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春之雨》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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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暑假，除了第一天能睡了个懒觉外，此后的几十天，叶漼漼几乎没怎么闲过。

　　她依旧是在忙她的学习。

　　不同以往，叶漼漼找到了一个新的学习方法，那就是去网吧看网课。原来她为了学习方便，央求沈淑秋买台电脑安置在家中，可沈淑秋怕她只顾着玩游戏荒废学习，此事不了了之。叶漼漼现在用的手机屏幕很小，功能也少，根本就看不了视频，在这样的客观条件面前，叶漼漼只能选择去网吧上网。

　　网吧里烟气缭绕，泡面零食味道混杂在一起味道奇怪至极。

　　叶漼漼找了个角落的机位，刚把电脑开机，旁边就伸过来一个头，那个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打扮也很“潮流”的男生一脸震惊，语气也极其夸张，“我不是在做梦吧？你要在网吧里……学习？”

　　叶漼漼点了点头。

　　男生倒在椅子上，笑着拿眼睛觑她，“神经病。”

　　叶漼漼也笑了笑，她慢条斯理地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然后将瓶口对准隔壁的男生，就在男生察觉她的意图，露出怯弱的模样那一瞬间，叶漼漼用力地捏了一下瓶身。

　　于是水溅了男生一脸，又流了他一身。

　　男生一声尖叫，从座位上蹦起来，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又拼命用手抖衣服上的水，嘴上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啊你！”

　　叶漼漼冷眼看他，“是。”

　　男生一时语塞。

　　周围有人走过来围观，叶漼漼等着男生的下一步时，男生却跳脚了，他瞪着周围的人，“看个屁啊！看什么看！没见过靓仔吗！”

　　周围有人直接笑出了声，其中有好事者应了句，“你是老板才算靓仔，你不是老板还算个屁靓仔啊！”

　　“就是就是！”还有错落几声附和的。

　　一时笑声更大。

　　如被踩到尾巴，男生蹦跶得更厉害了，“去去去，回你们的机位去，再看老子下次就不给你们进门了！”

　　围观者陆续散去，男生一回头就看见少女已经戴上耳机，安静地看起了网课视频，他原想继续发作，可一看到机位上的高三资料，他又沉默了。

　　*

　　叶漼漼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认识了进宝网吧的老板李长风。

　　整个暑假，只要她去网吧，她都固定坐在那个角落，而旁边，也一直是李长风。

　　两人其实没说得上几句话，叶漼漼偶尔会觉得李长风不是一点点的讨厌她，因为他时常在一旁抱臂冷眼看她，那模样要多挑剔就有多挑剔，要多不顺眼就有多不顺眼。或是碍于她是来消费的客人，所以才没有明目张胆地赶她走。

　　叶漼漼顾着听自己的课，有的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为了避免沈淑秋发现她溜出来上网，她一般会在沈淑秋上班后出门，又会在她下班前赶回家里去。

　　这天她准备回家时，李长风忽然抬了抬下巴，“喂！你那个……”

　　似乎有难言之隐，他表情有些局促。

　　叶漼漼皱了一下眉头，并不想搭理，她拿起书包就要往外走，可就是这个时候，李长风忽然站了起来，“站住！”

　　叶漼漼置若罔闻，她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有一件外套隔空甩到了她肩膀上，同时还伴有李长风尴尬的小声，“你裙子脏了！”

　　裙子脏了？

　　叶漼漼终于肯停住脚步，她转身回到坐了一天的机子前，座椅是黑色的，看不出上面是否沾有污迹，叶漼漼从书包里取出一包纸巾，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发现纸巾依旧干净，只是多了一些灰尘。

　　她看着李长风，“没有弄脏。”

　　李长风摆手，一脸的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回家吧。”

　　叶漼漼把不属于自己的外套放在桌面上，李长风啧了一声，“你就打算脏着衣服在路上走？”

　　“为什么不可以？来月经只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就像你到了年纪就会脱发，并不需要羞耻。”

　　李长风一愣，整个人有些炸了，“嘴挺毒，你才脱发，你全家都脱发！”

　　“……”

　　*

　　话是这样，那件外套最后还是被李长风硬塞了过来。

　　叶漼漼想把这烫手山芋扔掉，可李长风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她只好把衣服放在服务台上，想让服务人员暂时看管，只是服务台不知怎么的也一直没人坐台，她无意中瞥见那衣服的牌子，忆起似乎值不少的钱，衡量间，时间紧张，她无奈地把衣服收起，免得到时候衣服丢失，李长风找她索赔。

　　这一小插曲拖了不少时间，叶漼漼不得不加快脚步往家中赶，预防沈淑秋下班时发现她不在家里。

　　回到小区时，叶漼漼遇到了意外中的人，在瞬间里回忆起一个月前游乐场那一幕，她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顾嵇，好久不见。”没多说什么，她与他擦肩而过，着急地往楼上赶，顾嵇却忽然伸手拉住她。

　　叶漼漼嘴角微微一勾，回头时她明知故问，“怎么了？”

　　顾嵇的视线直接落在她臂弯里的外套上，那显然是一件不合时宜的男式牛仔外套，散发着难闻的二手烟气味，并不是少女应该拥有的东西。

　　叶漼漼怎么会有？

　　“怎么了？”叶漼漼又问了一次。她并非没有留意到顾嵇的视线动向，但是她不打算对此做出任何解释，于是她看到了顾嵇脸上出现某种名为欲言又止的神色。

　　她笑了笑，“沈女士快到家了，如果她发现我不在家，估计又要说我了，顾嵇，你先放开我吧。”

　　顾嵇没有松手，嗓音有些紧绷，“你去了哪里？”

　　“我一直在家。”叶漼漼睁着眼说瞎话，“你记得帮我保密哦。”

　　“除非你跟我说实话，”

　　叶漼漼看了顾嵇几秒，眼里明明带着笑意，可她嘴上却在叹气，“顾嵇，我不打扰你你肯定会轻松一些吧，你为什么非要知道我去了哪里呢？”

　　顾嵇的视线再次从牛仔外套上掠过，“这件衣服是谁的？”

　　他终于还是问了。

　　叶漼漼笑得灿烂，“一个男生借给我的啊，他说我的裙子沾了血迹，脏了。估计他本人是有什么月经羞耻症吧，觉得这些东西需要遮遮掩掩，明明就是一种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可是他非要把他的外套塞给我，说要挡着，他真的烦死了……”

　　说话间，叶漼漼感到手腕一松，顾嵇收回手去，容色有些不自在，“既然你裙子脏了，那你……先回家吧。”

　　“顾嵇，难不成你也有月经羞耻症？”

　　叶漼漼与顾嵇对视，两两僵持一会儿后，顾嵇先移开视线，他望向叶漼漼身后，“沈阿姨回来了。”

　　叶漼漼回眸一看，果然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她瞥了顾嵇一眼，迅速地跑上楼去。

　　*

　　第二日，叶漼漼到网吧时，李长风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然后他的屏幕显示game over了，他气得砸了一下鼠标，低声骂了句什么。

　　叶漼漼把衣服推到他的面前时，李长风有些欠揍地问，“怎么不洗完再送回来？”

　　“我没有用你的衣服。”

　　“那你为什么拿走？”

　　“你跑得太快，我赔不起，两个理由你喜欢哪个？”

　　李长风明显噎住。

　　叶漼漼直接把天聊死后，愉快地开启了自己一天的学习，她眼睛只盯着屏幕看，等她中途休息，她发现旁边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

　　闻味道，似乎是红糖姜茶。

　　叶漼漼狐疑地看向隔壁，李长风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他挪了挪身子，不太自在地说，“没下毒，爱喝不喝！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晕倒在我这，我可不会管。”

　　“我没有痛经，不用喝这些。”

　　李长风咳了一声，眼睛只盯着游戏界面，“不要就倒掉！”

　　叶漼漼翻了个白眼，“谢谢你的好意。”

　　李长风转过来一眼，啧了一声，“看来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李长风今日有些奇怪。

　　早上的红糖姜茶，中午的面包，叶漼漼虽然都婉拒了，可晚些时候李长风又推过来一杯热的珍珠奶茶，叶漼漼这回直接表示震惊，“你疯了吗？”

　　没有反驳，李长风罕见地沉默了。

　　叶漼漼觉得更奇怪了。

　　盯着屏幕呆了几分钟后，叶漼漼选择关机并且迅速地收拾桌面上的资料。

　　李长风在旁边一声不吭，看似专注于游戏，但时不时就撇过来一眼，直到叶漼漼背着书包快走到出口时，他才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喂！叶漼漼！”

　　叶漼漼脚下不停，直到李长风堵在前方，她不得不停下，“有事吗？”

　　“明天……”李长风挠了挠头，神色不太自在，“明天还来吗？”

　　“不来了。”叶漼漼语气很淡。

　　“为什么？”

　　“因为……”叶漼漼的眸光直落在李长风的身后，顾嵇就站在那里，她扬起灿烂的笑意，“我的男朋友终于有空给我讲课了。”

　　*

　　李长风的表情如何，叶漼漼并不关心。

　　顾嵇出现的那一刹那，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小跑着来到顾嵇的面前，一把抱住他，然后才亲密地挽住他的胳膊，仰头对他笑得像个恋爱脑，“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很久了！”

　　极度罕见的撒娇嗓音。

　　顾嵇一时竟然不知道摆出什么的表情。

　　他想说些什么，可叶漼漼一直拉着他往前走，直到走过一个拐角，叶漼漼突然松开手，她偏头看他，满脸狐疑，“顾嵇，你怎么在这里？”

　　“巧合。”

　　“我不信。”

　　“……”

　　“我想吃雪糕。”叶漼漼指着不远处的甜品站，“买一送一诶，你刚好可以请我。”

　　“……”

　　尽管顾嵇的脸上就差明写着“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但叶漼漼还是成功地在几分钟后吃上了雪糕。她满足地眯起眼睛，旧话重提，“顾嵇，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嵇没有回答。

　　叶漼漼用力地咬了一大口雪糕，冰凉刺入牙齿，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那刺激过去，叶漼漼手里的雪糕只剩下圆筒，顾嵇手里的冰淇淋倒是一口都没动，她瞄了顾嵇几眼，顾嵇随后把雪糕递了过来。

　　叶漼漼毫不客气地接过，这次她吃得很斯文，一口接着一口，直到手里剩下两个圆筒。

　　她心情颇好，“顾嵇，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刚刚为什么那样？”

　　叶漼漼撇了撇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为什么那样……当然是，”叶漼漼脸色忽地变得有些惨白，她笑容浅淡，言辞冷戾，“利用你，摆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