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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近情情又怯 ...

  •   这晚,方夏始终没有睡意。她从床上爬起来在抽屉的深处找出一个大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的都是程宜风曾经写给她的纸条、信件、卡片,甚至是礼物的包装纸或花束的装饰带都叠放整齐。
      曾经翻看了无数遍的文字到如今只幻化成昨夜星辰,若明若暗遥不可及,方夏不知该去信任什么。
      白朗的举手投足间尽显倜傥,不时还会流露出赤子净诚,随意又可爱,和他接近生趣昂然,方夏也有抑制不住看见他的希冀。
      但他的热情让她望而却步,害怕这份浓烈终有一日转成稀薄,让她几乎忘却的伤再次席卷重来。
      早晨的叫醒铃声依然继续,方夏调成静音不再接听。吃饭和下班也随着其他同事一起,不让自己再有单独面对白朗的机会。
      某一天,她在银行收到一个寄来的包裹,打开看却是个红色的邮筒状储钱罐,包里还有纸条一张:如果你想我一次,就请每次在储钱罐里投入硬币一枚,不要违心。如果不是,就让它空着。
      方夏下意识地望向窗边,白朗的桌上摆放着红色的电话亭造型储钱罐,他正在拿起五角钱金色硬币投放,眼神中有执拗。
      方夏把钱罐放进抽屉,长长叹气。她有清晰的忧虑,因为这个梦太美好太诱人,很难不深陷其中,可又浮华到不敢触及。
      她在等待信念的一种坚定,就像飞蛾扑火般的勇气,明知道可能会烧伤,也不顾一切飞过去。
      白朗对她说:“你的怯懦我能体会,不过不要让过往记忆阻塞了追求幸福的通道,我们都应该忠实于自己的感觉。”
      方夏仍在担心自己在活泼开朗豪爽之外另一面的敏感、伤怀和阴郁会传递给白朗,他是那么自信和自由,要是他终于发现她不是寻觅中的那个人,将会抽身而退还是徘徊苦恼。
      她也知道,在《秋天的童话》里曾有过这样经典的台词:“有的人明明你心里很喜欢,可感觉不能在一起”。这样的感情也许不如春天明媚灿烂,可是像秋天一样沉甸美丽。
      行里要从业务部门抽调青年骨干去郊区培训中心参与信贷政策读本的编撰,白朗是合适的人选,时间是半个月。
      不用再躲闪灼热的注视,不用再回避接近的交谈,方夏心里却没有预料中那样轻松。
      因为,她还是发现了竟然会那么思念白朗,每时每刻都会想象他在做些什么。她慎重地把硬币投入钱罐,响亮的撞击如同她的心声。
      他的短信和电话每天还是准时出现,询问方夏的工作和生活是否顺利,有没有遇到困难,有没有再次犯胃病,细腻体贴。
      方夏曾梦到过和白朗一起把臂同游,可是搭错了公车,车子在蜿蜒的道路上越行越为偏僻,已背离了他们的目的地很远。
      她觉得这并不是个好的预兆。
      周五的晚上,方夏加班到约十点才从单位走向家里,带着的mp3是白朗赠送的,下载了不少陈亦迅歌曲,方夏常听的是《寂寞让我更快乐》。
      这晚白朗没有与她联系,方夏还没有到家,天上已下起了淅沥的细雨,为初春的夜带来些许寒冷。
      十一点了,方夏有点儿坐立难安起来,她忍不住发信息给白朗,想知道他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二十分钟后仍没有回音,她开始拨打他的手机,一次两次……五次,总是无人接听。方夏好像又回到三年前的那个五一前夕,程宜风的突然决绝让她猝不及防。
      她坐在床沿,反复发送信息,最终的内容几乎都是类似,只是要问他在哪里。
      怕他应酬醉酒,怕他手机丢失,怕他发生意外,总之,担心一切可能担心的事。
      这时,房间外的防盗门在被人叩击,方夏小心地走到厅里大声问:“谁啊?干什么?”
      叩击声略微停顿,然后又更急促地响起,方夏壮着胆子忽然拉开了木门,隔着铁栏向外看。
      暗淡的灯光下,白朗挺拔地立在门外,他的头发显得很潮湿,应该是淋了雨。
      方夏意外地看着他说:“刚才你在哪儿,怎么不回应我?”
      白朗的衬衫贴在身上,微笑着说:“突然很想见到你,坐车回来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没有回应你是给你个惊喜,怎么样……”
      他的话没说完,方夏已伸手搂住了他的腰,把脸紧贴他的胸膛静静不动。
      白朗感到有泪水浸湿靠近心脏的位置上,他说:“原来你也会冲动。”
      方夏却说:“千万不要再不接我电话,好吗?”

      白朗摇晃方夏桌上的储钱罐说:“似乎还是有不少对我的想念,看来它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方夏抢过储钱罐,不好意思地说:“这本来就是用来存钱的,我不想让它闲置而已。”
      白朗从身后揽住她,下颌抵住她的发:“要是我投满了九百九十九枚就向你求婚。”
      “那你可以慢慢考虑,投满九百九十九也需要大概三年的时间了。”方夏低声说。
      白朗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真诚地说:“你的算术学的可不太好,一天二十四小时除去八小时睡眠,还有十六个小时来想你,我一旦想你就会投币,这样计算两个多月后就可以了。”
      方夏垂下眼说:“我们互相还不是非常了解,谈这个为时过早。”
      “了解一个人不是时间的问题。”白朗说:“而在于你我是否有那种只可意会的默契,和你一起的直觉告诉我,我的选择是对的。”
      方夏感慨说:“即使是相识很久的人也未必能真正了解,你又怎么能那么自信?”
      白朗低下头,略带狂暴肆虐的吻堵住方夏所有疑问。他的舌尖灵活侵入她的柔软湿润,让她在眩晕中呼吸困难,却又翩然若蝶。
      罢了,就这样沦陷吧,方夏无法再去刻意压抑,如果能够刹那芳华,无论输赢,她必须赌上一把。
      用五百年修行换一次回眸也是心甘情愿。
      好像又过了很久很久,白朗轻声说:“我得回去了,明天我们课题组不休息,早上九点就开会讨论。”
      方夏沉默了一阵:“这么晚了,已经快一点,郊区的路太偏僻了。要不我睡沙发你睡床,凑合过今晚,一早再赶回去吧。”
      白朗笑:“开什么玩笑,就算住下也应该是我睡沙发啊,我才是男人,不用跟我争。”
      南唐后主凄艳的词中有过这么一句“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方夏此刻觉得非常适合用来形容这个难忘的夜晚。
      在两人的相互争抢下,沙发谁也没有去睡。白朗和方夏侧躺在双人床上,各自盖好被子,却对视着没有困意。
      白朗说:“从认识你以后,我每天早晨六点以后就再也睡不踏实了,一个小时里会看几次表,害怕耽误了叫醒你的时间。”
      方夏伸手拍他的脸:“干吗那么傻?我也定了闹钟的啊,就算你不叫我,也会按时起床。”
      “我对你许诺过的事就要兑现,包括感情在内。”白朗的言语间有孩子气的笃定。
      方夏有种莫名的酸楚,已经习惯了几年来的独来独往、摸爬滚打,她以为自己变得坚硬,守护好内在的软弱和恐惧。
      可白朗有让她丢盔弃甲的魔力,她甚至祈求如果这是一场电影,就立刻打出“The End”的字样,没有对后续的猜测空间,大团圆结局。
      白朗趋近方夏的脸,轻吻她的眼帘说:“你知道愁眉苦脸就显得不漂亮了吗,我以后一定会让你天天开心快乐。”
      方夏靠进他的臂弯问:“你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是一种感觉,也许没有太多理由可论证。听过这些句子么?”白朗轻声地吟诵:“我们总是抱怨生活的压力太大/工作、家庭、金钱,甚至爱情,本来该是生活的快乐所在,却变成了背上的枷锁/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幸福/其实,幸福很简单/如果你不那么匆匆/如果你用爱的目光/如果你有足够的宽容/幸福真的离我们很近。”
      他把头埋入方夏柔滑的脖颈,微微使力吸吮,在上面留下了红色的痕迹,方夏略有刺痛,笑着闪避。
      白朗把方夏裹进自己的被中,更激烈地抚挲她的腰肢,唇片与她的交缠,就像要将她融入体内。
      方夏的肌肤发烫,在烈火般的厮磨间魂灵沸腾起伏,白朗巨大的磁场吸引召唤她义无反顾,即使吞噬至灭顶。
      她贴合着白朗的颀长刚劲,躯体和他纠结,面颊摩擦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白朗却缓缓停下野性的掠夺,抵着方夏的额头说:“第一次看见你就清楚地感觉到你应该是我的,为什么没有让你我早些相识。”
      “虽然相见恨晚,但幸而没有造化弄人。”方夏微笑着说。
      窗外的微光射进房间,方夏看着白朗渐渐熟睡的侧面,捕捉到了久违的幸福。

      相爱的人在一起,总觉得时间飞逝如梭。白朗做银行信贷业务,经常需要外出公干,几乎半个月就要出差一次,方夏更为珍惜和他聚少离多的日子。
      他们有意逗留到同事们都已下班,然后才去吃饭。方夏要备考全国注册会计师证书,于是共同在办公室看书或加班,静静地不交谈,都能甘之若饴。
      夜深时白朗牵着方夏的手送她回家,在嬉闹玩笑里衷情悄语,他也许不是程宜风那种内敛沉稳的类型,但轻易可以燃点方夏的每寸神经,让她或兴奋或喜悦或低落或哀怨。
      在他的优越和强势面前,方夏愿意折服,愿意低头,愿意像个温顺的洋娃娃。虽然那与她骨子里激昂的傲气和豪情并不相容,看见白朗的意气风发就是种享受。
      她和白朗不时彻夜不眠地继续热烈探讨许多问题,关于人生的、关于命运的、关于工作的、关于前途的,海阔天空,似乎有说不尽的话题。
      直到凌晨时分,才不得不停止下来强制自己休息片刻,否则无法应对白天的工作。
      在方夏的心里,如同始终闪亮着熊熊之火,热切到无可按耐。不是没有顾虑的,生怕一觉醒来,所有激情已然挥霍殆尽,只余残灰冷烟,无限凄凉。
      幸福来的太快,是否更使人惴惴不安。
      方夏带着白朗去找苏文玩的那天,苏文正在忙着搬家。她选好了一个距离保险公司只有三站地的两居室,和别的同事合租,这样能够更节省些房租。
      苏文显得更为消瘦纤弱了,也许是工作的忙碌耗费体力,而且强度很大的编程和计算特别伤脑。
      她开心地接待方夏,并对白朗很是客气。客厅里堆满了已经打包的物件,方夏卷起袖子帮忙收拾,白朗也卖力地上下楼梯协助搬运。
      雇佣的车辆容量并不大,只能坐下除了司机的一个人,苏文需要押车指引路径,不好意思地请白朗骑自己的单车带着方夏跟随其后。
      秋风凛冽,白朗略为吃力地蹬着车紧追面包车,逆风而行尤为辛苦。方夏扶着他的腰,心疼地说:“真惨,让你充当苦力了,应该很快就会到啦,坚持一下噢。”
      白朗却回头笑着说:“这有什么呢,你不是跟我在一起吗?没有觉得累啊,骑车的感觉还挺像电影《甜蜜蜜》,不如你为我唱歌吧。”
      方夏更加抱紧了他,轻轻哼唱音律,倏然间思绪也回到了多年前俯在程宜风的背上开摩托车狂飙大笑的情形。
      苏文的新小区已在眼前,齐建军的身影竟然在门口闪现。
      自从方夏陷入和白朗情感之后,很少再跟齐建军聚会或联络,看到他会不觉的心虚无措起来。她马上从自行车后座上纵身跳下,没料到车速未减,一个踉跄把脚踝扭伤。
      齐建军赶过来扶住方夏,白朗闻声也以脚支地停下车回望。齐建军握着她的手问:“没事吧?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方夏看见白朗走了过来,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去揉脚,指着白朗介绍:“我的同事小白。”
      白朗向齐建军点头示意,就弯下腰抱起方夏责备:“我还没停稳,你着什么急,疼吧?”
      苏文从副驾位置下来,对齐建军招手:“你不是说工作忙来不了嘛,这下多个壮劳力了,快来卸货啦!”
      原来,苏文之前就邀请齐建军来帮忙,不知道方夏他们会突然造访。方夏感谢她机敏地解围,避免了她同时面对小齐和白朗的尴尬。
      齐建军的心意她非常清楚,可感情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东西,坚守在身边的往往不是你想要的,齐建军始终都更像她敬重和依赖的大哥哥。
      在四人的共同忙乎下,苏文的小屋被整理完毕,大家都跌坐在椅子上休息。
      “我请吃晚饭吧。”苏文说:“谢谢各位鼎力相助,而且咱们很久也没这样聚过了。”
      方夏正要表示赞成,白朗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站起来走到阳台接听,过了一会儿,抱歉地返回说:“真不好意思,我们领导让我去参加个饭局,现在就得过去。要不下次让我做东吧,弥补今天的遗憾。”
      方夏皱眉问:“非去不可啊,难得大家能碰到一起,大周末的,又不是工作需要,你跟领导推辞了不行吗?”
      白朗说:“领导最近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得乘热打铁加深印象,明年就要竞聘了,还不把握好机会么。他还声明让我带你过去,吃完饭要去歌厅唱歌的,有你在更热闹。”
      和白朗的交往在银行里已不是隐秘,像他俩这种相貌出众能力突出的人物自然倍受关注,如同娱乐圈明星一般。
      方夏不满地说:“谁要去陪他们唱歌?你知道我根本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完全不熟悉的人说着阿谀奉承的溢美之辞,莫名其妙地就要推杯换盏一饮而尽。”
      “社会本来就是这样的,到哪里都是一样,对不对。”白朗向齐建军、苏文寻求佐证。
      苏文温和地说:“是啊,我们公司吃宴席的次数更频繁。小夏,你还是跟白朗去吧,别得罪人,今天大家也都累了,各自歇着吧。”
      齐建军却注视方夏淡淡地说:“你随心来定吧,别顾忌我们,但也别勉强自己。”

      白朗看向齐建军,目光闪烁。然后又对犹豫的方夏说:“对,千万别勉强,勉强最没意思。想好了就快点儿走,别让人家都在那等着。”
      方夏被他命令的语气所激怒,特别是当着两个最好朋友的面。她赌气冷冷地说:“要去你去,我又不是陪唱小姐,何必厚着脸皮上门让人消遣”
      白朗的脸色变得难看,他甚至没有向苏文他们告别就推门迅速离去。
      方夏定定立在当场,强忍着眼泪的流出,笑着对苏文说:“去哪吃呢?饿死我了。”
      齐建军过来拍她的肩说:“你在难过?”
      方夏死撑着说:“给我个难过的理由?见着你们不知多高兴!”
      苏文叹息说:“一会儿让小齐送你早点儿回家吧,和白朗好好沟通沟通,心里别留疙瘩,都收敛脾气,应该明天又和好了。”
      银行实习的阶段马上就要结束,方夏将回到会计事务所步入正式岗位,她有着对实习生活的留恋和对未来的憧憬,但最珍惜的还是这段强烈的感情。
      就在方夏决定放低姿态再去找白朗时,白朗已经临时被派去湖北出差。
      接连几天,方夏没有收到白朗的任何讯息,她在办公室里不停地工作,想以此分散心中的慌乱。
      寂静的走廊里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方夏怀着期待向外张望,以为是白朗回来,因为以往滞留单位最晚的只有他俩。
      公司业务部的周处长探头进来,就是他当初引领方夏他们几个见习生来到部门的。他惊讶地说:“小夏,你怎么还在啊?都快10点了,一个女孩晚上不害怕吗?”
      方夏笑着说:“周处,你不也这么晚才走,够敬业的。实习快收尾了,我再测算些数据,也好完成实习报告。”
      “年轻人很勤奋啊。”周处长说:“来这些日子对我们行的财务和信贷情况都大概有个底儿了吧,有好建议可得多提出来,利于我们改进完善嘛。”
      方夏想起了些情况,让周处长看银行的信贷管理系统:“我觉得咱们的操作系统好像出了些小故障,最近我想查找财务数据总是说没有匹配的查询项目,有时候资产、负债项目出现缺失,还有时候合计数和分项对应不上。我想还是赶紧向您汇报一下,以免影响正常工作。”
      周处长认真地看她操作,点头说:“是啊,怎么会这样!明天我得向信息技术部门反映一下,不是软件出问题了吧。”
      他反复研究了片刻,抬头夸奖方夏:“多亏你发现的及时啊,到年末要全行决算时候就铸成大错了。小夏,我们都觉得你聪明能干,是个人才,又有文艺天赋,恨不得把你挖过来哈。”
      停顿一下,他又说:“前几天白朗跟我们一起吃饭,你怎么没来啊,小朋友闹别扭啦?他喝了不少,还直跟我们说你如何优秀如何可爱呢。”
      “是吗?他喝醉瞎说的吧。”方夏着急地要询问白朗的想法,却又故作镇定。
      周处长看向方夏的身后,笑着说:“是真是假,问问当事人不就明白了。”
      方夏霍然回头,双手抱臂的白朗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向她微笑。她不顾他人还在场,飞奔过去,两颗心再次跳动的很近很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近情情又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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