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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四章 与隐林重逢 ...

  •   说是要去造访隐林,却是连他住哪里都不知道,好在沈雁知道几位同窗被安插到了六部之中,便打定主意先前去打听。

      沈雁决定挑个软柿子下手,扭头就去了户部。

      他要找的人名叫钱孜,年纪并不大他多少,如今也才三十来岁,可当初书院中脾气最好,最会照顾人的的就是他。冀王将他安放在户部,大概也是见他待人和颜悦色,谈吐知进知退,容易让人平生出亲近感。

      到了户部,打听了钱大人的书房,远远的便见到窗中的昔日同窗,还是一样的面色红润,眉目温和,似乎时光丝毫未改。沈雁走到了窗边,笑着唤了声:“和光!”
      钱大人正在整理书案,闻声偏头,见了窗外的人,当即面露喜色:“乐中?快,快进来。”

      旧识见面,格外兴奋,两人连茶水也省了,坐下好生聊了番近况,钱大人已有两个闺女,现今恋家得很,谈起家里的事滔滔不绝,沈雁正听得高兴,却忽然听见他调转了话头:“别光顾着说我了,你呢?这些年你怎么样?”

      沈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还不就这样么。”

      那日宴会上沈雁虽不在,大家却都已知道了他和李庭的事,钱大人也不例外,可他知道沈雁不方便谈起,倒没追问这事,而是问:“听说你病了一场,身体好些没?”

      “都已经好些年了。我身体好着呢。说起来……还多亏了隐林。”

      “听说了。隐林呀,久病成医,这也算是派上用场了!如今他致仕从医,常人看来虽有些可惜,百年之后,谁知道呢?咱们这群人,指不定唯他能青史留名呢。”
      沈雁点头,索性趁这机会问:“对了,隐林住在哪里可晓得?”

      “那当然!”钱孜回答得快,可答完却有些困惑地问,“……你不晓得吗?”

      “……”沈雁怔了怔,颇觉尴尬。

      “上次在他府中聚会,你竟没在。便有人问来着……现在想来,倒被隐林拿其他糊弄了过去。”钱孜理顺了思路后,便注意了言辞,小心问,“怎么,闹矛盾了?”

      “算是吧。来长安多久了,也没给我个信,看来是真生气了。这我不得快去赔罪么!”沈雁玩笑道。

      钱大人叹了口气,笑道:“隐林也真是的,跟个小孩子一样。平日里显得豁达,对你怎这般小心眼。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还是两个人面对面说得清楚。”
      “也是。”钱大人摊了张纸,取了笔,写了行字后递了过来,“他通常不在城内,总待在城郊那块儿,偏得很,你照这地址去找。屋子后头有很大个园子的就是了,一眼就能看到。”

      “诶。多谢。”沈雁接了那纸收了起来,正要走,却莫名迟疑了一下,回头道,“和光,按理说……你们得了重用,本是好事,我该为你们高兴。可是……冀王所图你们应当明白,这趟浑水,还是尽快脱身来得好。”

      钱大人了然于胸:“别担心,我们几个就是冲这趟浑水来的。时局如何,大家也都明白,若想独避风雨外,也就不会来了。”

      沈雁愣了愣神,深深点头,这才拱手告辞。

      出宫后循着纸上的指引,沈雁终于在城郊山脚下找到了一个带了个大园子的屋子,屋子园子都是新的,似乎才竣工不久,栅栏还发着新竹的清香,里头翻松了的土壤倒是冒着成片不同的新芽。沈雁沿着园子走到屋子前,见房门大开,上前探看,喊了几嗓子,也没有个应门的人。

      沈雁以为扑了个空,正有些失望,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咳。

      他对华隐林究竟熟悉到什么地步,对旁人很难讲清,就是连一声咳嗽,都可以区分出不同来,沈雁依然记得,隐林自幼肺不好,咳嗽中带气音,所以身后的人,就是他久违的好友。

      似近乡情怯一般,沈雁一肚子话要说要问,可终于遇到了,一时竟连回身都怕。

      但一路找到这,不就是为了当面致谢,问清当初缘由么?沈雁坚定了心意,缓缓回身,露出笑来:“隐林!”

      停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华溯挽着袖子背着个个篓子,似乎才从山上来,衣衫宽松,又穿得没精打采,眼中也黯然无光:“沈雁。”见对方听这称呼一怔,才笑了笑,“你不是不喜欢那字么。”

      “……我。”

      沈雁刚要解释那误会,对方却上前了几步打断了他:“让让。”这才发觉自己堵在门口,急忙侧了身。

      华溯与他擦肩进了屋子,没有一声招呼,将篓子放在桌上,专心整理起山上摘来的野草。

      沈雁腆着脸跟了进去,也坐在桌边,半晌,小心问了句:“隐林,你身体还好吧?”

      这话听着虚得很,却是真心,隐林身体虚弱,年轻时还看不出来,如今年岁才三十出头,鬓角已有灰发,和同龄的钱大人一比,显得沧桑许多,怎能不令人担心。

      “……”华溯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回答,只问,“你来干嘛的?”

      “我……听说你来长安了,来看看你。”

      “看完了?”

      沈雁被噎了下,却丝毫没退却,死皮赖脸笑嘻嘻道:“没看完!还没看够。这么多年没见了,看一眼怎么够!”

      曾经就是这蹬鼻子上脸的劲儿,让人怎么对他也提不起气来。熟悉感叫华溯勾了勾唇角,脸上仍旧没一丝温度,却放下野草,翻开桌上的杯子,给沈雁倒了杯水:“自便吧。”便又低头捣鼓起他的野草。

      一杯水便让沈雁眼睛亮了,只觉得得来不易,都不舍得喝了。此时倒不想再问再提过往的事,在旁看着隐林专心的整理,仔细的观察那些野草,便觉着满足得很。那满足源自于那一丝希望,能见到人,能说上话,那关系总能恢复如初的。

      与隐林最后一夜的对饮,醉到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趴在那书案上,书案上有张宣纸,上头的写着两行字,墨迹有些晕开了,却明显是他自己的笔迹:

      [残年常自在,何以报君恩。]

      何以报君恩。这确实是沈雁心里时常记起的事,隐林人聪明,眼界又高,世上的东西他似乎从来看不上。他什么都不缺,真缺的,就是副强健的体魄,自己也给不了,因此沈雁能做的,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待他好,真心待他。然而,隐林却突然避而不见,将他唯一能够报恩的机会都掐断了。

      看他忙活了半天,沈雁不敢出声打扰,这趟来不确定能碰到人,什么东西也没带,想来还有些后悔。若带坛酒来,此时该是另副光景了。沈雁想到这便冒出个念头来,问道:“隐林,饿了没?我给你做点点心吧!”

      “……不必。”
      “有茶叶面粉么?我做绿茶饼!很快的。”沈雁说罢,便殷勤的起身要去找后厨,可经过华溯身边时,却被拦下了。虽伸手拦下了他,华溯却并没有正眼看他:“……别忙活了,回去吧。”

      这逐客令下得直接,沈雁只能不尴不尬地装没听懂:“这不还早么。那……不做了。不然,一会儿我们上城里吃顿饭吧?我请!你忙吧,多久也等得。”然后又顾自在旁坐下,取了桌上一棵野草试图攀谈,“隐林,这是什么草啊?也能入药么?”

      他恬着脸不过是想多留一会儿,不料对方的回应已是没了一点耐心:“放下。”
      “嗯?”
      “放下!”

      这一声低吼毫无征兆,沈雁浑身一颤,不过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只觉掌心一空,手中的葱翠野草已被对方一把夺走了,这还不算,华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了起来,竟不容分说直接将他往屋外撵。

      “隐林……隐林。”沈雁不敢与他硬来,几近哀求一般的喊他,可华溯却没有一丝动摇,直将他推出屋门。沈雁转身冲门缝里喊了句:“那我下次再来看你。”眼前房门已被用力的闭上了。

      眼前那闭合的房门,好像隐林的心门,就这么强硬又不讲理的朝他关上了。沈雁久久地看着这扇门,与其说是难过,更多的其实是万分的困惑与不解。

      自延陵相识以来,至沽州断交以先,这数年里,隐林待他如何,点点滴滴仍留在心头。他既是博学多闻的学兄,也是温柔耐心的朋友,虽偶尔有些特立独行的古怪,但至少沈雁觉得自己是了解这个人的。可方才他那没来由的一顿脾气,让沈雁逐渐没了这份自信。

      但想到过往种种,沈雁便觉得被发顿无名火也不算什么了,朋友之间么,既然隐林没了耐心,唯有他多给一些,事情总会有转机的。眼下却不急于一时,最为要紧的还是初二陛下的咸阳祭祖之行。沈雁想到这,无奈叹了口气,夕阳西下中离开了山脚,回了长安。

      回到家中,生怕他受欺负的李庭便逮着他问个没完:“见到人了么?怎么样?可还顺利?”
      沈雁厚颜无耻道:“顺利得很,非但见到了隐林,他还请我进去喝了杯茶。”只报喜不报忧,让李庭松了口气,直道[那就好],沈雁借故称累,便寻了个名头早早的歇了。

      明日早朝还有一场好戏要演,可不得好好养养神。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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