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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李府的过往 ...

  •   沈雁用屁股也猜得到李庭和冀王争执了什么,又记起自己上午那一番挑拨,愧疚之下心软了,这才让开了门:“总之……先……先进来吧……”

      从方才沈雁堵门的举动,李庭便已看出了他的不愿意,那一向极有自尊心的人没有动。

      见他不肯进,沈雁只得伸手去拉他的手。触到他僵硬的指尖,察觉那手冰冷得彻骨,沈雁便赶紧又摸了摸他的双腕双臂,这才发觉对方整个人冻得和块冰似得。也难怪,这么冷的天,一个文弱书生,衣着单薄的,也不知在外头走了多久……李庭他爹的心真硬啊!

      李庭年少了沈雁五六岁,入朝时日也短,所以他跟瞿方这些年轻人一样,在沈雁心里都算是晚辈。加上这人心地单纯,又极有才华,沈雁是极为欣赏的,不由便从心软转为心疼,小心搓了搓那冰冷的双手:“进来先吃点东西吧。”说罢,回头吩咐阿进去打盆热水,自己则将李庭领进屋里。

      屋里安庆仍是一手筷子一手端着碗,看见这陌生面孔,一脸的莫名,嘴里全是肉含糊不清道:“出什么事了?”

      “……”李庭这才察觉屋里还有旁人,当即愈发窘迫地低了头。

      “……没什么,一个同僚,家里有些事。来借住一宿。”沈雁轻描淡写带过,领着小媳妇似得的李庭到桌边坐下,把阿进还没来得及用上的碗筷直接递给了他,又跑去把墙角的暖炉端了过来,放在他脚边。

      “唉你啊也是一根筋,心知肚明便好了……你怎么……还真和王爷吵啊?”沈雁忙活完也坐了下来,手上不停给李庭夹菜,仍苦口婆心的劝着,“你爹也是,父子俩,何必为个外人,闹成这样?”

      李庭看看手里的筷子,碗里的食物,又抬头讷讷看向沈雁。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路心事重重毫无目的的,怎么最后会走到了这里。叩门时,又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期待。

      他料想,沈雁与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往来,多半客套一番便请茶送客吧。

      不料,沈雁得知事情经过后,一举一动都透着无微不至的关切与心疼,对比之下,父亲往日来的疾言厉色愈发令人寒心,李庭不免有些鼻酸,二十二岁,还轻易落泪,未免太过丢人了,便只得埋了头,默默把碗里的东西送进嘴里。

      沈雁一面给他涮菜一面道:“这么晚了,也不好找客栈,就留宿客房吧。过了今晚,明日,再回府同你父亲好好聊聊。”

      这小宅子就一间客房,在旁的吴安庆这一听,急了:“那,那我睡哪?我让车夫明早来接我,晚上回不去了呀!”

      沈雁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还能睡哪!和我将就呗!”

      安庆一想,也对,小时候就不提了,就是长大后,喝醉了赖一起睡到天亮也是常有的事,便“哦”了一声,继续去夹羊肉,可无意间一偏头,却发觉这客人阴森森的看着自己,顿时打了个寒颤,再细看,那人已收回了视线。吴安庆莫名其妙,又不好发作,只能拉拉好友的袖子,在他耳边抱怨道:“你这同僚莫不是哑巴,半句谢都没有。”

      沈雁道:“人家脸皮薄,你少说两句,赶紧吃饱了回屋。”

      “……我。我说什么了。”吴安庆满腹委屈,回想刚才这人是用如此阴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就想不通他做错什么了?从那人进来到现在,他才说了几句话啊?

      见两人在那窃窃私语,便叫人记起那些传言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李庭心里也不是滋味,低头默默吃东西。吴安庆睨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记起了多年前某个没良心的人,愈发看的不顺眼,冒出一肚子火,好在也吃够了,索性放了筷子,撂下句“饱了!”,便气冲冲回了卧房。

      沈雁讶异地看着他离席,也不知一贯好脾气的好友突然犯了什么毛病,只得尴尬的对李庭笑笑:“饱了正好,还剩好些呢,咱们多吃点。”说着,便又把涮好的羊肉往李庭的碗里加。

      房中没了其他人,李庭才终于开了口,低声道:“多谢。”

      “唉……谢什么。”沈雁不好意思起来。这事说来说去,就全赖自己这张嘴,好端端的,去挑拨李庭和冀王做什么。造成这样的局面,沈雁是真的没想到,忍了一忍,仍不免好奇的试探着问,“和王爷争执……就为了今日的事么?”

      李庭默不作声,垂下眼帘来,筷子也停了。

      沈雁察言观色中决定还是不去碰这茬了,改了方向,又问:“……你,你不过……和王爷争执了几句……你爹就把你赶出府来啦?这……这至于吗这……”

      这一问更糟,问得李庭的眼眶都微微红了,嘴紧紧抿着,老大不小个人,却俨然是要哭的模样。

      “行了我不问了。”沈雁不敢再多问了,闷头一股脑往李庭碗里添菜,“不问了,好了吧?快吃吧。”

      也许是饿了,李庭带着那一脸委屈的表情,竟然真重新举起了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那张苦大仇深吃饭的脸实在是喜感,沈雁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忙假咳一声,掩饰的转过脸去,筷子在摆在一旁的蔬菜中间转来转去:“咳……还想吃点什么?木耳?白菜?还再来点羊肉?”

      见他不回答,沈雁就乱下一气,自己也吃,吃不了的再丢给他。李庭也没嫌弃,低着头照单全收的吃了下去。这顿火锅吃得着实奇怪。

      吃得七七八八时,李庭方掩了嘴,吞下口中的东西,道:“沈大人,我吃饱了。”

      往日里朝中拒人千里,冷若冰霜的尚书大人,竟然跟个小孩似得说我吃饱了,沈雁都笑出声来了,接着,作得慈爱无比道:“好吃伐?”

      “嗯……好吃。”李庭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肯和我说说了吗?”

      李庭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放下筷子,开口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我家祖上,本世代为官……”

      ……
      这人也太好哄了吧?

      沈雁只是随便一问,见李庭当真开口才是意外。见他还没说完,气都不敢出,生怕吓着他,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继续。

      李庭缓了缓,又道:“家父年轻时,也曾高中解元。”说到这,黯淡了眼神,也低垂了眼帘,“但后来……因交友不慎,被一宗泄题重案牵涉,以至终身不得入仕。连在朝为官的爷爷也遭牵连,被贬冀州,郁郁而终……”

      李庭说到这便没再说下去了,眼中神色复杂,而沈雁这才终于清楚的明白,李府和冀王府有着怎样深厚的渊源。

      当李府家道中落,报国无门,走投无路时,是冀王府收留了他们,这份雪中送炭,知遇之恩,真是肝脑涂地不足为报。而相比之下,另一边的先皇,前太子,甚至小陛下,都不过代表着那个是非不辨黑白不分的朝廷而已。

      瞬间,沈雁肚子里肠子都快悔青了,要早知道如此,他是打死也不会去挑拨李庭和冀王的关系,因为他的挑拨根本不可能真正分裂冀王与李庭,只是令这个单纯的年轻人陷入两难的境地罢了。

      即便没有了李庭,冀王能轻易找到各种各样的走狗来为他卖命,而李庭一旦违背冀王,却是真正的众叛亲离了,莫说朝中再无亲朋,连亲生父亲都不会认他。

      他本有家,有义兄朋友,正值意气风发平步青云的时机,可一旦跨出这一步,执意离开冀王,便会失去一切,正如现在,失魂落魄,狼狈不堪,游荡在街头,有家不能回。

      于朝政一事,沈雁已决意孤行,自然知道眼前并非坦途,可即便如此,他也并不觉得非得要将凡事做绝做尽。是,心机要有,手段要有,可天底下最紧要的,便是人。世间万苦,苍生最苦,自问万苦都尝过了一遍的沈雁更深深的明白这一点,也时刻警醒,若是在这政治斗争中,自己连这一点也忘记了,便是本末倒置,误入歧途了。

      李庭是属于冀王府的,便让他好好辅佐冀王,报知遇之恩,还兄弟之情。而他自己也是,既然一念之间决定了护着幼主,也不再无谓顾虑,放下恩怨,尽人事,听天命。
      无论结局如何,至少过程中,能没有遗憾,没有悔恨。

      想到这,沈雁便暗暗打定了主意——

      既然他能一句挑拨把李庭拽出来,自然也能靠这张嘴,把李庭推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不回去了,好好同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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