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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公众舆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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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依曼扒在纪嘉时背上啃着刚出锅的排骨,对着沈父一阵撒娇,“有点咸,盐放多了……”
沈父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是咸了点……”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纪嘉时绷紧了背脊,把沈依曼一点点拉下来,毕恭毕敬的转过身来,扯出笑容与沈母打招呼,“妈妈,吃饭了。”
“你喊我什么?”沈母脸上的不屑被震惊取代,她瞪大眼睛,食指点着鼻尖,“再喊一遍?”
顶着凛然的寒气,纪嘉时刚才脸上被厨房蒸汽熏得舒张的毛孔都害怕的收敛起来了,他舔舔唇,张了张嘴,又是一声:“妈妈……”
沈母尖叫,面向沈依曼,抓狂的质问:“谁允许他这么喊我的?这称呼是能随便乱喊的吗?”沈母一双美目在纪嘉时身上绕了一圈,瞪向一脸无辜的沈父,指桑骂槐。
“这么大声做什么?”沈依曼头疼的扯扯被沈母震到的耳朵,缩进纪嘉时怀里,叹了一声,“我爸让嘉时喊他爸爸,他不喊你妈妈喊什么?难不成还喊你阿姨?一对夫妻走出去,女婿叫男的爸爸,叫女的阿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小三儿呢……”
纪嘉时胸口抖了一下,把胸腔里的笑声憋回去。
沈父也被逗笑了,控制住嘴边的笑意,走上去拍拍沈母的肩膀,好脾气的哄,“我们家姑娘说得也没错,喊我爸爸了,怎么还能喊你阿姨?你看楼上那家的女婿,不都一口一个爸爸妈妈的么?嘴甜的很……”沈父句尾话音一转,巧妙地将话头对向沈母的死对头。
“要你说!”沈母最受不了别人把她和楼上的那个女人绑在一起相提并论,听到沈父这句轻飘飘的话,愤怒的目光从沈父身上移到一脸不耐烦的沈依曼身上,最终重重的落到局促不安的纪嘉时身上后,挑起来,复又收回来,踩着棉拖砰砰砰的往餐桌走,女王气势毕现:“我饿了。”
“哎哎哎,一分钟。”沈父拉拉还在翻白眼的沈依曼,把人拖到身后,息事宁人的指挥道:“去盛饭。”
沈依曼双手抱胸,瞧着纪嘉时勤快的动作,抬起下巴,指指外面颐指气使坐着的沈母,不满的指责沈父:“你怎么不让她来盛饭?就知道指挥我……”
“她累了嘛……”沈父动着锅铲,将锅里最后一块排骨铲进碗里,笑呵呵的摆手,止住沈依曼的吐槽,“好了好了,不说了,把排骨端出去……”
“她刚从床上爬起来,累什么累?她这么大的脾气,都是你惯的!”沈依曼碎碎念,捏起一块排骨吹也没吹的丢进嘴里,没成想刚出锅的排骨烫得惊人,烙在舌头上,灼人的疼。沈依曼嗷的一声,慌了手脚,左右张望,一眼没扫到垃圾桶,滚烫的肉块含着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烫到了?”纪嘉时飞速的放下手中端着的碗,右手掌心朝上接在沈依曼嘴边,焦急的皱起眉头,“吐出来。”
沈父伸出的手缓缓地收回来,扶着灶台边缘一声不吭的观察。
沈依曼张大嘴巴无声的把肉块吐到纪嘉时手心,疼得眼泪直滚,“好烫……”
纪嘉时别开接着肉块的右手,把人搂进怀中心疼的安抚,“疼不疼?”
“怎么这么烫?”沈依曼吐出被烫着的舌头给纪嘉时看,泪眼朦胧的,“火烧一样。”
纪嘉时自责的看着那一小截红肿的舌尖,眼角扫到脚边的垃圾桶,把手里黏糊糊的肉块丢进去,单手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抓过水槽边的玻璃杯,接了一小杯凉水递到沈依曼嘴边,“含一口。”
沈依曼依言含了一小口在嘴里鼓着,唔唔唔的对纪嘉时指手画脚的比划。
“手指也烫着了。”纪嘉时抓过她捏排骨的手,仔细的查看,眉头皱得更深,捉住红肿的两根指头,放到水龙头下来回的冲,“都红了……”
沈父在旁边看着,拍了拍脑袋,他都忘了还会烫到手这个细节。他抬起眼睛,认认真真的打量起背对他站着的小伙子来,而后无意识的叹了声,端起排骨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家姑娘大了,能分得清什么是虚情,什么是假意,他们这些年纪大的,就不要再搅在里面掺和了。
“两个人在里面干嘛呢?搂搂抱抱,不成体统!”沈母眼角一直瞥着厨房里的动静不放,这会儿见充当电灯泡的沈父静悄悄的出来了,更是难以忍受,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要去厨房棒打鸳鸯。
沈父拉住她,沉默着摇摇头,拉着沈母坐下来,把刚才突发状况给沈母说了一遍,委婉的劝道:“我看嘉时对我们家姑娘挺好的,真心诚意的。你也别太担心了,姑娘这么大了,是好是坏,她心里都有数。小两口的事,我们两个老人家就被跟着掺和了……”
“你说什么呢?”沈母提高音量,扯起嗓子喊,对上丈夫不赞同的目光,立马偃旗息鼓,在椅子上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小声嘟囔:“我这不是为她好嘛……”她平日里在家里作威作福的,都建立在丈夫无条件纵容的基础上,真要遇上事,沈父一个冷脸,就能把她吓个不轻。
“知道你是为了孩子好。”沈父宽慰的拍拍她的手,“但你也不能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给人定了罪。”
沈母无所谓的抠着指甲,似是而非的,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
沈父知道她固执的小毛病犯了,无奈的摇头,继续苦口婆心的劝:“放心吧,你家姑娘以后不会过得比你差的。”
“放|屁!”沈母跳起来,眉眼骄傲的扬起:“她能有我这种福气?”
沈父愣了下,随即低低的笑出声来。
沈母别别嘴角,欲盖弥彰的拉拉衣服,轻咳一声,忸怩着掩饰:“你除了没出息了点,对我……还有沈依曼,还是挺好的。”沈母被沈父宠溺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抖抖身子,把胳膊上泛起的甜蜜疙瘩抖下去,别过脸转移目标的往厨房走,边走边扯起嗓门吆喝,“还吃不吃饭了?腻腻歪歪腻腻歪歪……”
被沈母大嗓门一震,纪嘉时飞快的弹开,两只手紧张的握在一起,低眉顺眼的扮演小学生。
“知道了知道了。”沈依曼正窝在纪嘉时撒娇着,冷不丁的被纪嘉时推开,郁闷的挥手赶始作俑者出去,“你先吃呗。”
“饭还没盛呢你让我怎么吃?”沈母大大咧咧的从沈依曼和纪嘉时中间挤过去,打开电饭煲的盖子,惊奇的哎了一声,“这个饭铲怎么换了?以前那个塑料的呢?”
沈依曼为沈父找了这么个老婆哀悼,挖苦的赞美:“那个早就坏了。话说,我勤劳的母亲,你有多久没进过厨房了?”
沈母转过身来,端着碗,抬着下巴,脸上带着隐隐的炫耀,挑衅的回答:“我也不记得了,你爸他不让我做家务呢。”
“得瑟。”沈依曼嘴里这么说着,眉眼却忍不住的泛出笑意来。
纪嘉时被她们之间的氛围感染,执起沈依曼的手,适时用朴实的语言向沈母表衷心,“妈妈,我以后也不然让曼曼做家务。”
“你?”沈母很看不上的咂吧咂吧嘴,随意的抬手挥了下,端着两碗饭头也不回的往饭厅走,“再说吧。”
纪嘉时被沈母已经能称得上亲切的态度骇着了,似惊又喜的愣在原地。沈依曼绷住嘴边的笑,抓起他颤抖的手,把自己圈进他怀中,羡慕的盯着沈母傲娇的背影,“我妈就是被我爸给宠坏了。”
纪嘉时低头看她,双唇紧抿,“我也想把你宠成这样。”就像这样,一辈子,保留着公主的脾气。
甜蜜在嘴角荡漾,刚才被烫到的舌尖在口腔里灼热的叫嚣起来。真是年纪越大,就越容易感动。沈依曼憋回眼眶里的小泪滴,给纪嘉时打预防针:“真那样的话,我脾气要比我妈坏多了。”
“那我也不怕。要是你脾气坏得除了我之外,谁也受不了,”纪嘉时低下头,与沈依曼鼻尖顶鼻尖,缱绻的在她耳边喁喁:“你就永远跑不了了。”
沈母故意敲碗沿,瞪了厨房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一口一个“烦死了”。
沈父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吃饭,别朝他们看。”
“我……”沈母扬起眉毛,刚想说什么,手机嗡嗡的响起来。
“谁啊?”沈父放下筷子,往声源方向走,给沈母把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拿到面前,看了下屏幕上的字眼,小声的提醒:“楼上的。”
沈母昂起眉头,在按下接听键的瞬间挂上虚伪的笑容,亲切的隔着屏幕与对面的女人打招呼:“小杜啊?找我有事么?”
女人,尤其是面对敌人的女人,天生就是演戏的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