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春之雨》霁见

33、charpter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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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成绩事关高二的分班，接下来的半个月，为了能获取最大的进步，叶漼漼几乎每天都要支棱起床板来学习。

　　她在学习上已经落后太多，不得不用时间来换取进度。

　　叶漼漼一心扑在学习上的时候，顾嵇和平常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他需要应付叶漼漼时不时的问询。无论是课间十分钟的面对面交流，还是自习时传过来的写着不解的字条，抑或是图书馆自习时的低声交谈，甚至是晚上回家后的Q.Q通话，他都耐心地一一回应。

　　期末考试结束后，叶漼漼先是睡了昏天暗地的一觉，然后在傍晚时起床。

　　沈淑秋要上夜班，早已出门，叶漼漼打开电视机后从冰箱里拿出半个西瓜和冰棍，在吊扇底下屈腿坐好，一边看着窗外的夕阳，一边咯吱咯吱地咬着绿豆沙冰棍。

　　这样难得的放松时刻只持续了几秒，不知为什么，叶漼漼开始觉得有些难受，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低头深吸一口西瓜的冷冽香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搁在旁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叶漼漼并不想理睬，可很快就有电话打了过来。

　　屏幕显示【顾嵇】。

　　叶漼漼慢悠悠地吃了几口西瓜，在铃声即将唱完时慢吞吞地接起电话，她捏着嗓音，阴阳怪气，“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对方沉默了一下，“我找叶漼漼。”

　　“叶漼漼还在睡觉，如果你有别的事情要交代，我可以代为转告哦。”

　　对方又沉默了。

　　叶漼漼于无声中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就在她要摁掉电话的时候，顾嵇冷声说，“那麻烦你让她不要装模作样，还有，让她做好出门的准备并且在十分钟内到楼下，否则后果自负。”

　　顾嵇挂了电话。

　　少女的笑容凝在脸上。

　　几秒过后，叶漼漼低声骂了了一句，但还是依依不舍地把一口未动的西瓜放回冰箱里，动身做出门的准备。

　　*

　　叶漼漼下楼时发现顾嵇看起来有些不同。

　　看惯了往日他穿校服的摸样，现在看他穿着白T恤和工装裤，还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一时不太习惯。

　　叶漼漼狐疑地看着他，顾嵇则绷着脸，“看什么？”

　　叶漼漼礼貌一笑，吊儿郎当，“我在想你今日为什么如此靓仔？”

　　“……”

　　顾嵇转身往前，步子迈得飞快，“还记得合约吧？我想做什么都行。”

　　“……”

　　并不夸张，顾嵇说完那一句话后，叶漼漼脑海里立即掠过了很多可能，甚至是……某些儿童不宜的事情，但她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顾嵇就回头了，“跟上。”

　　叶漼漼脸色有点发白，“顾嵇，你不会想将我骗去卖掉吧？”

　　她故意开了个玩笑缓解心情，顾嵇闻言却皱起了眉头，“一天天瞎想些什么？”

　　叶漼漼以堪比蜗牛的龟速跟上，笑眯眯地问，“顾嵇，我们要去哪里？去干什么？”

　　“游乐场。我要坐过山车。”

　　“？？？”

　　*

　　顾嵇真的带她来坐过山车。

　　只是叶漼漼想不明白的是，顾嵇明明害怕坐过山车，为什么却固执地坐了一次又一次。

　　同样的风景转过三次之后，叶漼漼脚步轻快地从车上下来，察觉顾嵇没有动静，她转过身去看他，“怎么了？”

　　顾嵇脸色近乎惨白。

　　他缓缓地看了她一眼，嗓音压得极低，“扶我。”

　　叶漼漼：“……”

　　有工作人员留意到顾嵇的异常，跑过来帮忙。

　　叶漼漼和工作人员一起把顾嵇扶到了一旁的休息椅上，而后工作人员离去，折返时递给叶漼漼一瓶水，“给你男朋友喝点水吧，会舒服一点的。”

　　男朋友。

　　叶漼漼看了顾嵇一眼。

　　他眸子黑黑的，听到这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察觉她在看他后，他长长的眼睫动了动，垂了下去。

　　叶漼漼把瓶装水接了过来，扭开瓶盖，然后放到顾嵇的唇边，“喝吧。我的男朋友。”她故意在最后的五个字上加了重音，想看看顾嵇什么反应，可顾嵇反应极其平淡，让她大失所望，而后他只是低头抿了两口水，然后淡淡地说，“可以了。”

　　顿了顿，又冷冰冰地加上一句，“我不是你的男朋友。”

　　叶漼漼不知怎么的竟然想到了画蛇添足一词。

　　她笑了笑，“行吧。”

　　叶漼漼利落地将瓶盖扭好，然后把瓶装水塞到顾嵇手里，“那我走了。顾同学再见。”

　　叶漼漼径自往人群里走去，走了十几步，她忽然想回头看一眼，没想到一转身就与顾嵇的眸光对上了，尽管隔着一大段距离，可叶漼漼还是感觉到顾嵇的视线直落在她身上。

　　如有实物。

　　沉沉的。

　　尽管周围人来人往，可休息区只有顾嵇形单影只地坐在那里，少年身形清瘦，脸色苍白，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可怜。

　　他可怜个屁，他一点都不可怜！

　　叶漼漼定了两秒，摇了摇头，她决定继续往前走去，可没走两步，她又冷着脸沿着原路折返。气呼呼地在顾嵇旁边坐下时，叶漼漼的脸色并未缓和，她赌气似的看着周围，前前后后右右看了遍，就是不看顾嵇。

　　肩膀忽地一沉。

　　叶漼漼整个僵住，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僵硬地转了一下头。

　　她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一点黑色的，柔软的头发。

　　顾嵇居然靠在了她身上！

　　*

　　顾嵇紧闭双眸。

　　叶漼漼在放任和推开他之间做了一点挣扎，就在她悄咪咪地将手伸过去时，顾嵇适时开口，“忘记约定了？”

　　“……”

　　如遇咒语，叶漼漼悻悻然地收回手。

　　瞥眼看到顾嵇并没有睁开眼，叶漼漼小幅度地对着空气一顿比划，然后才以极小的嗓音吐槽，“整天约定约定约定，你自己的头有多重你知道嘛……”

　　“我不知道。”

　　“……”

　　“让我休息五分钟。”

　　叶漼漼在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无聊一阵后忍不住问，“顾嵇，你坐不了过山车为什么还要坐啊？这不能不算是自讨苦吃吧？”

　　和顾嵇不同，叶漼漼挺喜欢坐过山车的，无论是那疾驰的速度，惊险的拐弯，还是脚下悬于高空的刺激，仿佛可以触手可及的蓝天，这一切都想让她尖叫。

　　叶漼漼尤其喜欢在傍晚时段坐过山车，当过山车到达最高点时，她会张开双臂，拥抱晚霞。叶漼漼很喜欢晚霞，准确来说是极其绚烂的火烧云，每当遇到，她都希望自己能飞扑进那一大片的绚烂之中。

　　这是叶漼漼最最喜欢的时刻。

　　这种来自胸腔的直接感受抵得过很多花样百出的解压办法，偶尔她也会瞒着沈淑秋，自己一个人出来坐过山车。在一顿治愈之后，再慢悠悠地回到家中，继续那让她头疼至极的学习。

　　对于叶漼漼的问题，顾嵇的回答是，“不用你管。”

　　“……谁要管你啊。”叶漼漼低头嘀咕了一声，再抬头时，她的视线在周围乱窜，不经意间触及天空，她整个人慢慢地顿住了。

　　此刻的晚霞再温柔不过。

　　如烟如雾般的粉紫调。

　　叶漼漼看得入神，彻底安静下来，顾嵇察觉以后却睁开了眼睛，于是他和她看到了同一片天空。

　　难得的静谧与和谐。

　　*

　　可惜并没有持续很久。

　　天边将将吞没那最后一丝的光线时，叶漼漼恢复了聒噪，“顾嵇，分班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啊？”

　　顾嵇闭上眼睛。

　　叶漼漼却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她不停地耸肩膀，顾嵇不胜其扰，只能坐直身子，眉宇皱着，“开学前一周才知道。”

　　“这么久？”

　　“对你来说或许是好事。”至少可以安生地过一个暑假。

　　叶漼漼沉默了。

　　她当然明白顾嵇的言下之意，可是她也想早做准备，“顾嵇，你暑假的学习计划是什么呢？大神，求你一定要带带我！”

　　顾嵇捏捏眉心，“叶漼漼，学习不是生活的全部，你怎么满脑子都是学习……”

　　他忽然失声。

　　事情发生得突然。

　　顾嵇受到了一点惊吓——

　　因为叶漼漼忽地起身，她把他困在她与休息椅子之间，并且低头。

　　相触的那一刹那，所有光线被彻底吞没。

　　*

　　“你，疯了吗？”顾嵇的声音像是从石头里挤出来的。

　　叶漼漼坐回原处，表情看起来很无所谓，“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

　　“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

　　天幕泛起深蓝的颜色，不远处是旋转木马的五彩光芒，叶漼漼盯着远处，语气幽幽的，“不就是贴一下，你用得着这么大反应？”

　　“可能你以为这是初吻？”

　　叶漼漼笑出声来，她转过头，抬起手背与顾嵇的手臂轻轻一碰，“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

　　“这怎么能算是初吻呢？嗯？顾嵇，你也太纯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