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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四章 王府中休养 ...

  •   跟着领路的下人,李庭牵着沈雁的手,想了一路为他开脱的话语。

      沈雁设计害死了冀王视为亲信的百余□□军。

      诡辩,自是不行的,哪怕冀王识不破沈雁这番算计,也当是察觉与他有关,才会将他扣留在此。更何况,府中还有足智多谋的朱行方,定早已为冀王解开了困惑。

      那么剩下唯有一个法子,求情。

      与冀王求情,说难并不难,冀王对身边的亲信宽厚,也能设身处地的体会人之常情,与他说情有时比讲理更有用。
      难就难在,对冀王而言,众生并不是平等的,那些□□兵比沈雁,好似冀州百姓比关外异族。一边是曾与他出生入死的战友,一边是……说实话,李庭甚至不知道冀王是怎么想沈雁的。每次提起他的名字,冀王总有戏谑和轻蔑的神色,对他而言……沈雁大抵只是一个暂时摆放在恰当位置,随时可以摔碎换掉的花瓶太傅吧。

      这情要怎么说?能怎么说?

      李庭是越想越绝望。

      两人终于还是到了冀王的书房,房中唯有冀王与朱易二人,沈雁清了清嗓子,从容上前一揖:“王爷。”李庭那说情的腹稿还没打完,已没有时间了,只能硬着头皮也上前行礼。

      坐在书案前的冀王脸色平静看了看站在跟前的两人,最后,盯着沈雁仔细的打量。曾几何时,在他看来,沈雁不过长了个好皮囊的废物而已。李庭与沈雁感情的进展,却只让冀王觉得沈雁是个委身人下的男人,更轻看他几分。

      而现如今,他才知道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个沈太傅,究竟是一个何等恐怖的对手。这人精策善谋,洞察人心,待人心狠手辣,甚至还不怕死。

      若不是今日尝了苦头,任他怎么看,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人,分明一副文弱的模样,断然不能想到此人有如此手段。

      沈雁见冀王不说话只一味盯着自己,不自在的垂了眼帘回避视线,而李庭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将身边的人挡在了身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冀王已扯断了目光,抬了下手道:“都坐吧。”

      未料冀王开口第一句是这话,李庭一怔,沈雁倒是从容不迫,立刻找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见状,李庭也忙跟了过去,在他一旁坐下来。

      朱易带着几分揶揄道:“真看不出来,沈太傅有这般临危不乱的胆识。”

      此时气氛还算客套,沈雁似乎并不稀罕这虚假的融洽,想了想,回道:“谈不上临危不乱,沈某只不过自知死不足惜罢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庭当即吞了口唾沫,看向冀王的反应,而冀王沉下脸来瞥了一眼过来,冷冷道:“你倒还知道自己自不足惜。”

      “吾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杀人偿命,本是天经地义的事。”

      冀王见他面上波澜不惊,眼底却蒙着一层深深的悲切,竟不像是装出来的。沈雁这话,像是服软认错,只是细听便会察觉,他所歉疚的的并不是公然与自己作对,而是用毒计害死了上百条性命。

      这百余□□兵,都是冀王亲自带过的兵,冀王自然惜他们的性命,可对沈雁而言,这些人又算什么,只怕惋惜为假,吹嘘为真吧?冀王想到此处,气得肝胆俱裂,只觉这人真正虚伪的令人作呕。

      李庭听了沈雁的话,生了会闷气,忽出声道:“若说杀人偿命,那王爷也当论罪。”

      “你闭嘴。”冀王狠狠瞪了一眼过去。

      李庭却是素来不知迎合的秉性:“难道下官说错了么?若非王爷贪图皇位,安排这些人行刺陛下,又怎会出这等事?难道王爷的兵是人命,陛下和小王爷们就不是人命么?王爷如今仍不知悬崖勒马,将下官与沈大人两位朝臣扣留在府中,难道就不怕遭人非议吗?”

      这没良心的李秋声,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冀王气得半死,还是听一旁朱易轻轻咳了一声,才收敛了情绪,稳住了心神。

      “李秋声,本王不过留你们在府中休养罢了,瞧你说话这般利索,病是养好了吧,那就赶紧回去吧。”

      听到这话李庭虽有些意外,却也没多想,起身拱手告退,便想带沈雁一同离开。可沈雁却明白冀王意思,仍坐在那没有动作。

      果然,冀王见李庭走到沈雁的身边,说出了下半句话:“沈太傅身体欠佳,还是多留几日吧。”

      “不可!”李庭急道,沈雁此时却起身道:“王爷盛情难却,沈某便不推拒了。”随后,又道,“下官还有些话,想同李大人单独谈谈,可否借耳房一用。”

      沈雁固然可恶,和李庭相比,至少还算比较识相,让他劝李庭早点回去也省事,冀王抬手应允:“去吧。”

      沈雁拱手谢过,便拉着急红了眼的李庭去了耳房。

      冀王见沈雁闭上房门,心中有些没底,看向一旁的朱易。朱易立刻会意,走到窗边,手势叫了个侍卫过来。

      沈雁才关门,转身便落入了李庭的怀中,耳边是他几近发狠的声音:“我绝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

      沈雁没回话,抬手搂了对方,却没来由突然道:“李秋声,你不该因偏袒我,便如此指摘王爷的。王爷失了手下将士,正在怒头上,这愤怒不光对我,也对他自己。这种时候,你不该过分苛责。”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沈雁笑了,耐心道:“是事实。可人都想体面的活,心知肚明的事,没有必要说出来。”

      “体面……他将我们锁在马车里,现在还要软禁你在王府里,他给别人体面了吗?”李庭虽说得义愤填膺,却是心如刀割,正是因为他视冀王为英雄为兄长,才更为他眼下这番作为而失望。

      “王爷没有退路了,从他盘踞长安摄政起,便没有退路了……他要夺权,我要护主,我们就好比独木桥上遇上。在王爷看来,我有退路,理应退让。可我不能退……我不想退。”沈雁越说声音便越低,渐渐露出几分痛苦神色来,最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完:

      哪怕是为你……

      [如果陛下遇害了……我们远离这些纷争。辞了官,带些盘缠,离开长安,出游去吧。]

      [游遍五湖四海,然后……找一个最美的地方落脚。咱们开一个小酒家,我虽然不懂做菜,洗洗碗筷,记记账,还是可以的。]

      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沈雁心中何曾没有一瞬的动摇呢。如果此番冀王顺利称帝,定然不会为难与他秋毫无犯的沈雁,更不会有李庭与冀王的冲突。李庭说的一切,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都是触手可及的,平平淡淡的幸福。

      离幸福仅仅一步之遥,却放不下手中的包袱缠累,遵循本心而活,是每个人的本能,沈雁只知道自己没法撇下年幼的赵珏,为的是偿还还是其他,他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人往往名字叫什么,命里最缺什么,他终究也不是那知阴知阳、避寒趋暖的秋雁。

      沈雁扼断了悔意,继续道:“李庭,我看得出来,王爷待你真如兄弟。去程时,他为保你性命,按兵不动,这我料到了。返程时,他为不伤及你,将你调开别处,这我也料到了。我却没想到,他会把我也调开,现在……我才知道,王爷怕你难过,想到救我并不碍他的计划,他便也乐意去做。王爷待你,真真是仁至义尽了,世上有这么个人是件万幸的事,情分难还,却总该要有来有往的。所以我才劝你,不该此时义正言辞过于苛责。”

      李庭沉默许久,渐渐冷静下来后,深深叹了口气,正如沈雁所说,回顾往昔,冀王待他,着实没有半点不好的地方。如果不是如此针尖对上锋芒,如果不是忧心跟前这人的安危……

      沈雁猜透他的思绪所至,知道已无需多言,便道:“李秋声……此行我这般利用你,你就不生气么?”

      李庭闷了片刻,道:“怎么不气……我气得要命……可你若是连家都回不去了……我又去和谁清算去?”

      “那你还相信我么?”
      “……”李庭看了他一眼,满脸不悦转为无奈,虽不言语,实则是默认了。

      “王爷暂时不会害我性命的。”沈雁道,“你没听见王爷的话么?既以休养的名义留我在此,就代表王爷给我留有生路。”

      “那我也要留下。”

      “这生路不是白来的。王爷放你回去,显然是有事要交代你去办了。”沈雁略一思忖,接着道,“这次祭祖出的差漏,你们礼部逃不开干系,作为礼部尚书你必须出面给个说法,此事若处理不当……对王爷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李庭低下头来,以手掌扶着额,只觉头痛欲裂。他如何不知道,冀王眼下的局面也是一团乱麻,还没有养够强夺政权的兵力,本想趁此机会出奇制胜,结果事情搞砸了还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稍有不慎落个刺君的罪名,各地掌王印的藩王借着清君侧的由头联起手来,冀王的下场就和肃王一样,被切了脑袋挂在城头。

      按冀王摄政后的所作所为,若真有那一天,天下人只会啐口唾沫、骂一句活该。可唯独李庭不能,非但不能,他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那一天。

      李庭深吸口气做下了决定:“好……我去将此事处理妥当,带你回去。”

      沈雁“嗯”了一声,便被李庭拥入怀中,耳边是他忧心忡忡的话语:“照顾好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小光环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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