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春之雨》霁见

22、charpter 22

　　22

　　如何能在顾嵇面前对岑遇表白？

　　叶漼漼做不到。

　　明明跟顾嵇之间除了同学和邻居之外再没有别的关系，可当少年清冷冷的眸光穿过书店安静的通道直落在她身上时，叶漼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表白一事因此半途而废。

　　此后那个周末，叶漼漼自行学习，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在Q.Q上请教岑遇，两人谈论的东西一直围绕着学习，尽管叶漼漼有些别的小心思，但因为无从提起，只能暂时压下。

　　周一回到学校时，叶漼漼还在琢磨着要用什么方式去促成那件事，学校里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午睡期间，各栋宿舍楼的舍管员对各个宿舍进行了一番突击检查，包括但不限于一些常见的诸如电吹风、电饭锅、煮面锅等小家电，还包括手机、MP4和U盘。

　　为避免电路造成的失火事件，学校里搜查宿舍小家电很常见，但这次连MP4和U盘都要上缴，这点罕见的细节透露出某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见微知著，很多同学揣测有大事即将发生。

　　下午上课时，叶漼漼随着人群从宿舍往教学楼走去，一路上，校道旁边的各宿舍楼前的空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锅碗瓢盆，其数量之多，品类之丰富，怕是卖家电的老板来了也得自叹弗如。

　　“查家电就查家电，怎么连MP4和U盘都要？”郑莉君不解，“而且，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有同学说，这次搜查主要集中在男生宿舍，女生宿舍的力度没有那么严格。”

　　“漼漼，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叶漼漼想了想，摇头。

　　她很快就把郑莉君的提问抛之脑后。

　　她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她的当务之急是认真学习，还有以某种合适的方式和岑遇表白，让岑遇稳定地留在她身边。

　　*

　　下午有历史课，上课前叶漼漼被历史老师叫去办公室拿班里的试卷，她走进办公室时，几位老师正聚在窗前闲谈。

　　一位老师摇头慨叹，“没想到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我们像他们这样的年纪时，还在玩泥巴吧，他们都已经……真是时代不同了。”

　　“我们学校虽然有生理教育课，但是课程只关注一些身体上的知识，对于侵犯隐私甚至犯罪方面完全没有涉及，也难怪一些孩子法律意识淡薄，犯下这样的错误。”

　　“听说这次逮到了十几个学生，各个年级都有，他们不但收集传播甚至还贩卖资源牟利，金额达到上千元，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那些资料……”

　　“这些孩子真让人震惊。学校方面打算怎么处理？”

　　“事关重大，怕是要偷偷解决，不然G市中学这百年名校的头衔怕是要保不住了。”

　　话说完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和叹息。

　　叶漼漼还想多听几句，可历史老师发现她的到来，招手示意她将她办公桌面上的一沓卷子拿到教室里分发。

　　叶漼漼应了声好，但行动却故意磨蹭，她想多听一些老师们的闲聊，可老师们还沉浸在情绪中，后来没再说些什么，叶漼漼拿着卷子离开时遇到了前来办公室的岑遇，他是来拿班级的英语作业本的。

　　等出了办公室，叶漼漼问岑遇知不知道内情。

　　“知道一些，说是学校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上说学校里有学生传播.淫.秽.色.情资源，影响恶劣，校方对此高度重视，严肃排查各个宿舍……”

　　岑遇长话短说，几句之后发现叶漼漼的神色不太对劲，她像是陷入了某种怔忪之中，脸色略显苍白。

　　“你不舒服？我陪你去看校医。”

　　叶漼漼摇头，“没事，快上课了，我、我先回教室了。”

　　不等岑遇回应，叶漼漼说完就小跑离开，她急忙忙地回到教室，第一时间便是寻找顾嵇的身影。

　　可顾嵇不在教室。

　　难道他……

　　叶漼漼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她直觉顾嵇和此次的事件有关，可顾嵇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上课铃响了，叶漼漼把手里的卷子分发完毕了，顾嵇的位置依旧空着。

　　顾嵇还是没有回来。

　　问了一圈周围的同学，竟然没有人知道顾嵇去了哪里。

　　叶漼漼皱起眉头。

　　*

　　以肚子疼的借口上洗手间后，叶漼漼拿出手机给顾嵇发了条短信，“你在哪里？”

　　等了一分钟，没有回复。

　　叶漼漼直接打电话，没想到电话很快就被接起了，“什么事？”

　　顾嵇的嗓音低沉且沙哑，像是生病了。

　　叶漼漼犹豫了一下，问，“那封匿名举报信是你写的吗？”

　　顾嵇忽然咳嗽起来，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叶漼漼听着他重重的咳嗽声，忍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你在家？”

　　好一会儿，顾嵇才回答，“医务室。”

　　他的语调轻轻的，像是极度疲惫又像是没有力气，下一刻便要睡过去。

　　叶漼漼顿了两秒，做了个决定，“等我，我这就过去。”

　　＊

　　去医务室需要跨过大半个校园。

　　当叶漼漼气喘吁吁地赶到医务室时，校医似乎是临时离开了，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角落的病床上隆起一些峰度，让人隐约判断出那里睡着一个侧身躺着的人。

　　叶漼漼下意识放轻脚步。

　　等她走到床边，她看见顾嵇苍白的脸，还有他略显凌乱的头发。

　　顾嵇面向墙壁侧躺着，他紧闭双眸，身子微微蜷缩，可能怕冷的缘故，他把被子盖到了脖子上。

　　就在叶漼漼想要伸手探测顾嵇是不是发烧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叶漼漼回眸一看，是校医回来了。

　　那个双鬓微微花白的医生打量她几秒，慢悠悠地问，“你哪里不舒服啊？”

　　“我……老师让我来看一下这个同学的状况，看是否需要联系家长接回去。”

　　校医点点头，“当然要。他发烧接近40度，还是得请两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谢谢医生。”

　　“不客气。”

　　有手机铃声响起，校医转身出去接电话，叶漼漼回过身来，发现顾嵇已经醒了，此刻他正安静地看着她，点漆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的表情好像是和平日一样的冷淡，但眼下又显得无害，甚至还带着点罕见的脆弱。

　　叶漼漼记起自己的目的，她问，“那封匿名举报信，是你投的吗？”

　　顾嵇定了几秒，闭上眼睛。

　　叶漼漼：“？说话。”

　　“很重要吗？”

　　“什么？”

　　“你心里觉得是岑遇举报的吧。”

　　“不是岑遇……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问是不是你举报的，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顾嵇不说话了。

　　叶漼漼在床边站了几分钟，看他的确是不会再开口的样子，她转身想走，可顾嵇忽然又咳了起来，她皱眉，“你打电话通知李阿姨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在这里躺一下就好了。”

　　“顾嵇，你是成绩上来了，脑子却坏掉了吗？难道家里不比医务室好？在医务室谁能照顾你啊？我现在就打电话通知李阿姨。”

　　叶漼漼手机里存有顾家的固话，她偷偷摸摸地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取号码，又用医务室里的固话给李婵生打电话，李婵生接到电话后说她正在上班，没办法离岗，叶漼漼又问顾爸爸是否有空，李婵生也同样为难，说顾嵇爸爸正在出差，同样赶不过来。

　　“漼漼，阿姨本来实在不好意思开口，但是情势所迫，我们都暂时抽不出空来，所以能不能麻烦你中午送顾嵇回家？阿姨今晚送你两包大大的红豆奶糖，你看这样行不行？”

　　“阿姨不用这么客气的，平常顾嵇也帮了我很多忙，我这次帮帮他也是应该的。”

　　“阿姨你安心上班，我会照顾好顾嵇的。”

　　李婵生又嘱咐了几句，叶漼漼乖巧地各种应下，等挂了电话，叶漼漼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没想到正对着顾嵇定定的眼神，她眉眼一凛，“看什么看？睡你的觉。”

　　顾嵇闭上眼睛。

　　眼前虽然陷入黑暗，但有什么依旧明艳且鲜活。

　　他听到少女有些凶地说，“我要回教室了。受阿姨所托，上午放学后我会来找你送你回家，你别到处跑。”

　　脚步声逐渐远去，陷入昏沉之时，顾嵇想到了一个成语，张牙舞爪。

　　嗯，是张牙舞爪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