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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一章 仙阳峰下 ...

  •   细细谈着过往时,马车已启程,李庭默不作声听到最后,安静中自然而然地轻轻搂他入怀。

      “这些事我一直都不敢回想,也不愿意提起,这些年安庆一直想帮我,可我就是不争气。生怕记起自己那时自己是如何的轻率无能,辜负了这样好的一个女子。”从叙述到结束,沈雁的口吻都显得极为平静,可李庭听得出来,他每一个字都是拼尽了全力。

      沈雁从李庭怀中退出些距离抬头看了看他,该说的都说了,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已毫无遮掩,不知为什么竟变得患得患失,半晌,问出一句:“李秋声……我是个凉薄的人,是不是?”

      李庭不假思索却语气坚定,答道:“不是。”

      经历过这一切变故,沈雁以为自己的心境变了许多,可在碰到这个人之后,才发觉自己其实一点都没变,仍旧有着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的勇气。

      两人抱在一块又睡了片刻,突然同时被闹醒,车队前方似乎爆发了一阵骚乱,马嘶声叫嚷声此起彼伏,李庭警惕地撑起了身子,沈雁却只是抬了抬眼皮,道:“到仙音坡了。”

      仙音坡,紧挨着仙阳峰,两座山地形有些相似,只是前者更稍平坦些,上山下坡都方便,这个地方动手,并不利于撤退,是极容易被追兵追上的。

      李庭不明白了,早上王爷分明说会在仙阳峰动手,难道是他听错了?也不该啊……即便是不谙兵法的李庭,也知道仙阳峰才是更适合下手的地方。冀王怎会突然改了主意?

      此时他才猛然记起上午沈雁那句话。

      [一个时辰内,撤去仙阳峰所有□□兵,否则,恐怕全军覆没。]

      那时李庭也同冀王一样,以为沈雁不过是虚张声势,可看他如今沉着的模样,才是明白他另有安排,于是忙问:“怎么回事?”

      沈雁的笑容已有几分胜券在握的自信:“莫将军不是带了八十羽林军随行么?我让他领着七十守着陛下的銮驾。另外十人,则趁夜躲进了仙音坡。”

      李庭仍听不明白,冀王的人手都在仙阳峰潜伏着,即便是要去逮,不该去仙阳峰吗?而且区区十位羽林军怎能同冀王百余□□兵抗衡,为什么只派十个,不该倾巢而出才是?

      沈雁看出了他的困惑,解释道:“……要想针尖对锋芒得要制止冀王是不可能的,浑水才好摸鱼。冀王不是要在仙阳峰下手么,我就在仙音坡抢先一步。”

      “……所以……现在的?”
      沈雁笑了:“不错。现在放箭的,不是王爷的人,是我的人。”

      ***

      坐在马车里喝茶的冀王从骑马传信的曾副将口中得知了前方动静的细节,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几乎要自我怀疑起来,低头好好看了一番地图。没记错啊?仙阳峰分明还有半里路,怎么就放箭了?而且这都什么准头?听说连一匹马也没射到??

      这百余□□兵,不仅出自他最精锐的□□军部,还都是他最信任的部下,怎么会把事情办成这样?

      在他还无法反应过来时,奉命护驾的羽林军统领莫将军已高喝着率先领着全部随行羽林军冲进了仙音坡。

      给冀王报信的曾副将见羽林军统领要抢了头功,在马背上着急得抱拳请示:“王爷,羽林军已追上山去了,是否追击山上刺客!”

      冀王脸上当即一抽,这刺君之事不好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他手下大多将领都并不知情,曾副将只当是追击刺客,为了争头功自然是摩拳擦掌的。

      要追吗?可这里是仙音坡……地形上并不易于撤退,山上那百余人往哪逃?……事情虽办臭了,可毕竟是曾同自己战场上同生共死的部下啊。

      虽然这些人都是视死如归的勇士,上了战场就把脑袋挂腰间,可难道要让这些忠心耿耿的死士……死在自己的手里么。冀王不忍心,手握成拳手心涔涔出汗,额角青筋突突得跳动。

      不追吗?若殊死一搏,人数来讲,或许羽林军未必能敌过山上那百余部下,但最好的情况也是双方各有损伤,想来还是无法全身而退。若是让羽林军抓住一个活口,接下来的事就更加难办了。

      “王爷,再不追,刺客就跑了!”曾副将浑然不知冀王所想,急得直催。

      时间确是紧迫,再犹豫片刻,便不知事态要变几番了,冀王终于闭了眼,狠下心来:“追。跟上羽林军,刺客凶残,追上便杀,无须留活口。”

      羽林军冲上仙音坡便汇集到了一路,却并未下马四散搜寻,而是直奔仙阳峰下,下马拔刀,从仙阳峰平坦的后方包抄了上去。不消多久,曾副将便带援军赶到仙阳峰下,得知‘刺客’已往仙阳峰逃去,也立刻全部下马支援。

      潜伏在仙阳峰山上的百余□□兵很快察觉到后方有大量军队包抄而来,可为时已晚,这原本易撤退难追击的地形,如今却正好反了过来。后方是人数庞大的军队,前方却是陡峭山崖。

      殊死搏斗不过片刻已是死伤过半,领队的知道大势已去,带着伤员,全数从仙阳峰陡峭山崖边跳下。

      ***

      骚乱中赵珏坐在静止的銮驾中,面色始终沉静如水,与其说是淡然,不如说是看开,从昨日沈太傅便不见踪影,他很清楚今日的安排若是出任何差错,都无法补救了。

      等候了大约一个时辰,莫将军带着几个伤员率军归来,满面喜色,可见事态顺利,战绩斐然。

      銮驾继续前行,行至仙阳峰,赵珏才是掀开一旁的帘子投出视线,当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幕,一向处变不惊的他都不禁眼皮颤抖,只见路边尸身成山,血流成河,几个宫人踩着尸身在里头拨弄,大约是在寻活口。

      见赵珏在车帘边脸色僵硬,小八探头探脑地挤到他身边,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滩血,正要大喊,却立刻被赵珏蒙上了眼睛。

      “别看。”

      “……”

      赵珏把小八带离车窗旁,自己却胃部一阵翻腾,伛偻着腰干呕了许久,脑仁钝钝的痛。见他如此,小八一时将方才看到的东西忘到了脑后,担心着一遍遍抚着他的背,焦急万分地问:“七哥,你没事吧?”

      察觉两人的动静,几个年纪小的孩子也纷纷扒开帘子看,看完了,一个个都站在窗边大哭起来。小八方才没能看仔细,因此并未收到太大的冲击,身边哭声此起彼伏,七哥又成了这副模样,不免有些好奇,可想到方才耳边那声[别看],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只默默在心里想,究竟那滩血是什么人的呢……

      与此同时,在銮驾后方华贵马车中的冀王就如惩罚自己一般死死盯着路边那些血祭斑斑面目全非的尸身,这些人曾是他军中最精锐的□□手,如果能一个个的擦干血迹,这些人他大多都认得。他们本是沙场上的豪杰,却没能死在战场上,而窝囊的在这仙阳峰下背着刺客的骂名而死,这一切都是为着自己的无边的野心和一时的失策。

      冀王要将这一幕深深印入心底,他要自己牢牢的记得这个教训!这笔血债!渐渐的,那眼底便布满了熊熊的怒火和腾腾的杀意。

      ***

      沈雁同李庭解释了一遍他出行前做出的安排后,两人又在漆黑一片且静止不动的马车中等了许久,期间沈雁心中惦记的是前方銮驾的安危,而李庭却默默想着另一件事……

      以王爷的秉性,如此机密的行动,必定会安排最亲信最得力的下属,若沈雁的安排果真奏效,这群人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冀王虽不是个忠心的臣民,却是个厚道惜才的领袖,对下属他一向体察入微,甚至不惜附下罔上。这笔帐……冀王是一定会同沈雁清算的——就算扒了他的皮,拆了他的骨,恐怕也不足以平息冀王的怒火。

      冀王爱憎分明,对亲信的人有多好,对敌人就有多狠。

      李庭仍记得幼时跟父亲去往军营,看见点将台上有一个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异族人,礼炮声中那人浑身发抖大声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语言,随后,那时仍是世子的赵旻走上前去,一脚将他踢倒在旗杆下,踩着他的肩膀面不改色用一把匕首割开了他的脖子,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溅上了写着[冀]字的军旗。赵旻活生生在那人苟延残喘时将整颗头颅割下,高高举起,军队顿时士气大振,喝声如雷。

      李庭被这样血腥残暴的一幕给惊呆了。可他后来才知道,这在军中叫做“誓师祭旗”,每次出阵前,少说都会有一回。这通常是有专人行刑的,可赵旻却喜欢亲自动手,他甚至会刻意拖延敌人的惊惧和痛苦,直到战俘吓到哭出声尿出来,才给人了断。

      一想到这些,李庭便禁不住的发抖,不论如何,他是一步也不敢离沈雁身边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老沈开始狂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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