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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瞬息万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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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一亿万两。”安静的大厅里冷不防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众人讶异地向出声处看去,那个眯着眼睛的白胡子老头,微笑着望着我。
转瞬之间,救我的不是白马王子而是白胡子老头,是我太迟钝,还是这世界变化太快?当人们意识到这个老头是在竞价的时候,大厅顿时一片唏嘘之声。
那老头不疾不徐地站起来,走到一面墙边,拂袖一挥,墙面裂开。露出了金灿灿的金砖,众人大惊,这月影楼还真是奇妙啊!竟是由金砖砌墙!
但是这月影楼是我买下来的,这金砖该归谁所有?白胡子老头悠然地说:“这金砖是我前天砌上去的,郡主没有发现这面墙比其他的墙要厚吗?”
这几天我们忙里忙外的,更何况每一面墙上都贴有壁画,可以掩盖的地方太多了,根本很难发现墙上有文章。难不成他是晚上一个人钻进来砌金砖的?十一名高手都没有察觉他的动作,可见这老头的武功不是一般的高。虽然暂时敌友不明,但是我相信他不会害我。火绯烟望着那老头忽然颤抖起来,我忙走过去扶住她。“你怎么了?”我着急的问。火绯烟情绪激动猛地摇着头,她紧紧地捏着我的手,说:“他是我爹,土墨城。”
“城爷爷是你爹?”我回头看向那个神秘的白胡子老头,他眯着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我看到了重瞳,他真的是城爷爷!
“那个老头子这么有钱啊!富可敌国,他难道是……”
“这两人都是疯子吧,还是那个拿到兵符的人聪明啊!”
“你说还有没有人再竞价?”
……
城爷爷只是望着我,脸上带着浅笑,似乎丝毫不为众人的流言蜚语所动。我扫了银面具一眼,他脸上柔和的线条消失了,眼里的冷,冰到极点。
“丫头,再为我唱一曲吧。过半刻,真正的买主就带你回家了。”城爷爷爱怜的看着我。我心中一暖,橙潇终于做到了。怪不得我没有发现墙里的秘密,原来十一名高手中有人是“内鬼”啊!
“这老头不是正主啊!”
“是谁花这么大的手笔呢?这么多的黄金,是怎么弄进来的啊?”
……
“贝贝,你唱吧,我为你伴舞。”火绯烟拉着我去了后台。“城爷爷,真是你父亲?”我看着兴冲冲化妆的火绯烟问道。
“咯,这是三生石。”她抛出一个黄石头,我忙不迭地接住。“凤临阁的三生石是我偷的。过几天我就还回去的。我昨天替自己算了一挂,只要今天出价在五千五百万两的时候,我爹就会出现。果不其然。”
“啊!这不是青鸾国的公主么?你是刚才那个小公子啊!”若曦走进来看到了满脸油彩的火绯烟。小雨和梨倩走过来帮她整理了容装。
“若曦梨倩,伴奏就交给你们了。刚才那首歌是临时起意唱的,现在小阿姨找到他爹了,我们就表演个精彩的节目帮她庆祝吧!”
小雨拉住火绯烟的袖子,说道:“那个东西应该还给我了吧?”
“什么什么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火绯烟揣着明白装糊涂。
“堂堂公主,还干小偷小摸的事情,传出去可不好听哦!”小雨用手点着绯烟的额头说道。犹豫了许久,火绯烟这才慢慢拿出三生石万分不舍的交给小雨。
我贴着左耳朵扎个歪的马尾,把头发对折一下 ,再扎一次。余下的发丝围着马尾根处绕一圈,把散开的发尾整理蓬松凌散的效果。再加上金簪银钿,珍珠坠什么的,整一个庸俗冶艳的炫富女的模样。因为我要唱的是以霹雳曲而翻唱的《粽子夜唱》。五月初五不就是端午节吗?
念白:
夜阑如静,粽子醉曰:
犹记当年天涯睡,我剑飞如雨随心会,但见众人无边醉,唯我独醒笑人累。
论诗煮酒我饮一杯,凭栏远目水纷飞。从来笑骂由他去,心中独有人一位。
李小葱,还不速为我等歌舞一曲?
唱:
湘江起风云,锦绣衣,女儿媚。星沙繁华地,椒兰如云响环佩。
春风化一宇,声如金,柔似水。一倾江山笑,此身不为浮名累。
赛事战鼓催,人难寐,几多泪。静看千军过,何惧流言错与对。
一战定江湖,从此后,生是非。明眸洞世情,从此我心为伊醉。
谁知乱云坠,风波起,粉丝颓。京城一夜怒,转眼各南北。
几番人事变,心无悔,永相随。纤腰约如素,淡扫娥眉。
江山听宇声,笔墨舞,诗篇飞。万种相思情,换作浅唱低回。
念白:
是粽是米谁能辩,看衣服一打胡乱披。豪情添墨深夜语,将心中相思诉一曲。
再后来,古人又云:
雪里已知春信至,香脸半开娇旖旎。造化许是偏有意,此花不与群花比。
唱:
文采自风流,惹人笑,催人泪。风月醉无边,欲饮千杯红尘坠。
问卿将与谁,比翼飞,共进退。柳条梦佳人,一寸相思一寸灰。
难觅故人影,却还道,我欲飞。谁料情似海,又见桃花更无悔。
粽心无处解,欢乐趣,离别悲。举目扬长帆,湘江水逝楚云飞。
相知满天下,杨柳岸,兰舟催。我自行天涯,仗剑吟式微。
问我欲何从,情已惘,影憔悴。散人笔记多,轻语细回味。
小葱翩翩归,眉轻挑,唇弯媚。玉米醉心水,粽子狂性疾起追。
皇后横出世,曲调佳,辞藻美。君若有心人,不斩定单誓不回。
火绯烟的舞蹈如禅语一般,配上那飘逸的水袖,美得令人窒息。一甩,一收,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被她的美所迷惑,带着几分激越,几分惆怅,从幕后到台前,款款走近。每个人都用一辈子来演绎一台属于自己的戏,或悲情,或诙谐。前世\今生\来世,就在水袖甩动的那一刻,串联起来。清风如水,明月如歌,惟有水袖凌舞,生生不息。
一曲舞罢,满座皆惊,掌声雷动。
忽然一声裂帛声响,悬挂在屋顶上的彩带金帛被人拉着下来,那个戴着银面具的人拉着绸带飞跃到舞台上,站在我前面,定定的看着我。我侧身一闪说道:“这位公子,我已被那位老先生竞得,请你回到座位上。”
他的薄唇微微勾出一抹冷艳的笑意,然而银面具背后的眼睛却没有任何笑意:“郡主的歌让人忘忧啊!我情不自禁的上来了。”
火绯烟忙过来挡驾,可是他却一甩手,微用力间,一股力道迫她后退几步。刚才竞价的那个儒生也跳上了台,扶住了火绯烟。
“绯烟,你没事吧?”那儒生情急之下,露出了真声,原来他是木紫枫。
火绯烟气不过,只把脾气撒在木紫枫身上。
“公子一张银面具太过可怖,吓坏了我家妹妹。您要是方便的话,还是回避一下的好。”我张开手把绯烟护在身后,也是想让她不要跟这家伙硬拼。
他的面具哧一声裂成两半,露出了一张天人之颜。他忽地绽开一丝媚笑“我吓到你了吗?”我的鸡皮疙瘩满身长,他款款走到我跟前,柔情说道:“今个你的歌唱得真好,原来你也有女人的一面啊!”
合着我在他眼里不是个女的啊!气死!火绯烟准备再度出击,却被木紫枫点了穴道,像扛麻瓜一样扛下台去。
金皓钧拉住我的手,我甩开,他又拉住,我再甩,却怎么也甩不掉。火绯烟气急水袖一甩,打在了金皓钧的脸上。
“放开她!”一声怒吼空中来。
天窗洞开,夏空弦月朦胧,一个英气逼人,两眸似火的锦衣郎从天而降。青丝缭乱,一柄亢龙剑直指金皓钧的脖颈。
金皓钧面色冷若冰霜,双目闪过一道厉芒,看向水橙潇的那道目光是这样地锐利冷峭,在我看来几乎要把他扎出个窟窿来。
亢龙剑已经划破了金皓钧雪白的脖子,鲜血呈一股流下来。他把我猛地向前一推,水橙潇正欲接过我,可是金皓钧转身之际再度钳制住了我。
“金皓钧,你太卑鄙了。”我背对着金皓钧怒斥道。我的手上一紧,我感到一道冷若冰霜的目光砸向我,让我立刻变成冰块碎成八半。他掰过我的身子,迫使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卑鄙?刚才有个小老儿抢了人家的玉珏,你怎么没有他卑鄙。同样是抢,我怎么就是卑鄙了呢?”金皓钧下巴微仰,高高在上地看水橙潇,凤目微迷“果真是父子,都喜欢抢人家的东西。”
什么时候水橙潇也变成抢人家东西的人了?这家伙不着痕迹地偷换了概念。
水橙潇的脸色冷到极点,目光中隐隐有了一丝痛色,淡淡说道:“我爹是来这里等我娘的。”
金皓钧冷笑一声,“你娘?好个痴情的水蓝江!从格日勒拐走了傲雪皇后,一藏就是八年。她成了你娘,可是当傲雪皇后中了紫诡散之后,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水蓝江他人又在哪里?”
我忍着痛,微微侧头,扫眼向台下看去,木紫枫和火绯烟还有城爷爷和青衣武士水蓝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今天我不会再让水族的人带走这天下的女主人了!”说完,他冷着脸从腰间抽出九节鞭,长鞭触地一声巨响,台子塌了下去。
水橙潇久久地望着我,他鬓边的一缕长发落在颊边,让人不易察觉得颤抖着,潋滟的双目如一汪春水无声静流,但是又似痛苦无边的苦楚。
“我可以让你天下,但,她是我的。”
说罢,他忽然傲然一笑,望向金皓钧却是睥睨三分。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婀娜郡主亲口对我许下生生相随的诺言。我是来带她回家的。你还是放手吧。”我眼里一酸,垂下泪来,他竟然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金皓钧看到我的泪水,他眼中的盛怒立刻化为一片死灰,钳住我的手软了下来,嚅嚅道:“贝贝,可是我又弄痛你了?”
我乘机挣脱他的手,水橙潇护我在他身侧。对面的人如遭电击,怔在那里。
水橙潇慢慢圈紧了我,带着我向台下走去。金皓钧这才回过神来,横鞭扫来。劈断了廊柱,橙潇挥剑斩去,铁鞭与亢龙剑绞在一起搏力。
整个月影楼霎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烛光摇曳,栏杆开裂,断墙残垣。
刚才还兴致甚好地看白戏的人们此刻也夺门而逃。
就在他们打得忘乎所以的时候,烛火第三次熄灭了,没有再度亮起来,这不是我的设计,很显然事情有变。
“橙潇!橙潇!”我极力拉住我身边的水橙潇,可是没有得到回应。连对面的金皓钧也没有出声。现场出乎意料的安静,这种死寂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若曦、梨倩、小雨,你们在哪儿?”依然没有人应声,我身边的水橙潇只是木然的站立着,护着我的手依然伸展着,他却没有回答我。一点声音一点光亮也没有,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我心中的恐惧的黑洞越来越大。
忽然一只粗糙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没等我呼救,人已经被他甩到马上。
等我听到“啪嗒啪嗒”的马蹄声的时候,我已经在塞外了。夜凉如水,他策马狂奔,似乎只有这狂奔之时在耳的狂风,才能让他的心获得片刻安静。此男子一身的飘零之气,乌巾遮面,目光凌厉,甚至有些阴冷之气。尽管一身简单的布衣,却依旧掩不住他桀骜狂浪之气。
他是谁?仰躺在马背上的我看着身形晃动的他,觉得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此刻的我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肆虐的风吹起漫天黄沙,初五的弦月有些凄然。一道白影掠过,他即刻横刀立马。我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我看向那道白影,才知道那是傲雪皇后。
她高高的立在白马背上,毫无表情地俯视着奄奄一息的我。她的紫发飘到了我的脸上,痒痒的,我忍了很久最后还是笑了。我知道,这时候我的笑是很突兀很不可思议的。碰到傲雪皇后,即意味着我即将拜见阎王,而我却笑了。
让我惊讶的是她也笑了,目光竟是那样的柔和,温馨恬静宛若仙人,刹那便是永恒。她忽然觉得自己失态了,收敛了那暖人心的一笑。傲雪皇后转瞬间已经飞离了我的视线。哒哒的马蹄扬起黄沙肆虐,远远地飘来一句话:
“完成你的任务。”
我呆呆地看着这个人,他莫非是傲雪皇后派来的杀手。此地已是远离人烟的荒地了,再往前走就是库尔勒沙漠了。
骑马的人在傲雪皇后离开后,明显慢了下来,只是晃悠悠地驾着马。
“你要杀我就在这里下手吧,我不想埋骨大漠。”我开口说道。驾马的人停了下来,把我拉起来,双脚着地的那一刻,我脊背终于可以伸展了。
他解下挂在马鞍上的水囊,自己不喝却递给我,示意叫我喝。我的确口渴了,唱了一晚上的歌,又加上他从日暮里一路纵马向西,把我带到这片荒原上。我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半。我大大咧咧地一抹嘴,将水囊递还给他。
蒙面人拿过水囊,一口没喝,却把水囊里剩余的水洒在了干涸的大地上。“你不渴吗?为什么把这么宝贵的水浪费掉?”对他这样的行为我感到万分不解。
他笑了笑,当着我的面解开了面纱。
“是你!”我讶然,我怎么就没想到可以驱使他的还有傲雪皇后,还有他可以让任何人在一瞬间失去所有知觉的短时麻痹。
“因为,我不想你死。”他说。
“为什么?现在已经出了乌兰,你完全可以杀了我的。”我说。
“你的出现碎掉了我的梦想。少主为统一天下卧薪尝胆了十八年,可是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我真的恨不能杀了你。”雷捏紧了拳头猛地砸在了地上“可是,因为你,我背叛了我的主人,也背叛了我的梦想。”他背对着我轻声说道。
“背叛吗?”我不能理解他所说的梦想,对于我而言他是一个为主人卖命的杀手,有着坚定的信念和胆识,他敢在他的主人偏离轨道的时候,控制他。
雷抚了抚马的鬃毛,低头说道:“少主刚刚出世,傲雪皇后就逃离了格日勒的王庭,他从小缺乏父母疼爱,只是一个人硬撑着。身上的伤痕不计其数,年幼的他却从来不曾哭喊过一声,以至于忘记了疼痛的滋味。傲雪皇后是我们的师父,从来不让少主叫他一声“娘”。面对生身的娘亲,听不到温柔的呼唤,劈头盖脸而来的只是因他固执的叫她一声“娘”而遭受的鞭影。那样小的他,怎么会没有悲伤,怎么会没有怨言,只是无从诉说。所以我选择了守护他,这匹汗血马是他给我的唯一纪念,为了这一点点曾经的美好,我宁愿愿化身为鬼!
可是我却用这匹马拐走了他最爱的人。他该会多恨我。
我终于能够体会,长期处于孤寂深渊里的少主,对于你这样阳光的人,是没有抵抗力的,毕竟追求温暖是人的本能。你就像一道阳光击穿他心底的寒冷,他渴望成为晴空下的云。”
“对不起,雷,除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能说些什么。”我望着朦胧的月亮,叹了一口气。
“是我不该在那时候手抖。”雷抬起头看着我,“如果当时一箭射死你,我也不会这般痛苦,你错不该,错不该那样毫不犹豫地把你的性命交付在我手上,也许你赌对了。我,我舍不得让你死,从我以流子夜的面容站在你身边的时候……”
也许对于金皓钧和雷来说,温暖是奢侈的东西,奢侈到了需要用很深的寒冷和痛苦才能体现。
“我无法杀了你,所以只能……”
我的头忽然痛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面灼烧,一张张画面渐渐模糊,最后全都变成了白纸。我抱着头在地上翻滚,就像是被师父念了紧箍咒的孙悟空。可是我听到渺远的地方,有人说:“我会带你回家。”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的话会让我的心会痛的无以复加。
“你刚刚喝的是忘川水,睡一觉起来,你就什么都会忘了。闭上眼睛睡吧,沉睡会让你不再痛苦。”雷揽过我的头,把我靠在他身上。
我难受地硬睁着眼睛,我不能睡,不能睡,但是残存的一点意志还是慢慢被疲惫所侵吞。一声叹息之下,最后留在我耳畔的话是“我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