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你一个》木兮火柴

10、《塞翁失马》（二）

　　路灯白煞煞的照下来，刺溜溜的冒着寒气，沈依曼被这阵冷气一激，想起什么来，她拉拉纪嘉时衣角，“刚才那个男的是不是想找你拍戏啊？”
　　纪嘉时直直的眼神晃了下，回过神来，点头，“嗯。”
　　“那挺好的啊。”沈依曼眼睛亮起来，由衷的为纪嘉时感到高兴，“恭喜你，又向理想靠近了一步。”沈依曼记得很清楚，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是纪嘉时毕生的追求。
　　纪嘉时嘴角微笑的笑容淡去，思忖片刻，抬起沉静的双眸，认真的与沈依曼商量：“我不想去拍。”
　　“嗯？”沈依曼脸上的笑容凝住，抿唇舔了舔干涩的唇，还是想着知道原因，她睁眼看紧张不安的纪嘉时，突的漾出一抹笑，她相信他，他有自己的考量。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纪嘉时从她那抹笑中得到力量，也跟着微微笑起来，尽可能详细的把利弊双方解释给沈依曼听：“魏子野手下的明星，基本走黑红路线，立爱豆人设，赚粉丝的流量钱。这不是不好，只是，我想……”面前的诱惑太大，纪嘉时说到最后，内心开始挣扎。他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赚到第一桶金，然而……
　　沈依曼了然的点头，笑着看纪嘉时，接上他堵在嗓子眼的话：“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曼曼……”
　　“我明白的。”沈依曼退开小小的一段距离，与他对视：“我刚才是有点生气的，因为我觉得，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别人渴求不来的机会，你为什么不牢牢抓住它？你是不是，还没有把我们共同的未来，放进你短暂的人生中？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从她口中说出未来，好听到让人颓废。纪嘉时想起离开时魏子野若有有无的提醒，无力的低下脑袋。他第一次这么痛恨以前颓废的自己，痛恨如今不能立刻给沈依曼一个承偌的自己。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想你。”沈依曼踮起脚尖，捧起纪嘉时迈进胸口的大脑袋，顺了几下毛，脸贴上他的，歉意地蹭了蹭，“对不起。”
　　纪耷拉着的耳朵竖起，灯光投射在瞳孔里，像是看到了希望，水灵灵的闪：“嗯？”
　　“对于未来，你比我有更周到、更详细的计划，甚至，抱有比我更大的期待。”沈依曼心房里柔软的感动潮水般涌出来，晃晃荡荡的溅出水花。“我该相信你的。相信你，比我想象到的，更爱我。”
　　“没关系，只要你知道，我是那样的爱你。”纪嘉时宽容大度的张开双臂把沈依曼拥进怀中，带着她在路灯照耀下轻轻摇晃，满足得直想喟叹。
　　静好的时光总是会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纪嘉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的响起来，他松开环抱着沈依曼的手，从口袋把叫个不停的小方块摸出来，恼火的气愤，等看清手机屏幕上亮着的号码，顿时蔫掉了，握在掌心的手机像个刚从烤炉里拿出来的山芋，烫的人直哆嗦，求助的看向沈依曼，把手机递过去，结结巴巴的提醒她：“曼曼，你手机响了。”
　　“谁？”沈依曼把手从纪嘉时温暖的大衣里拔出来，觑着屏幕上闪烁的字体。
　　“你妈妈。”纪嘉时舔唇，喉结明显蠕动了下，咕嘟一声咽下溢满口腔的口水，紧张的盯着沈依曼的动作。
　　“喂，妈？”沈依曼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捏耳垂，心不在焉的听电话那头的唠叨。纪嘉时佝偻了腰背，悄咪咪的凑近话筒，循着话筒漏出来的声音，仔细辨听来自岳母的教诲。
　　沈母焦急而不留情面的声音透过电话线沙沙的传来，气急败坏的，“昨天那场相亲你怎么没有去？你知不知道，我托了多少人，才给你介绍到了这么优秀的对象？”
　　“我……”沈依曼不耐烦的提高音量，想要解释。
　　“你别说话，”沈母没好气的打断沈依曼的诡辩，气喘呼呼，平静了片刻，稳住情绪苦口婆心：“妈妈知道你不愿意相亲，但是你已经二十四了，翻过年去就是二十五。你等得起，你的年纪等不起。你现在这个年纪去相亲，别人都嫌你老，你再这么拖下去，选择范围越来越小，到了进退两难的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说着说着，话筒里传来沈母压抑的哭声，“妈就是想你过得好……”
　　沈母一淌眼泪，沈依曼就受不了了，她憋回眼眶里的泪，软了声调的劝她：“妈，不是我不想去相亲，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也很优秀，我很喜欢他。”她冲纪嘉时晃晃手机，眼底满是笑意。纪嘉时低头不好意思的摸鼻子，嘴角却如春风拂过，漾起涟漪。
　　“你有男朋友了？”沈母忘记了哭泣，惊讶万分，喜笑颜开：“你怎么不早说？”
　　“我本来想过阵子告诉你的。”沈依曼被母亲的反应逗笑，“这下你该放心了吧？你女儿不会嫁不出去的。”
　　话筒那头安静了片刻，而后是挪凳子、翻东西的声音，乒乒乓乓的响个不停，沈依曼与纪嘉时面面相觑。好久之后静下来，沈母迫不及待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哗啦哗啦翻纸张的声音：“我看看，今年有哪些适合结婚的好日子……”
　　“妈，”沈依曼无奈，却也知道不能和母亲硬碰硬的乱来，努了下嘴，小孩子气的撒娇耍赖，幸灾乐祸的告知沈母真相：“他还没到法定婚龄呢，怎么结？”
　　纪嘉时鼓脸，勾着沈依曼小拇指，小声反驳：“怎么不可以了？”
　　沈依曼掐了他一下，满心期待的同他一起等电话那头的回复。静寂，静寂，长时间的静寂。沈依曼察觉到不对劲，看了眼手不安的纪嘉时，往后退了几步，避开纪嘉时圈定的范围，敛起面上的笑，咳了声，绷紧背脊，柔和的语气冻结起来，在萧瑟的秋风中，显得格外僵硬：“妈，你怎么了？”
　　“他比你小？”沈母的声音克制而又疏离，“还小了不止一岁？”
　　“怎么了？”沈依曼歉意的看了看纪嘉时，神情凝重捂住话筒走向另一边的黑暗角落。可纵是这样，沈母斩钉截铁毫无商量可能的话语还是被到处游荡的秋风支离破碎的吹进纪嘉时耳中。
　　“等他毕业，还没房没车一穷二白的时候，你已经二十七了。没钱没前途，他娶得起你吗？又凭什么娶你？……是，他年纪小，这些以后都会有的。可是你呢？你有没有为你自己考虑过？就算你们成功的结婚了，再过个十年，你四十了，黄脸婆的年纪，而他才三十刚冒点头，这时候，他做出了点成绩，你们有了点家产，你要应对的，就是前仆后继的年轻漂亮的小女生。”
　　“姐弟恋？”沈母从鼻腔内哼出的一声，“沈依曼我告诉你，你啃不起这块爱情的面包。”
　　沈母毫不掩饰的嘲讽清晰的撞进纪嘉时胸膛，如一把尖利的匕首，扎进纪嘉时跳动缓慢的心脏，鲜血淋漓。纪嘉时脸上血色尽失，先是苍白的唇抖动起来，而后这阵冰凉的寒颤蔓延全身。他无助的抬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沈依曼。
　　沈依曼头疼的抵住太阳穴，尽可能的抓住沈母随风四溢的声音，对上纪嘉时游走在崩溃边缘的眼神，当机立断地挂断电话，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纪嘉时，担心的询问：“怎么了？”
　　纪嘉时溢满脆弱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你妈妈不看好我是不是？”
　　“没有啊。”沈依曼压下心底的烦躁不安，她的心防也在逐渐垮塌，她妈妈说得没错，爱，是最讲究时效性的东西了，谁都不能保证它，永不变质。她挤出个若无其事的笑容，掩饰般的拍了拍纪嘉时的大头，“只是恰好今天她心情不好。”
　　纪嘉时垂眸，拳头一点点收紧。钱，如果他有足够的钱，是不是，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打消沈依曼家人的顾虑？钱，那个人有很多……
　　不行，纪嘉时松开拳头，倔强的挺直胸膛，为自己刚才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愧疚。顿了几秒，他下定决心，捏起沈依曼下巴，压下重重一吻，“我要去演魏子野的新剧。”这样，我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挣到最多的钱，有底气的娶你。
　　沈依曼从他怀中挣出来，发丝凌乱，急得语无伦次：“你不能……这对你的事业……”
　　“那些都不重要。”纪嘉时摇头，看着她的眼里盈满繁星闪烁的温柔璀璨，“你才是我的事业，毕生事业。”
　　“什么？”沈依曼喃喃，眼里闪过泪光。奇怪，她明明听清了，却还想，再听他再说一遍。一遍又一遍。
　　“如果钱能让你的父母安心的话。”纪嘉时笑起来，捧住她的脸，拇指在她薄的一刮就破的脸颊便温柔摩挲，“我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的，给你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东西。包括，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
　　“可是……”泪水已经在脸上肆意纵横开了，理性却还是拉扯，沈依曼擦擦眼泪，冷静的分析：“你这样，以后会很难。”
　　“相信我。”纪嘉时目光坚定，“我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