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侠》风霜黯沉雪

22、第 22 章

　　如果真有被隐藏的真相，有人将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样的感觉实在有些不妙。
　　林宇的胖脸阴了下来，他不够聪明，但也不算太笨，如果左东山与许殷所说的一切是真，那么他长期与许绍在雪狼军的明争暗斗，在背后有心人的眼中，怕是算得上一场两虎相争的称心好戏。
　　得到许绍身死的消息，他倒着实高兴了一阵，想着凭借自己的谋划与义父在堡中的名望，拿下大统领一职易如反掌，谁知许殷强势，力荐宋安平上位，以代统领之职，奉命捉拿凶手，剿灭流寇，因许殷独子惨死，凛风堡高层便遂了这位报仇心切的父亲之意，可之后空悬的大统领位置，却是另有计较的......
　　在原本的计划里，这次擒贼回堡，林宇便会是下一任雪狼军大统领。
　　可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那封真伪连自己都难以分辨的密信，恰好被宋安平等人搜了去，若不是荀盖差人提醒，只怕此刻还蒙在鼓里，想到此处，林宇明白过来，即使许绍已死，雪狼军怕是也绝不会落入自己手中，一番筹谋，只能凭白给人做了嫁衣。
　　“宋安平！”
　　林宇咬牙切齿地望向那个白衣背影，他完全想不到貌似忠厚的宋安平，竟会有如此心计。
　　荀盖若有所思地看向宋安平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
　　左东山缓缓闭上眼睛，抬起右手有规律地轻敲着额头，不一会儿，他猛地睁开双眼，摇头道：“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激动地走上前，眼中满是疑惑，朝着许殷问道：“若真的是他，为何不是他率先发难？他若是有心栽赃，怎会没有准备？”
　　当时事发，左东山记得很是清楚，宋安平等许系兵士没有异动，反倒是自己与林宇等四营占了先机，将宋安平等人围在军中，对质期间，性急的孟羽与林宇起了冲突，两人大打出手，此后局势便混乱起来，大战将起之际，许殷才现身制止，想到这里，他心头一动，暗忖道：“莫不是宋安平早就知晓许殷藏身军中？”
　　联想如今的形势，林无忧一系四营兵士，除去战死的百余众，其余人皆降，自己与林宇等四将沦为阶下之囚，这结果，也算是宋安平喜闻乐见的吧？
　　如此看来，宋安平应是事先察觉了什么，故意示敌以弱，引林宇和自己入瓮，而后借着许殷的出现，上演一出狐假虎威的好戏，这招虽妙，可左东山清楚，许殷可不是任由宋安平算计的角色，眼下自己四人的死活，或者说，这场兵变的胜负，关键在于眼前这个老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回来的一路上，许殷已经在怀疑那封信的来历，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找了个军规的牵强理由，趁机将林系一脉彻底从雪狼军中剪除，看来许殷还是偏向于宋安平。
　　又或者，这一切本就是许殷安排的？
　　还有那封密信，先不论字迹真假，那个大堡主的印章却是货真价实的，如果密信不是流寇所有，那么，宋安平这封密信从何处得来？
　　这背后难道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左东山觉得，这其中有太多的疑问，真相如同雾里看花，在名唤阴谋的迷雾中，扑朔迷离。

　　许殷迟迟没有开口，场面有些沉闷，众将脸上神色各异。
　　林宇脸色阴沉，他甚至已经打好腹稿，只等着宋安平回来，便要破口大骂，在发泄怒气的同时，揭破他伪善的面具。
　　荀盖的眼神则在宋安平与许殷之间徘徊，在看到宋安平走向商人的瞬间，他眯着双眼，一手悄然摸上腰间佩刀，不知在想些什么。
　　左东山与其他三将，则是满脸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许殷不动声色，却已将几人神情收入眼底，老人微微咳嗽了几声，便侧身耐心等待宋安平的归来。
　　宋安平却不识趣，他押了流寇后，又往那堆看热闹的商人旁走了圈，似是在问话，又像是在故意耽搁时间。
　　在林宇的认知中，宋安平自然是心虚，但好歹他并没有选择逃跑，终究押着流寇们姗姗来迟了，他气冲冲地正要上前谩骂，却看到左东山横在身前，眼神示意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对于这位义父遣给自己的谋将，林宇向来信服，此刻他虽然心中万分不爽，也只好悻悻地站在原地，低声嘀咕。

　　许殷稍稍看了眼两名流寇，便转向他们身旁的带刀汉子，正是行商中的那个封护卫，老人朝宋安平投了个询问的眼神，见白衣将领点了点头，他才沉声问道：“商会的路引在你身上？”
　　封护卫神色一怔，忙不迭点头道：“在，在的！”同时伸手入怀，从中取了个信封，双手递给许殷。
　　许殷接过，转向众将，拆出其中信件看了眼，自言自语道：“果然如此。”
　　林宇见状，高声道：“是不是宋安平故意栽赃？”
　　宋安平一愣，随即苦笑道：“林将军可真聪明，难怪能得左将军相助！”
　　林宇哼了一声，他自然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回嘲道：“代大统领的聪明，我是甘拜下风的，毕竟栽赃挑拨这种伎俩，我林宇是学不会的！”
　　宋安平神色如常，倒是孟羽脸色一沉，喝道：“林胖子，你找打！”
　　孟羽话语说完就要拔刀上前，却被宋安平按住刀柄，同时在孟羽耳边低声道：“别冲动，听老狼主安排！”
　　他瞥了眼跃跃欲试的林宇，沉声道：“凡事都要有证据。林将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统领这个位子，我确实担不起！今日，趁着老狼主在此，我宋安平便把话说开了——我们之所以留在雪狼军，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再随大统领征战沙场，如今大统领遭奸贼所害，十二雪狼，不复存在，我们的念想也没了......杀死统领的凶手，便是他！”
　　宋安平指了指老刀，接着道：“至于这背后的阴谋算计，我猜不透，也不屑用，我等只是武夫，才智自然比不上左将军与林将军，现在我只望老狼主能查明真相，替大统领报仇雪恨，待回转凛风堡，这大统领之职，你不说，我也会请辞！”
　　宋安平环视众将，继续道：“至于那封密信，确实是我从他的行囊里翻得，但当时孟羽、骆啸、何超皆在场，周遭还有两个问刑的下属，众目睽睽之下，哪里做得了假？你们......就更来得巧了！”
　　孟羽接过话头，愤愤道：“不错，倒像是你们事先设计好的！”
　　林宇呸了一声，冷笑道：“编的不错，可惜都是废话，那密信，用屁股想也知道，定是你们编造的，换作你宋安平与流寇勾结，会留下书信这样的明显的证据？那个印章，就更莫名其妙了！想不到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宋安平，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宋安平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他傲然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容不得你来指手画脚！林将军，还是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那封密信，林堡主的字迹可以模仿，那印章可是千真万确的！”
　　林宇被挤兑得哑口无言，指着宋安平，气急败坏地道：“你，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