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个沈太傅》吞拿鱼王三明治

16、第十六章 吃饱洗个澡

　　看着李庭阴郁坐在那，沈雁暗暗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虽然李庭是被自己父亲赶出府的，但归根究底，事情还是出在冀王密信陷害瞿少傅一事。看李庭这反应，便知道他回去后，或旁敲侧击，或直截了当，已同冀王追问了这件事。有心隐瞒，却被戳穿，一贯不可一世的冀王语气应该不会太和善。而另一边李庭视他为兄长，发觉自己被蒙在鼓里，其中愤怒也是可想而知。

　　想必，两边都说了几句重话。

　　若真情同手足，想必几句争执并不会真伤了情谊，他与冀王之间仍旧是有回旋余地的。也不知李庭父亲是想不到这点，还是根本不管，只觉得李庭顶撞冀王，便是忘恩负义便是死罪，气得把自己亲儿子赶出来了。

　　罢了罢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也没必要想得那么远，沈雁眼下只知道，从冀王这边着手劝说李庭，定然不会错。

　　“密信的事，你问过王爷了？王爷怎么说？”

　　李庭没吭气儿，虽然对这刚喂饱自己的人少了许多防备，但他还没蠢到亲口承认冀王设计陷害瞿少傅。

　　其实沈雁心里早有答案了，如此试探，只是想看看李庭心里是不是仍护着冀王，见他不说话，心里便有底了。于是沈雁悠长的叹了口气，故作高深道：“这事王爷瞒着你，也是用心良苦啊。”

　　果不其然，李庭迟疑的看了过来。

　　见他反应，沈雁已知道十拿九稳了，毕竟，劝说一个愿意听的人，就像骗一个愿意被骗的人一样易如反掌：“冀王明面匡扶幼帝，却以摄政王自居，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天下人皆知。”沈雁尽量说得轻松，甚至低头笑了笑，“要说嘛，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前门才赶走个肃王，后门又进了个冀王。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历朝历代，从不乏谋反的。”

　　讲到这，沈雁才忽而压低了声音，露出了截然不同的阴沉表情：“可你想想，有几个成就帝业，又有多少人……功败垂成？”

　　李庭被这忽然的转变引得心头一颤，史书中无数人的鲜血告诫着后人功败垂成的下场，肃贼乱党腐败发臭的人头还挂在城门口，一想到这事要落到冀王的身上，李庭浑身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攻入长安后，稳固冀州边防之事，王爷毫不犹豫的托付给了你，自己却去面对完全陌生的朝廷。当时朝廷正值动荡，冀王用了重典整治，以武力威吓百官，甚至借了彻查肃党之名排除异己。你是他的义弟，朝中唯一的亲信，可因为你身在冀州，远离了这趟浑水。这些骂名，没有一样落到你身上。如今，冀王设计加害瞿少傅，身为礼部尚书的你本是极好的帮手，他却大费周章的瞒你……其中原因，你仍不懂么？”

　　沈雁这番话虽是抱着目的，却也是肺腑之言。冀王入长安后的种种举动，他一一看在眼里，无论是那卑劣手段或是原则底线，他都已看透了。
　　这不是个好人，若成功篡位，要遭后世唾骂；也不是个坏人，若兵败身死，值得世人惋惜。

　　“……”李庭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终于在此刻豁然开朗，分明留心细想便可察觉的用心，竟因为这一件接一件的后续，仿佛被蒙了眼，怎么都看不透。

　　庆幸的是，王爷的用心，他终于明白了，可随即而来的，便是另一个疑问——那便是沈雁的用心。

　　且不说如此敏锐细致观察入微的性格，与其行事直截了当张扬怪诞的作风极为矛盾……为什么看似无牵无挂，全然中立的他，却将朝中众人一举一动看得格外仔细，这哪里是一个局外人的态度？

　　沈雁见他神色是已明白过来了，便也如释重负的安下了心来，哪里知道对方思绪飞过了九重山，已绕到了自己身上来了。
　　真是没事找事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恰巧此时阿进从隔壁客房过来：“老爷，热水都备好啦。”

　　“行了。”沈雁欢欢喜喜的起身，推着李庭出屋，“去洗一洗，明日与王爷冰释了前嫌，下朝回府，再跟你爹道个歉。这事不就结了吗？”直到把一直沉默的李庭推进了客房，才抛下一句“我去找几件换洗衣裳给你！”一溜烟跑没了影。

　　沈雁回到卧房时，被晾了半天的吴安庆都快气死半条命了，挤眉弄眼中，却见好友进屋也没句话便翻找起衣柜，找到件干净中衣便走了，更是低喊了一句“草”，气得满床打起滚来。

　　沈雁浑然不觉，带着换洗衣物进了客房，一推门便听见些水声，透过弥漫水汽一看，李庭竟已在浴桶里坐着了，看见他来，极为不自在的背过了身去。

　　“给你摆这了？”沈雁径直走到床边，放下干净衣物，又在房里张望了一下，看向李庭问，“你衣裳呢？我让阿进洗了去，用炭火烘一晚，明早准能干。”

　　“你……你可……可以……”李庭声音有些晦涩，艰难开口道，“……先，先出去。”

　　沈雁这才发觉偏着身子对着自己的李庭连耳尖都红透了，面上跟是红霞一片，顿时笑出了声：“也是知道你脸皮薄，不然还以为是哪家黄花大姑娘。”起了逗弄的心思，他索性还走近了几步，撑着木澡盆，往李庭身上扬了几滴洗澡水，“读书院的时候，没和同窗们泡过澡堂子啊？”

　　李庭蜷在澡盆里躲避那水珠子，脸色一阵青一阵赤道：“……我没上过书院。”见沈雁愣了愣，似乎不能理解状元郎没上过书院，才继续道，“从小到大，都是由家父亲自教导。”

　　他自问语气没有任何不妥，可这一句出口，沈雁方才还嘻嘻哈哈的表情一下子全没了：“……哦。”也不再嬉闹，在澡盆边直起了腰来，“……你衣裳哪呢？……”

　　李庭抬手指了指一旁柜子，沈雁便去打开，取了他换下的衣物，也没多说一句，便异常沉默的走了。

　　见他一反常态，李庭的视线竟在意的追了过去，直至他闭上了门。

　　听着房外走廊那渐远的脚步声，李庭的心里竟莫名空落落的，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他分明是讨厌沈雁那般嬉皮笑脸的……不是么？

　　匆匆洗过一遍，李庭擦干了身子，取了摆在床上的衣物，垂眼看了看，又看了看门，见门是紧闭着的，才求证似得，偷偷地埋头闻了一下。

　　席间他凑近的时候，桥头为自己穿衣的时候，还有方才倚在澡盆的时候，似乎每当沈雁那若有似无的气息一靠近，自己的心跳便会加快。李庭不晓得这究竟是什么气息……连干干净净的衣物上，也残留着些许，虽没有当他靠近时来得猛烈，却也令人觉得舒服。

　　抱着闻了好一会儿，忽然记起方才他神色的变化，李庭又不自觉的紧张起来，赶紧换上了这被他闻了又闻的衣裳。

　　沈雁体格与他相似，衣裳还算合身，李庭没空去留意窄了肩短了肘这种小事，系好了腰带便出房找寻沈雁的身影。

　　沈宅虽不大，他却是第一次来，作为客人也不方便四下走动，好在站在门外没多久，便看到沈雁的下人阿进，问了沈雁的去向，答说是在后院。

　　去到了后院，便见到坐在火炉边，一面发着呆一面翻弄着几件半干衣裳的沈雁。

　　炉火照着那人白净的面容，令他不带表情的五官皆流淌着几分暖意，已不似方才反常了，李庭竟看得不忍上前，怕搅扰了这等惬意。可自己毕竟是特意来寻他的，也不甘心这就原路折回，踟躇片刻后，仍旧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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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总之到目前为止还是不稳定的单箭头……亲妈很急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