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恋爱史》汤包一两

9、马场

　　这神情落李佑国眼里，却是令这位能在战场上呼风唤雨的一品女将军吓得缩了一缩。
　　“杨——杨……”
　　杨少卿挑了挑眉，竟令他的死人脸看去有了几分森冷的意味，“小李将军，昨夜睡得可好？”
　　李佑国愣了会儿，方才跪下行礼，“参见世子。”
　　“起来吧，”杨少卿伸了手扶了扶身前那人，却因那人略显闪躲的动作勾起笑意来，“将军，很怕我？”
　　“怎么会？微臣不敢！”李佑国慌忙澄清。
　　“到底是不会，还是不敢？”杨少卿微微低下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李佑国咕咚一声，吞咽了一口，她实在分不清这“不会”和“不敢”到底有什么区别，干脆便随意选了一个，“是……不敢。”
　　“不敢怕我，意思是怕我？”
　　“啊……不是不是。”
　　“不是？那就是不怕我？”
　　“这……也……不是。”李佑国此刻的脑袋已然一团浆糊。
　　杨少卿轻笑了一声，却并未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而是转而道，“昨日，不知小李将军那句‘去死吧’是对着谁说的？”
　　李佑国心内“咯噔”一声，正想要如何糊弄过去，却闻身后有人喊道，“佑国！”李佑国如闻大赦，回过头去，便见杜恒武正同顾之谓正一道走来。直到走近，俩人方才认出杨少卿，于是纷纷行礼，“参见世子。”
　　杨少卿依旧是那副矜贵的模样，“两位不必多礼。”
　　杜恒武平日粗鲁惯了，如今见着杨少卿，却也不敢造次，只道，“早朝便要开始了，一道去乾坤殿吧。”
　　见着有人解围，李佑国自然是连连应允，“是啊是啊，咱们走吧，若是早朝迟了可是大罪。”
　　杨少卿凉凉瞥了她一眼，却未多说什么，径自往乾坤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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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下了朝，李佑国便在门柱前被顾之谓喊住了，“小李将军。”
　　李佑国张望一番，确定了某人不在附近，方才安心道，“长风。”
　　顾之谓看她这番偷偷摸摸的模样，不由好笑，“小李将军可是在躲什么人？”
　　李佑国连连澄清，“我……我李佑国怕过谁，还用躲？长风，日后咱们私下便别这么客气了，喊我佑国便好。”
　　顾之谓颔首，“好。”
　　虽是元胡城中少有的大龄未婚男青年，但顾之谓风姿卓然，家世人品样样上佳，故而依然颇受城中女子追捧。俩人这一路自宫中走来，单是对着顾之谓红脸的小宫女，李佑国便见了少说有十余人。然而，顾之谓似乎早已对此习以为常，面色坦然。
　　俩人这般并肩行至宫门口，顾之谓方才复又开口，“东门那儿新开了间马场，进了不少北疆来的好马。前些日子听恒武说你的雪花被埋在了南疆，回了元胡城还未有坐骑，不如咱们今日去挑匹马回来？日后，也好约了你一道去行猎。”
　　“真的？北疆的马？”李佑国长期行军，自然明白北疆的马有多稀罕。因北疆幅员辽阔，故而小马自出生以来便是散养，其野性与耐力远远不是寻常成马可比。北疆一匹汗血成马可谓是有价无市，较之那些马棚里长大的寻常马匹，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北疆正是元胡王朝与蛮子的边界，战乱不断，有好马皆被征用入伍，故而鲜少有北疆好马被送入朝中。便是李佑国此前那匹价值连城的雪花，也不过是北疆马的配种罢了。直至前些年，北辰王平乱，坐镇北疆，边界一带方才安稳了些。既无战事，与蛮子也日渐通商，越来越多的北疆马流入民间，至此北疆马才微微跌了些价钱。但是，毕竟是钱多马少，能拥有一匹北疆的马，依然是不少行军之人梦寐以求之事。
　　顾之谓看着她这般兴奋，也不由笑了开来，“我昨日刚派人去问过，马场里养了不少北疆好马，其中还有一匹还是汗血宝马，还未认主，费尽千辛万苦才从北疆运来，极难驯服。”
　　“天哪，汗血宝马？走走走，咱们赶紧去。我要去驯马，别让人给先手了”
　　“那咱们先回去换了朝服，你在府上等我。”
　　“好！”
　　李佑国一回将军府便直奔房间里头，寻了件天青色的锦服上了身。宝梅见了，又是唠叨，“小姐，你何时才能穿得像个姑娘家？这府里头这么多漂亮裙子，你就拿来当摆设了？”
　　李佑国嘿嘿一笑，“怎么是摆设，等你嫁人了，我全都送你做嫁妆！”
　　“呸！鬼才要。你先把自己嫁出去再来管我吧！”宝梅啐了一口，再不理她，拿了她的朝服去洗了。
　　顾之谓是坐马车来的，李夫人到前厅时，便恰好便见着一个俊朗的公子哥儿接了李佑国出门。
　　她愣了会儿，想到之前李佑国奇怪的举动，不由笑了开来，立马到了书房找李将军，“李翔！我见到未来女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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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之谓虽出生官宦之家，却并非是闭门读书之人，天南地北竟都曾闯荡过一番。他的侍从信宽在前头驾车，李佑国便同他在车上谈天南地北世事物华，倒也颇得趣味。
　　马场位于元胡城东门城郊，马场主收购了城郊的大片土地，撒了草种，围了偌大一个场子。李佑国从拉开的帘幕往外看，便见茵茵碧碧的一片马场上，不少人正在挑马骑马，一时间愈发心痒难耐。
　　俩人下了车同看马场的小厮打了招呼，便直奔马舍，顾之谓见着她这般高兴，便道，“佑国果然是爱马之人，此前便听佑吾提过，说是你嗜马如命，谁想借去骑那简直就是要你的命。”
　　“你认识我二哥？”李佑国嘴里叼着刚拔的狗尾巴草，一双眼睛瞪的滚圆。
　　“我同佑吾相识已久，可听说了不少你的事情。”
　　“是么？”李佑国有些苦恼的模样，“他大爷的，那家伙肯定不会说我好话。”
　　“这个……嗯……”顾之谓眼带笑意，“毁誉参半吧。”
　　李佑国哼了一声，还未答话便已到了马舍前，她还不及乐，便见着眼前一个青衣少女正牵着一匹黑马立在马舍边。
　　李佑国定睛一瞧，哟，不是冤家不聚头，可不就是昨日怡华楼里那个蛮横无理的小姐？霎时，她的好兴致便去了一半，干脆也不搭理人，鼻子朝天便从她身边走过。那姑娘显然也懒得搭理她，却朝着她身后喊了声，“表哥！”
　　李佑国差点一个趔趄倒地，立时转了身回头望着顾之谓，“她喊你什么？”
　　那小姐冷哼一声，立在顾之谓身旁挑衅地看着她。
　　“长风，这，这是你表妹？”李佑国真是难以置信，顾之谓这般的翩翩君子，竟还有这样一个蛮横不讲理的表妹？
　　“这位是我生母胞妹之女，吏部尚书之女林芸。”
　　“李佑国，我可告诉你，”林芸轻绕着手里的马鞭，一脸得色，“以你的身份，嫁到顾家绝无可能。我劝你早日死了这条心。”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李佑国真是服了这个林芸，“老子与长风同朝为官，什么嫁不嫁的，你脑子有屎啊！”
　　“你！”林芸真是从未见过如李佑国一般动不动就脏话连篇的女子，“你粗俗！”
　　“芸儿，够了！”顾之谓此刻也甚是头疼，“你就不能消停两天？你再这样，下次被你爹禁足，我可再不会帮你了。”
　　林芸吃了瘪，顿时安分了。
　　“哈哈，小娘儿们，原来你怕被你爹禁足啊。林志阳果然是治家有方，”李佑国笑着便向马舍走去，“长风，你且与你的表妹好好说话，我去看着挑匹马。”
　　顾之谓正同林芸说着过些日子老太太过寿的事，话还没说完，便见着李佑国垂头丧气地出来了。
　　“怎么了这是？”
　　李佑国一脸沮丧，“他大爷的，虽说是有几匹不错的好马，但说好的汗血宝马呢？怎么毛都不见一根！”
　　顾之谓见她孩童一般喜怒皆摆在脸上，不由一笑，“佑国莫急。我有个旧友，与马场主有些交情，等下我带你去找他，令他把那汗血宝马借你一看。”
　　“李佑国，就你还想骑汗血宝马？”林芸斜睨着眼前那传说中的一品女将军，嗤笑道，“只怕是没机会了。”
　　李佑国对于林芸的插话表示十分不屑，忍不住瞄了她一眼，“老子有没有机会要你管，给我闭上你的嘴，别管老子的事”
　　林芸不料她这般直接粗鲁，不由板起脸来。李佑国原以为她定要与自己再大闹个一番，却见她只是瞪了她一眼，别过脸牵了马离开了马舍，“反正这汗血宝马和你是无缘了，你爱信不信吧。”
　　见着林芸走远，顾之谓方才意味深长道，“唔……你与芸儿，有旧仇？”
　　“哎……昨天刚在怡华楼闹过一场。”说着，李佑国便将昨日林芸抢她雅间一事一股脑说了出来，包括昨日泼了某人一身热茶的突发事件。
　　顾之谓听完真是哭笑不得，“难怪你今日下了朝鬼鬼祟祟的好似在躲什么人。佑国，在朝为官，行事只凭意气用事可不够，凡事切莫冲动。”
　　“我自然知道不可意气用事，但是昨天那会儿真是气疯了。我十六岁便进了军营，见谁不顺眼都是直接拖出来打一架。谁晓得刚回来就遇上林芸，小姑娘娇气，不能打不能骂，我虽故意调戏她，但哪里会真对她下手！再加上当场还有个睁眼瞎，偏心偏得没边儿，这么瞎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不好意思，我还真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阴沉沉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李佑国一个寒噤猛地转头，便见一身着墨色衣衫的男子正牵着一匹黑马冷冷盯着她看。
　　许是要骑马的缘故，杨少卿已不复平日里宽衣博带的风流姿态，此刻的杨少卿一袭墨色骑装，脚上蹬一双飞云靴，这一身装扮配着他此刻不冷不热的神情，真是说不出的飞扬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