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恋爱史》汤包一两

53、尺素

　　李佑国一怔，干脆裹了被子将脑子塞了进去。
　　气定神闲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那少年声音戏谑，“脚底心，有颗痣。我可瞧见了。喂，你是哪家的姑娘？”
　　李佑国缩在被子里不敢吭声，却听那人又道，“佟蕴岚天天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今天可让我逮了个正着。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大胆，夜半只身闯男子小院。”
　　声音越来越近，她闭着眼，只恨自己倒霉，怎么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尽让自己遇上了。
　　正是要认命，却听一声怒喝，“罗昊你在干什么？”
　　佟蕴岚回来了！
　　那名为罗昊的少年哼道，“我在干什么？你怎么不看看你在干什么？杜将军当初天天在我面前夸你，说你操行圆满，不近女色，结果呢……竟在行宫里私会女子！”
　　“什么私会女子，我自己带的女人。这女人以后是要跟我成亲的。”
　　“我信你个鬼，”罗昊不屑，“你来的时候一个人骑马来的，行李都没几件，哪来的女人，你唬谁呢？这肯定是百官中谁家的女眷！”说罢，他忽然恍然大悟一般，“藏这么严实，你该不会，是偷qing吧。”
　　“闭嘴！”佟蕴岚呵斥，随即强行扯开话题，“你来干嘛？”
　　“我巡夜啊，路过此地见你院子里灯亮就来看看你，谁能想到还看到一出戏。”
　　“今晚的事，你就当没看过，绝对不许说出去。”
　　“果然是偷qing啊……”
　　“我看你不吃我一顿打你是不会老实了，出来！”
　　随即，便是一阵扭打的动静，最后“砰”一声，门合上了。
　　李佑国惊魂未定从被子里钻出来，这个罗昊简直是当年佟蕴岚的翻版，只增不减，只怕佟蕴岚要收拾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此时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她裹了大氅，开了窗，便跳了出去。冒着风雪，躲着巡夜的兵士，回了杨启平的院子。
　　生辰宴定在晚上，杨少卿一大早传了佟蕴岚商议北边的战况，之后，便留了佟蕴岚用午膳。今日的午膳布置在山脚下的一处暖房，屋内有地热，屋外是皑皑雪景，最适合小酌。
　　俩人正往暖房走，行至花园却听不远处一阵自言自语，“究竟是谁家闺女有此福分，能嫁到佟将军府上呀？”
　　杨少卿不动声色，闻声望去，说话那人恰好对上他的目光，慌忙上前行礼。来人是御史台钟仁的母亲，钟老夫人虽精神矍铄，但毕竟年事已高，脑袋不够清明，常常御前胡言，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口无遮拦。若非此次钟仁有功返京，杨少卿特请，只怕钟老夫人并无福分来参加这生辰宴。
　　杨少卿免了她的礼，她不行礼，却是对着佟蕴岚笑，“老身在此恭喜佟将军了。可惜小蝶与你无缘，无缘呐。”一年前，钟老夫人相中了佟蕴岚，想让他做钟家的孙女婿。佟蕴岚为了绝这老夫人的心思，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杨少卿状似无意地瞥过他一眼，“不知佟将军何喜之有？”
　　佟蕴岚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老夫人怕是误会了。”
　　“不不不，不会的，”钟老夫人摆了摆手，“罗昊今天一早呀，就来跟我报喜，说昨夜在你院子里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捂得严严实实，藏着掖着不让人瞧！”罗昊是孤儿，幼时被买入钟府当奴才，钟御史见他有武艺天分，便将他送到了李家军历练。几年过去，小小年纪倒是做上了副将。罗昊虽出人头地，却仍饮水思源，有机会便要去钟府走动。此次钟御史从中原回来，他便也借着机会，一大早便去了行宫拜会。
　　“哦？”
　　佟蕴岚暗叹不妙，李佑国昨日在他院子里，这位陛下显然是知晓的。如今罗昊又说他昨夜屋子里藏了个见不得光的女人，岂不是坐实了李佑国的女子身份？
　　“不知佟将军，昨夜屋里的女子，是哪家的女眷？”
　　钟老夫人笑意盈盈，“回陛下，罗昊说，那女子脚心——”
　　“罢了，再说下去佟将军只怕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杨少卿笑得云淡风轻，“昨夜太傅大人怕将风寒过给昭阳王，便去了佟将军院子里休息。朕还为此特意派人送了米粥过去。罗副将昨日瞧见的，只怕不是什么女子，而是朕的——太傅大人。”
　　佟蕴岚隐约觉得他停顿的地方莫名地奇怪，却还是立刻附和道，“正是！”
　　钟老夫人满脸惋惜，“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
　　“也好，”老夫人又笑开，“这样我们小蝶还是有机会。”或是因为过于高兴，说罢，她连行礼都忘了，拄着拐杖便又磕磕绊绊走开了。
　　俩人随即又往暖房走，快到门口的时候，佟蕴岚忍不住开口，“陛下怎知，太傅大人在我院中？”
　　“朕昨日傍晚，派乐明给昭阳王送件狐裘，他不见太傅，一问才晓得太傅染了风寒一路上昏沉，竟是佟将军在照顾。”
　　“李家军于末将有知遇之恩，小李将军更是末将的知己伯乐，”佟蕴岚垂着头，声音却铿锵有力，“她虽……不在了，但她的兄长，便是末将的兄长。于情于理，末将都应替她照顾太傅大人。”
　　“嗯。”杨少卿随口应了一声，未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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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宴设在行宫的主殿内，李佑国随百官入席，坐在了杨启平身侧。她白天又睡了大半日，精神略有好转，但脸色依旧惨白，一看便是病体。她故意坐得离杨启平远些，只怕过了病气给他。借着喝茶，她忍不住便瞥向身侧。
　　孙晔陪同杨少卿坐在主座。因是生辰，便穿了件端庄的墨绿外袍，珠钗环佩，少了此前的楚楚可人，平添了不少贵气。杨少卿一席玄色长衫，神色沉静，倒是一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模样。
　　照着朝中的规程，杨少卿宣布开席。之后便是歌舞。百官相谈甚欢，李佑国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如今身子不适，便是想喝酒也是使不得，便只能喝茶水便等散席。
　　只是如今谁人不知太傅大人深得陛下欢心，由此机会自然是要来搭几句话。先后来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官员，李佑国无奈赔笑饮了两杯，刚送走了一位，眼看着身前又多了个人影，再一抬头，却是顾之谓。
　　顾之谓正要说话，见她脸色惨白，不由皱眉，“半月未见，太傅大人为何这般憔悴？”
　　李佑国笑道，“风寒而已。”
　　“请多保重，”顾之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芸儿近期略有好转，感谢太傅大人前些日子相助。这杯酒，我先干为敬，太傅大人随意。”
　　李佑国倒也不客气，举杯示意了一番便放下了。
　　目送了顾之谓离开，她正要收回目光，却好似鬼使神差般又向着主座看去，却刚好对上孙晔的目光。她笑意盈盈，靠着杨少卿，附在他耳边似乎是说了什么，随即杨少卿便将目光投了过来。俩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他的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令李佑国感到心慌。
　　李佑国努力维持着自己作为一个太傅的体面，不慌不忙调开视线。
　　筵席结束已是深夜，李佑国强撑着同杨启平回院子，行至一半，勤治宫一个平日在外头伺候的小太监冒了出来，“太傅大人，奴才刚去请宫里人要了一顶软轿。您若身子不舒服，不妨先歇歇，等软轿来，小的先带昭阳王回去。”
　　这小太监平日里为人乖顺，行事妥帖，李佑国不疑有他，应道，“也好，那我就在此处稍等。你先送小王爷回去。”
　　说来也快，小太监抱着杨启平的身影刚消失在眼前，眼前便出来一顶软轿。轿子里熏着暖炉，她一进去便觉得浑身舒坦。在筵席上强撑着的意识在此刻有些许的松懈。一个不留神，她便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便听到耳畔有人喊她，“太傅大人。”是个绵软的女子声音，听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带着点少女的娇憨。
　　李佑国一个激灵，猛地睁眼，却见眼前的藕色暖帐，耳畔带着些痒，她一侧头便看到一绺长发垂在她耳侧，身边少女侧躺，只着一件单薄的抹胸，露出圆润的双肩弧度。那女子一手扶着床面，一手正要解他的腰带。
　　这若换了三年前遇上这等事，她只怕是要得意洋洋回去找宝梅炫耀，传闻中吃喝嫖赌只占三样的小李将军，如今可是四样全沾了，可谓王朝女子第一人。
　　可如今，她顶着李佑黎的身份在宫里如履薄冰，哪能再沾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她推开女子的手，坐起身来，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满是冷色，“你是谁？”
　　少女朝她抛了个魅惑的眼色，“太傅大人好是无情，去年在随州，大人和小女子在随州见过的。”
　　李佑国眼色瞟过，见自己衣衫还算完整，心中略定。她转头又打量了女子一番，见她不过双十年纪，却眼带桃花，愈发笃定这女子来者不善。
　　李佑黎常年在外观测水文，又是个不识风月的性子，若非颖芝常伴左右，只怕他今日都不得成婚，更别提去结识其他女子。更何况，去年他和颖芝一直在江南陪她治病，怎可能去过那十万八千里外的随州。
　　“你究竟是谁？”她愈是冷了脸，“这是哪里？”
　　女子似乎并不畏惧，她一手抚上李佑国的脸，笑得魅惑，“你猜。”
　　“退下！”她厉声呵斥，却丝毫不见效用。李佑国定了定神，一把掀开她，起身便要下床。只是她还未穿上鞋，便觉身后有人抱住了他的腰，“大人！”
　　李佑国冷笑，甩开她的手，猛地起身，“谁派你来的？”
　　女子缓缓起身，噘着嘴故作娇羞，“小女尺素，大人莫非真的忘了？”
　　李佑国盯着她那双眼瞧了又瞧，回忆了许久才记起这个尺素是谁。按辈分，这位怕是杨启平的远房堂姐——杨尺素。这位郡主，生性放荡，年方二十，还未婚配，便已育有两女。元高帝时，厌恶其门风败坏，将其父指派了西边的一处封地，令其携女前往封地，永不得回京。
　　可如今，这位怎会出现在行宫？
　　杨尺素赤着双足下床行至跟前，伸手搭上李佑国的肩膀。李佑国退开一步，头疼欲裂却不得不强作清明，“郡主，下官已娶贤妻，还望自重。”
　　“又有什么关系呢？谁不知道你娶的不过是个医女，区区平民之家，竟能嫁到李家。照我说，不如你我结为百年之好，让那位做个妾室吧。”说着，便又朝着李佑国扑过来。

作者有话说

　　李佑国本性爆发，就靠这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