　　后来把天赐捡了回来，路上天赐又捡了一只二黄，忘忧峰突然间热闹了起来，尤其二黄话实在太多，自己一个人也能演一台戏，现下一个失踪一个去找失踪的人，忘忧峰倏地冷清了下来。

　　这里就属胡羊年纪最小，他给小师叔与两位师兄斟了茶，自己捧着个不断冒热气的杯子坐在一旁，几次三番想喝茶都因这热茶实在太烫，喝不下去。

　　“那两名引她们去许愿池的人先不用管，一来没有外貌特征找起来实在麻烦，也不一定能找到，二来这两人在外面的小镇上潜伏，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打草惊蛇，届时他们只要一往人多的地方钻，我们的人就奈何不了他们，最后的结果依然是眼睁睁看着他们逃之夭夭。”

　　热茶将施然的手一点一点烘得温暖起来，他看着缓缓升起的雾气，问：“你们方才看到那女孩胳膊上的伤，有何发现？”

　　“回禀小师叔，从伤口上来看应该与伤天机处两名宾客的武器是一样的，而且这位女宾客没有中毒的迹象，当然伤口上也没有毒，只有少许魔气残留。”大个子回答，“依弟子所看，除了受伤的地方与伤口深浅不同外，这三人的伤是一致的，而且并没有受到内伤，为何天机处两位宾客的伤会突然恶化，弟子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还有同伙，就说明了偷袭一事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受伤的情况大抵相似，不同的是刘启和欧阳复有出血症状而另外一名少女则没有，由此可以确定刘启与欧阳复的伤口出血不是因为被魔气感染，而是因为中毒。

　　下毒的人为何不一开始就在武器涂上毒药？假设当时这偷袭者刚开始太紧张忘了，但既然有了第一次偷袭的经验，为什么第二次偷袭时还是没在武器上下毒？

　　是觉得没必要？还是说下毒与偷袭行刺的不是同一拨人？抑或是，两种情况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