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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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啊？”里面的人边走边隐隐约约的问了一句。是个男人的声音。
开门的人是迪特玛。
即使知道可能会面对什么，这对我来说也过于突然了。
他看到是我，非常惊讶的挑了挑眉毛，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走出来反手关上了门。
“你都知道了？”肯定句。
我点点头，跟他大眼瞪小眼。
“你没什么要解释的？”我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摇摇头。
“我听说她怀孕了？”我问。
他没说话。
“是…”，我几乎是颤抖着吸了一口气，“是你的孩子？”我用的也是肯定句。
“是。”
这是重如千钧的一个字，每一分力都毫无保留的压在我的心上。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即使我不介意，他也不能任由自己不顾责任。而我也从来就不是不介意的人。
我背靠着墙，深深的给自己顺了几口气，然后掏出了打火机。
迪特玛眼神飘忽的撇了一眼我头顶左上方。
我看也不看就一把反手撕掉了墙上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禁止吸烟告示扔在地上，暴躁的点了一根烟塞进嘴里抽了几口。
我们很久很久都没说话。我靠着墙，他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跟我面对面站着，看着我靠在墙上七窍生烟的吸完手里那根东西。
“Sissi，我没有办法…”
“迪特玛！你还在走廊里吗？外面是谁？”凯瑟琳在屋里冲外面喊。
他如梦初醒的回了句：“在，在，老朋友顺路来打个招呼，我马上进去。”
里面没声音了。
“Sissi…”他酸涩的开口。
我哧笑了一声，随手在墙上把烟捻了。“就这样吧。”我撂下这句话就推开楼梯间的门走了。
我怕，怕他下一句就会说出“对不起”。
他没追上来，我也没指望他追上来。也许这件事总该在有些什么后续才对，但反正它就是这么草草的给了结了。
两个月后我听说他结婚了，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要出门去机场，去赶下午一点钟回东北的飞机。
刚到中国的那会儿正好是东北最冷的时候，还好集中供暖已经开了，家里好多年没人住的老房子里暖器还是好的；再加上快要过年了，走到哪里都热热闹闹的，日子还不算太萧条。
其实换个环境还是很有帮助的，至少只要我不刻意去想，就完全没必要记起在英国在柏林发生的那些事情。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会问，也没有什么能激起那些回忆的东西。
我没再费心去申请大学。毕竟那个时候读大学的人远远没有现在的多。如果不搞学术的话，我的高中文凭基本做什么都绰绰有余了。当时国内不少的企业正缺会讲外语的人，我在哪里都找得到工作。经过家里的亲戚介绍，我回国后没几个月就了一个外贸公司工作，这公司是跟美国人合资的的，正缺着会讲英语的员工，像我这样留过学的就更好了。凭着本事和跟家里顶头上司的一点儿裙带关系，我升职升得一帆风顺，在国内很快稳定了下来。家里长辈在这期间没少给我安排过相亲，我都没有拒绝，甚至还处过一个对象。
摆脱了在欧洲孤身一人的状态，隔三差五跟亲戚朋友小聚，生活大有要步入正轨的样子。直到回国后的第二年开年，春节刚过，我收到了一个纸箱。寄出时间是1983年三月，寄出地址：柏林。
掰了掰手指头，83年三月，是我离开柏林后的一个月，快一年以前的事了。我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寄出地看了很久，忙着掐灭脑子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的各种想法，然后把箱子抱起来扔进了储物室里。几乎是在同时，我接到了一个从莫斯科打来的电话。
“熙熙啊，一个多月没给我们来电话了，工作这么忙吗。”我妈在电话那一头说。
“还行吧，刚过完年，单位里事儿有点儿多，我想忙完这两天再给你们打来着。你们怎么样？莫斯科挺冷的吧？”
“还成，年年都这样，跟沈阳也差不了太多，都习惯了。沈阳下雪了吧？”
“下了，今年下的早。”
“你爸这个周期的工作干的差不多了，我们后半年就回来了，这回应该就不走了。”我妈突然说道。
“那是好事儿啊！国内呆着多好，可叫爸以后少接这些学术交流的项目了，折腾来折腾去的。”我嘴上说着，心里其实没有那么激动。五六年里就见过那么几回，本来是很想的，渐渐的也就习惯了没有他们。
“熙熙，除了这个事情，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我妈顿了顿才又继续说到。
“您说，我听着呢。”
“我那天听你大姨说，你跟于哲黄了？”
“我大姨怎么什么都跟你念叨。”我觉得好笑。
“你不小了…”
“妈，你好歹是念过高中的，放你年轻的时候那是多进步的女性啊，怎么连你也要跟我念叨这个。”没等她多说一个字我就赶紧把话头掐了。
“妈不是要催你早点结婚。你八二年那会儿在柏林时候的事儿，你没跟爸妈说过，但咱们心里多少有数。妈就是想跟你说，过去那么长时间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该断的就断了吧……”
我渐渐听不进去我妈在说什么了，她这几句话惊的我眼皮一跳一跳的，我赶紧打断她问到：“妈，你怎么突然提这个，你和爸都知道些什么？”
“你在英国认识的那个德国男生，你叔叔跟我们提起过。还有一个纸箱子，不知道你收到了没有，前段时间寄到莫斯科来了，写的你的名字，我给你寄过去了……”
我不太记得我妈后来说了什么了，大概就是劝我赶紧跟那边断了联系然后好好处个对象，结不结婚现在倒不是最要紧的，但要物色起来了。我嗯嗯啊啊的答了一通，问了问我爸的老寒腿犯没犯，然后挂掉了电话。
难怪那个箱子寄了快要有一年才寄到，柏林寄东西到俄罗斯本来就挺麻烦，等我爸妈发现东西寄到了家再给我转过来估计又是两三个月。我鬼使神差的拉开储物室的门又把那个箱子拉了出来，果然，送货单子上划掉了一行地址，就是我以前在莫斯科住的地方。这个只能是卡洛塔寄的。在德国只有她和迪特玛知道我在苏联的地址。不知不觉我已经用指甲划开了封纸箱的胶带，粗暴的撕开了里面裹的一层塑料气泡膜。先掉出来的是一封信，上面的署名是卡洛塔.费尔。
亲爱的Sissi，
希望你在中国一切都好。大家都很想你。原谅我不知道能多说些什么，但是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再见到你。请一定抽空给我打电话！
纸箱里的东西是迪特玛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这是属于你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这个本子是什么，但希望你拿到的时候它还完好无损。
卡洛塔
18th March 1983
信上只有这么多，很体贴的尽可能不提起迪特玛。紧接着我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深红色的速写本。那一刹那，回忆如同洪水决堤。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