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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难兄难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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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阳悄悄出了门:反正也睡不着,去和金乌聊聊吧,今天晚上光顾着姮娥了,就没注意到金乌在哪里。
金乌正躺在若木上发呆,见元阳来了,既不动弹,也不说话。
元阳也不说话,只是捱着金乌一起躺下来,多少次了,好兄弟一起看星星,不需要一句话,但是都知道对方心里有自己。
夜深了,天宫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微风拂过树叶的窸窣声响。
多希望永远和好朋友在一起,就这样默默无言地。
可是不对,今天晚上的金乌太沉闷了。
元阳忍不住侧过脸来打量了金乌一眼,是不对,金乌眼里不是沉静的惬意,而是黯然无光,好像魂魄被谁收走了一般。元阳抽动一下鼻翼,金乌身上只有桑叶的清香,却没有桂花和菊花的味道,今天到广寒宫里的神仙,身上都沾染了桂花酒和菊花的浓香,金乌身上却清清爽爽的。元阳皱起了眉头,金乌难道没有去广寒宫吗?今天夜里天上的神仙几乎是倾巢出动,金乌为什么不去?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面子,金乌也不能不去呀?
元阳仔细回想今夜的情形,自己是见过莲心的,那是在天父宣布晚会开始后不久,莲心穿着一件紫色的衣裙在元阳目力所及的地方一闪而过,当时元阳想当然地以为莲心和金乌一定在一起,莲心既然出现了,金乌就在附近,所以就没多注目,现在想来,莲心那时一定是在找金乌,所以她的眼光寻寻觅觅,脚步匆匆忙忙。这就奇怪了,大家都去给姮娥捧场,也让自己的身心彻底放松一下,金乌为什么不这样做,难道他是为了躲避谁吗?
元阳翻身坐起来,看着金乌的脸说:“你今天晚上没去广寒宫。”
金乌没说话,只是眼神空洞地盯着元阳身后的某个地方。
“你到底去没去?”
金乌一点都没有改变姿势,还是不说话。
元阳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了,于是试探性地接着说:“你不想见莲心。”
金乌还是没说话,只是他收回眼光,翻了个身。
“为什么?”
元阳把金乌的身体扳回来,夹着他的脸,直盯着他的眼睛。金乌瞟了元阳一眼就掉转了眼睛,伸出手来想挣脱元阳的纠缠,他们僵持了一会儿,元阳一直占着上风,金乌终于说:“我们分了。”
“分了?”元阳不相信,莲心可是金乌从小到达的执念啊,除了莲心,元阳就没见过金乌对哪个仙女侧目过,他们两情相悦,眼看着就要修成正果,就等着金乌从辟雍里一毕业,接过羲和仙子手里的重任,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结成连理,怎么能说分就分了呢?难道是莲心移情别恋了?可是以自己平日里对莲心的了解,她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仙女啊,而且前几天她还快快乐乐和金乌一起帮自己养护菊花,一点没有甩了金乌的意思。
既然莲心不可能,难道是金乌变了心?在这天宫之上,除了父母弟妹,自己就属和金乌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了,他的品性自己最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仙。可是如果两位神仙都没问题,那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分了?”
“没共同语言就分了呗。”金乌说得轻描淡写。
元阳不信。
虽然不了解原因,可金乌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如果他巴不得分手的话,他就不会这么郁郁寡欢,懒懒的,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元阳心里很自责,金乌是自己最好的兄弟,就算是自己一心喜欢姮娥,也不能把弟兄抛弃了呀。自打他和莲心在一起,自己是打心眼里为他们感到高兴,却没有为他们分一次忧,解一次愁,还让他们帮自己养护菊花,好去讨姮娥的欢心,自己这样的兄弟还能叫兄弟吗。
“这样吧,我去找莲心谈谈,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元阳恳切地对金乌说。
“别去。”
“为什么?你不是从小到大眼里都只有莲心吗,现在有了疙瘩,我帮你们解开不就好了?”
“你别问为什么了,就是别去了。”
听出来了,问题在金乌这儿。元阳要纠结死了,明明是金乌整天死缠烂打莲心,才把莲心的芳心俘获了,现在莲心肯了,金乌又不愿意了——这是干什么,逗莲心玩儿?显示自己的魅力?不会是我眼瞎,看错了金乌的仙品吧?可是眼前的金乌明明是痛苦的,无奈的。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好好的,没事。”金乌避开元阳的眼光说。
“我在想,我以前见到的是不是个假金乌,现在在我面前的,才是真正的金乌。”元阳抓狂道。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紧张。”金乌咧了一下嘴角,好像是想笑一下,可到底没能笑出来。
元阳要疯了,他抓着金乌的肩膀乱摇:“你告诉我真实的原因,我一定要帮助你。”
“谢了,没必要。”金乌淡淡地说,同时试图拨开元阳的双手。
元阳颓然松开了自己的双手,他明白,金乌是打定主意不说实话了。奇怪,以前都是无话不谈的,这次金乌为什么死活不愿意和自己说实话呢,难道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该不会是因为现在自己总是跟在姮娥身后冷落了金乌,所以他心生怨气了吧?但是元阳知道,金乌不是那样的仙。
还是小时候好啊,单纯快乐,心无旁骛,偶尔还可以鄙视一下金乌对莲心的无聊行动。可是现在,和姮娥没有打开新局面,和天母又有了疙瘩,本想找金乌诉诉苦,谁知金乌自己也是愁如天河之水奔腾不息。怎么办呢?自己和姮娥之间估计是持久战,那就先帮金乌吧,既然他不告诉自己正确答案,还是去找莲心,也许她能解开自己的心中疑惑。
黑夜即将消失,虽然周围还是半明半昧,东方的大半个天空却已经是橘红一片,连带着天河水也是橘红色的,在红霞中还有巨大的宫殿的黑色倒影,这巨大的反差不但不刺眼,反而演绎了一幅色彩绚丽的画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会是美好的一天吗?
元阳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是直接去找莲心,还是回弥罗宫。按说熹宁和莲心关系不错,这件事可以托付给熹宁,通过妹妹打听,这方法应该比自己直接去问一个仙女要来的好。可是想想昨天晚上那一出,元阳有点憱见熹宁了,想着还是能躲就躲。况且现在回家如果见到天母,她再提起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来,自己依然是无话可说。哎,明明两情相悦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为什么自己在家里却像是做了错事,羞于见她们呢?
想到这里,元阳叹一口气,直奔芙蕖宫而来。
还没到芙蕖宫,就闻到了荷花的清香,除了广寒宫的月桂,元阳觉得,就属这芙蕖宫最怡心可鼻了。本以为金乌娶了莲心,姮娥嫁了自己,这天宫上最美的两个宫殿就被他哥俩儿占了,可现在瞧,一切都是未知数,还不定会是谁独占花魁呢。才刚想到这里,元阳就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难道自己此生真的会和姮娥无缘吗?不,我刚才想错了,现在重新想,我此生一定会娶姮娥为妻,金乌和莲心也会结为连理。
宫门口的小仙娥瞧见太子就拜,同时笑吟吟地告诉他,莲心出去了,方向不明。
元阳没了主意,只有怏怏不乐地回弥罗宫,姮娥昨日里的气估计还没消,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去探头探脑。
等元阳按下云头,悄悄潜进自己的寝殿,却隐隐约约地听到熹宁的殿里有女仙的说话声,一个自然是熹宁,还有一个似乎也很熟悉。元阳慢慢凑近前去,果然,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熹宁的对面正是莲心。元阳正要迈步进去,又觉得不妥,莲心语声哽咽,正在伤心之时,自己贸然闯进去,不知道莲心愿不愿意被自己看见这小儿女之态,还是先撤,等莲心感情平复了再来,或者等莲心走了,自己去跟熹宁服个软,让妹妹从旁问问她真实原因。
“大哥,你进来,我们正要找你。”
元阳听熹宁如此之说,心脏不由得多抖了三抖,看来昨晚之事还没有完结,熹宁的气还没有消。真是多事之秋啊,姮娥说自己欺侮她,天母旁敲侧击,熹宁也要掺和,还有金乌和莲心的问题要解决,真该学学哪吒,再多长几条臂膀,也好把所有的这一切处理的妥妥帖帖。
“你们先聊着,我先去用早膳,等我完了就来找你们。”元阳满脸是真诚的微笑说。
“不行,现在就来。”熹宁已经抢上前来拉住了他。
“好好,我就进来,你别拽着我袖子,不舒服。”元阳一边对熹宁说,一边对莲心点头打招呼。可不能再学昨夜里,和熹宁在院子里大呼小叫,把天母再招来。
“说吧,找我什么事?”元阳进了大殿,在席上坐下强自镇定地问。
“你说说金乌哥哥是怎么回事,说不要莲心就不要了,他拿莲心当什么了?”熹宁的声音很大,双臂在空中大幅度地挥舞着,宣示着她心中的气愤。
元阳的神态完全放松下来,原来是这事啊,你早说啊,早说了我的心哪至于哆嗦成那样,怕是早就来找你了,哎呀,真是没想到啊,自己和熹宁的目的竟然是一致的。可是听熹宁的话语,莲心并没有不要金乌,看来问题还是在金乌身上。
元阳看着莲心问:“金乌怎么说?”
本来看见太子,莲心就赶紧拭干了自己的眼泪,现在听见这问题,她的眼泪又来了。
看着莲心泣不成声的样子,熹宁只能替她解释,昨天晚上莲心邀请金乌去参见中秋晚会,金乌先是说不去,然后又说跟莲心没有共同语言,以后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就这么简单?”元阳不可置信地看看莲心。
莲心抽抽噎噎地点点头。
得,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就连莲心也不知道金乌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