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妈妈 ...
-
怔怔地盯着缩在角落里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的儿子，漩涡玖辛奈猛然惊醒。
她几次尝试着伸手，想要抱住那孩子，安抚他的情绪，不过都失败了。
侧头看到门口脸色发白的瘦弱的少年时，她才艰难地开口，神色透着些心疼和担忧。
按木叶医忍的说法，这孩子应该还不能自由活动才对。
“启太……！”
她朝日向启太招了招手，眸中闪现点点星光。
“你这孩子……”
“怎么光着脚就跑过来了……”
日向启太摁着胸口大喘了口气，缓缓道：“……没事的，您不用担心。”
他快步走到漩涡玖辛奈面前，仰头直视着神情疲惫的红发女子，声音里带了些心疼和无奈。
“隐部的前辈们其实都在附近。”
“您该去休息一会儿的。”
“时间不早了。”
转身看向将自己抱成一团的波风秋人，日向启太俯下身子蹲在床前，放柔了声线，对那孩子说：“秋人乖，哥哥在这里哦。”
“呜……”
小孩子朝床头靠墙的地方缩了缩身体，在日向启太第三次开口时，他才抬头，忍着恐惧，一只手扶着墙壁，缓缓朝声音来源处伸出一只脚。
“哥哥……”
感受到那孩子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了，日向启太张开了双臂，温声哄道：“别怕，到哥哥这里来～”
波风秋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对，就这样往前……”
“哥哥！”
他啜泣一声，往前伸出双手，又跨了一步。
“加油加油！还差一点点……”
少年轻声鼓励道，眉间氤氲着温柔。
在一旁的漩涡玖辛奈静静地看着熟练哄孩子的小少年，她的心底突然涌出一股酸涩，其中又掺着些许自豪。
终究是她们当长辈的太失败了。
不过还好，两个孩子的成长之途上都有自己的“引路人”，他们不至于太过孤独。
她伸手把眼角溢出的泪珠拭去，看着一下子扑到少年怀里的儿子，愁了几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
即使没有父母在身边，她的孩子也并没有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长大，依旧有爱他的人陪伴，这真的是太好了。
许是兄长的怀抱给了自己安全感，波风秋人在受到了短暂的惊吓过后，不一会儿就恢复了精神。
他抓住兄长的手，一下子就有了安全感。把它们环在胸前，波风秋人小声地对哥哥说：
“我抓住你啦！”
小孩子软糯糯的嗓音在耳旁响起，日向启太好脾气地搂住他，一如既往地给他做了一个举高高，嘴里毫不吝啬对波风秋人的夸奖。
“秋人真棒！”
漩涡玖辛奈就这么静静地着看兄弟二人玩耍，也不去打扰和干涉。
那孩子现在看不到任何东西，情绪也不稳定，漩涡玖辛奈不敢轻易去刺激他。
还是等他能看人了，再说吧。
儿子总能亲眼认识自己母亲的。
这么想着，她眉间缠绕着的淡淡的哀愁都散了许多。
期间，看不见东西的波风秋人还几次缠着少年，不断询问为什么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爷爷去哪儿了，为什么后脑勺会很痛，眼睛什么时候能好，爷爷什么时候回来等等问题。
起初，日向启太还能含糊着哄孩子：“祖父回族地休息了，等秋人身体好了以后，出院回家就能见到他”，试图把波风秋人的注意力从“祖父为什么不见了”这件事情上引开。
但小孩子实在是太执拗，他多说几次后，波风秋人的情绪就可见性地低落了下来。
千手征臣每日训练的不仅仅是孙儿的体格，对他的智力方面的引导也从来没有落下过。
而波风秋人又正好是个聪慧的孩子。
在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思考问题的方式就已经形成了一套紧密的逻辑系统。
秋人受伤了→现在在医院→祖父回族地休息了→明天祖父也不会来→要秋人出院才能看到他=祖父在家，但是就是不能来医院照顾秋人。
祖父既然在家，那，那肯定是可以来医院看秋人的吖！
所以，哥哥说的“要回家才能见到祖父的说法”，是不太正确的。
违和感很强烈，但具体哪里不正确，又好像说不上来。
敏锐地意识到自己被忽悠了，波风秋人与生俱来的拗脾气一下子就上头了。
“不对的！”
他一心急，脸颊上那两抹红晕就更明显了。
也顾不得自己看不见东西，小孩子从兄长的怀抱里挣脱，扶着他的身体“噌”地站了起来，撅着嘴摆手，强调着自己的看法。
“哥哥！不对！”
“不对的……！”
因着年纪还小，波风秋人说不出太多解释性的词汇，只能一个劲摇头，表示“哥哥说错了”。
夏夜的微风夹杂着些温热和潮湿，从大敞着的窗边蹿进来，扬起了小孩子赤红的发丝。
对波风秋人太过溺爱的日向启太总是拿这孩子没办法的，他伸手把那孩子捞回来，缓缓地从喉间抑出一口轻叹。
“别心急，慢慢听哥哥说。”
取过漩涡玖辛奈递过来的水杯，日向启太把它放到了小孩子手里。
“喏，先喝点水。”
波风秋人小口小口地啜着杯子里的温水，背靠着兄长温热的身体，不安定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等小孩子喝完水，他又护着小孩坐到了漩涡玖辛奈的身旁，日向启太伸出手揉了揉波风秋人有些乱糟糟的小脑袋，轻声道：“祖父要出村子去做任务了。”
任务？
这个熟悉的名词一下子就勾起了波风秋人潜意识里的抗拒和不安。
爷爷要去做任务……
那、那不就和秋人的爸爸妈妈一样……走掉了就好久都不会回来吗……？！
“……是不是要去好久好久？”
他问。
少年给予他的回应，是一阵压抑而深重的沉默。
波风秋人紧紧地抓住了兄长的手臂，将它环在自己的胸口，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低声啜泣着，靠在兄长的怀里，又陷入了自己制造的恐慌感之中。
为什么爷爷要在秋人不知道的时候离开呢。
是不喜欢秋人、不要秋人了吗……
还有爸爸妈妈也是……
“……嘤。”
波风秋人猛吸了一口气，小脸通红，双手紧握，委屈极了。
“我要爷爷……”
无声地劝阻住护子心切，起身想要哄孩子的漩涡玖辛奈，日向启太抽出被小孩子抓住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来，面朝自己和玖辛奈坐好。
看着面前这小小软软的一团，日向启太青白色的瞳孔中溢满了温情。
连语气都轻快了许多。
“没事的，没事的。”
“祖父很快就会回来的。”
很快就会回来。
这句话成功安抚到了情绪糟糕的小孩。
“真的吗……？”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捧着小孩子那双缠着绷带的小手，少年的声线更加温柔了。
“秋人，你要学会坚强。”
“别怕。”
“无论发生什么，都还有哥哥陪伴你。”
一旁的漩涡玖辛奈也朝小孩子这边侧过身，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哄道：“妈妈也会陪着秋酱的哟，所以，不用害怕的啦。”
“……妈妈？”
由于看不到实物，波风秋人只能往后缩了缩脑袋，想躲开陌生人的触碰。
“是秋人的母亲吗？”
他有些疑惑地拉了拉兄长的衣角，倒是不怎么害怕了。
小声询问着母亲的事情，小孩子低落的情绪逐渐回温。
“妈妈回家了吗？”
——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呢？秋人都不怎么记得了呢。
好想……好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样子。
可是，秋人看不见呢。
“——是因为秋人受伤了，所以才回家的吗？”
他攥紧了兄长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是的哦。”
漩涡玖辛奈意犹未尽地伸回手，揉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回应着儿子的疑问。
生怕他一时想岔了，以后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她的声音里掺着些许安抚。
“秋酱要过生日了呀。”
所以，她回来了。
由于战争的原因，漩涡玖辛奈和波风水门已经错过了波风秋人很多次成长。
第一次坐起，第一次爬，第一次在长辈的牵引下站起来，第一次学会迈开小腿行走，第一次扬起笑脸跑向长辈的怀抱，第一次喊出对长辈的称谓……
她不禁有些心酸。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而且，”她对儿子轻声承诺，“爸爸也要回来啦～”
“……是这样的吗？”
小孩子好像一下子就放心了，他歪了歪小脑袋，倒也不愿意让没什么印象的母亲亲近自己。
转身朝兄长的方向伸出手，他糯糯地对着少年小声撒娇：“哥哥，要抱抱……”
“想洗澡～”
顿了顿，小孩子又说：“我饿啦～”
少年顺从地弯腰，点了点小孩儿不怎么红润的脸蛋，将他抱了起来，把小孩的手环在自己的脖颈上。
“……是该饿了。”
昏迷了几天，再不饿，他就该担心这小孩的身体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异常了。
“——玖辛奈大人，”日向启太转头，低低唤了一声一旁心情低落的的漩涡玖辛奈，见她抬起头看向这边，少年提高了一点音量，“厨房的冰箱里有放蔬菜粥，麻烦您过去加热一下吧——秋人有些饿了。”
听到儿子饿了想吃东西，漩涡玖辛奈一下子就把被孩子防备的失落感丢在一旁，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她本就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现在有了事要做，一下子就来了干劲。
揉揉儿子还算肉嘟嘟的小脸，玖辛奈笑道：“秋君，乖乖地和哥哥玩哦，妈妈去给你做好吃的啦～”
……
病院配备的厨房离波风秋人的病房不是很远，玖辛奈的速度也不算慢，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她就热好了食物，用餐盘端着走到了病房门口。
房间里的小孩和兄长玩得正欢，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笑容，一个劲地让少年给他举高高。
真是温馨十足呢。
她想。
整理好情绪，漩涡玖辛奈打开了病房的门，带着愉悦的心情坐到了两个孩子旁边。
将餐盘放到一旁的小柜子上，漩涡玖辛奈对儿子说道：
“秋君，可以吃饭了哦～”
玩上瘾的波风秋人不肯，嘻嘻地笑着，想让兄长继续，仿佛一点都没觉得饥饿。
日向启太无奈地叹口气，他太了解这孩子了。
这是不愿意让玖辛奈大人照顾他呢。
狠下心把粘在自己身上不肯下来的小孩从身上“撕”下来，将他地放在床上坐好，轻声哄道：“秋人乖，哥哥要去给你放热水啦，接下来就由妈妈给你喂饭好吗？”
“……”波风秋人扯了扯衣角，低着头没说话。
“ア~キ~ト~”
日向启太声音更低了些，他轻轻抬起小孩子被绷带缠满的小爪子，将它放到了一旁的漩涡玖辛奈手里，“这是妈妈哟，秋酱不用害怕的。”
“秋酱不是一直想和妈妈一起玩吗，现在妈妈已经回来了哦。”
“……不。”
小孩子朝身后缩了缩。
许久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朝玖辛奈的方向抬头，低低地喊了一声“妈妈”。
仿佛春冰开融，又仿佛久旱逢雨，向来坚强的红发女人终于在幼子和少年面前泪流满面。
她一下子搂住还有些搞不清状况的波风秋人，声音哽咽不已：“好孩子……好孩子……妈妈在这里哦……”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