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有个沈太傅》吞拿鱼王三明治

14、第十四章 李庭翘家了

　　沈雁这一句，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李庭听懂了，却是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李庭与冀王关系匪浅，自然知其有守疆复土重情重义的一面，也有狠毒卑劣不择手段的一面。眼下，沈雁已是朝中最不稳定的因素，因此陷害瞿方，在沈雁边上安插个自己人，限制他的举动，的确是一个好战略。

　　一旦另辟了思路，这件事的动机与目的便如此的显而易见了，可李庭仍旧是不禁佩服眼前人的反应之快。这乡试试题从国子监出去，送往各地，经手不下百人，这件事若循规蹈矩去查，大动干戈不说，前后少说也要半个月时间，而眼前的人却能够在瞬间便下了定论，虽说未必事实，却的确是眼下最为合理的推断。

　　这等人怎会在国子监埋没了十年？

　　沈雁并不知李庭在想什么，思绪仍旧着重在这密信上，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心思，笑吟吟看着他道：“李大人身为王爷的义弟，王爷本无需瞒你这事的。你若去问，真相必定大白了。本是你们的家务事，反由我一个外人来说破，多怪异。”

　　听着像是极为不经意的宽慰话语，真意却是在挑拨李庭与冀王的关系，李庭听到这，表情便瞬间凝住了。是啊，若这密信是冀王安排送往礼部的，为何要连自己一并隐瞒？冀王真的如口中所说的信任自己么？

　　“卢老太傅把国子监交给我，我虽是不情愿的，也尽量想把这批人照看好。所以……也还请李大人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沈雁当然晓得冀王针对瞿方真正的目的是换一个少傅来挟制自己，却故意不说破，装着置身事外的傻，“瞿少傅这人脾性直，容易得罪人，心地却不坏。王爷大人大量，何必和一个后辈计较？”

　　一直没有回话的李庭不知沉默了多久，终于是颓然起身：“……下官明白了。叨扰沈太傅了，告辞。”

　　沈雁这才发觉自己做得过分了，好似是武馆老师傅把一堆招式一股脑甩到了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童身上。

　　心下浮现出些愧疚，见李庭已走到了门边，沈雁忙起身相送，送他到书房外，才忍不住拉住了李庭，道：“李大人，冀王爷所谋，天下人皆知，你……终要在忠义之间选一样的。”

　　李庭抬眼看了看他，默默点了点头，离开了。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事，身处其中的小皇帝赵珏最后自然也得知了。

　　其实日前也听闻了不少关于沈雁的恶行，什么在国子监摸人小手啦，下朝后掀人襦裙啦，总之是各色各类的耍流氓，几乎是在朝廷横着走，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可这一次不同，李庭可是冀王府的人，赵珏因而尤为在意，在意到甚至去问了当时在场的小八王爷。

　　小八王爷难得见皇帝哥哥需要自己，便十分努力的回忆并还原了当时场景。

　　“小八看见一只蝴蝶！白色的！然后我就扑过去！……可没抓着。然后，蝴蝶就飞到桥上去了。站在太傅大人的屁股上！然后我又……扑过去！然后然后……那蝴蝶就飞不动，掉到桥下去了。”

　　……怎么又蝴蝶又屁股的，到底在说什么……

　　赵珏心想这版本怎么和别人传的都不一样，满脸困惑道：“后来呢？”

　　小八眨了眨眼，一面用力的回忆一面道：“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太傅就和桥上另一个人打起来了。太傅就这么……”小八用语言带着肢体动作，生动的表现了当时沈雁是怎么抓着李庭的，“抓着那个人的腰，把他按在桥上。……所以……就打赢了呀。另一个人打不动了就只能乖乖站着。后来太傅就牵着我走了。”

　　？？？赵珏愈发困惑了。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正一头雾水时，沈雁带着今日的奏章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左右手各抱着一摞，连个随从也不带，乍看下好像个壮汉抱着农货去赶集似得，将手上东西摆在了书案上，才记起行礼，拱手道：“陛下，八王爷。”

　　“太傅大人！”昨天几个时辰的相处令小八对沈雁愈发熟悉了，立刻亲昵的贴了过来，拉着他的衣摆仰面望着他，“太傅大人，哥哥正问小八昨日您打架的事呢！”

　　沈雁的脸瞬间黑了，这一张脸皮在外头已练得刀枪不入，可至少在陛下面前，还是想做出些敬业稳重的模样的。这倒不是想维持什么形象，而是因为自己已是这孩子唯一的倚靠，怕他失望之余，也失了信心。

　　见小八口无遮拦，一丝避讳也没有就说了出来，赵珏也不免尴尬，道：“外头众说纷纭……所以朕……”

　　“都是谣传，陛下不要听那些！谣传！”总不能把错怪到小八王爷头上吧，沈雁只得含糊带过，连忙转移了话题，“呃，今日的奏折都在这了，陛下快看吧，入夜前，还得给冀王府送去。”

　　赵珏点点头，立刻提笔着手翻看，沈雁也在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小八察觉到气氛变得正经起来，便也回到书案前，尽量不出声了，课本摊在眼前，脑子全然放空。

　　今日这些奏折并无要紧大事，倒正适合陛下练手。沈雁在来前已过目了一遍，可他仍旧一面饮茶一面耐心看着，看着那年幼的帝王是如何阅览奏折，低头沉思，定意后落笔。

　　看着看着，沈雁的唇角便不由勾起，目光中满满都是欣慰。

　　小小年纪，学得倒挺快。

　　***

　　宫里忙活了一天，沈雁回府已时近傍晚，好友吴安庆倒比他还早到，还带了块上好的羊肉。

　　吴安庆跟他从小一块长大，没学到别的，嘴倒是数一数二的尖，什么东西怎么做好吃他比谁都清楚。羊肉血水已压过了，浅红的瘦肉里，白花像纹路一般夹杂其中，绵羊肉里的大三叉，最适合涮锅。另有猪骨，白菜，豆皮，该有的一样不落，只等着他回来下厨。

　　沈雁也有些饿了，麻利的生火熬上猪骨高汤，丢了些豆蔻紫苏绿豆等去腥气的，又放了支鲜参，便盖了锅盖。又拿大刀将那整块羊肉片了，另切了两段大葱备着，又着手准备配菜。木耳香菇泡发晾干，又去切白菜，打过霜的白菜，切开的声响都显得甜脆。再配一坛酒窖里前年酿下的酒，便算准备齐全了。

　　跟安庆吃饭嘛，简单不打紧。

　　桌椅摆好，炉子也滚了，香喷喷的高汤咕嘟咕嘟的，饥肠辘辘的主仆三人正美滋滋要下菜呢，门外却传来几声叩门声。

　　沈雁和吴安庆都在心里骂娘，唯有阿进这做仆人的没有法子，拉长了脸老不情愿的放下筷子，跑去应门。

　　房门打开，门外立着一个脸色阴郁的年轻人，阿进不认得，却也看得出对方衣着朝臣官袍，不敢无礼：“大人……您找谁……？”

　　青年脸上虽没什么表情，语气倒平和，并不压人：“请问，沈太傅是住在这里么？”

　　沈雁手上涮着羊肉，听见这声音有些熟悉，探头去看，这下筷子都差点掉锅里。

　　“李大人？”怎么又是你？？沈雁吞下了后半句话。

　　“……”李庭见到那探头出来的沈雁，神色有些复杂，目光局促的移向了一旁。

　　沈雁费解极了，这李庭是怎么一回事，以前同朝共事爱搭不理的，如今风口浪尖上，分明是该避嫌的时候，反倒死命的贴上来，难道是存心要把他沈雁的破名声扔到泥地里再跺两脚么？

　　阿进见来人是与自家老爷认识的，自然忙客客气气道：“大人快请进吧。”

　　“等等等等！”沈雁赶紧甩了筷子跑了出去。

　　“去去去。”把阿进赶到了一旁，拿自己挡着门，沈雁冲李庭尴尬笑笑，“李大人您怎么来了？”

　　李庭一时没说话，沈雁不动声色的端详了他一番，细看之下，才发现那素来一丝不苟的人衣摆袖子竟有些湿，额前散开几缕碎发，脸上显露出几分不堪与疲惫。

　　这样的李大人，可是从未见过。沈雁心中正慢慢浮现不好的预感时，对方终于开口了。

　　“今日……与王爷争执了几句……”李庭始终垂着眼帘，说到一半顿了顿，半晌，才带着几分窘迫道，“我爹得知……把我…………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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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嘴欠的下场就是……家里多了个吃闲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