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春之雨》霁见

21、charpter 21

　　21

　　因昨晚没有休息好，叶漼漼今天上课有些不在状态，幸好各科老师都是评讲月考卷子，叶漼漼苦撑听讲之余，遇到一些容易的做对的题就能偷个懒，眯上几分钟。

　　放大周的下午一般都会提前放学。

　　下午三点，满挤挤的教室在十几分钟后变得空落安静。

　　郑莉君慢悠悠地收拾好要带回家的书本资料，准备与自己的同桌打个招呼便撤退，没想到她一偏头却发现叶漼漼枕着手臂在睡觉，在她的笔袋旁边，白色小巧的闹钟正在进行最后三分钟的倒数。

　　郑莉君犹豫着要不要等叶漼漼醒来时，窗外忽然停住少年的身影。

　　窗户半开，容貌清秀的少年低头看着枕着手臂小憩的少女，眼神逐渐变得温软，他的嘴角扬起一点清浅的笑容。

　　仿若漫画一般的场景。

　　等等，漫画男主……竟是岑遇！

　　郑莉君瞪大眼睛，待回过神来，她下意识伸手去推醒睡着的人，可窗外的少年及时对她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又笑着无声对她道谢，示意她先行离去。

　　郑莉君看了看仍在睡觉的叶漼漼，又看了看窗外的岑遇，她识趣地背起书包离开。

　　今天是个好天气。

　　天蓝得像透明的海，无云，充沛的阳光似乎要将世界上每一个黑暗的角落全部照亮。

　　时不时有微风。

　　少年接近眉梢的碎发被风吹动，犹如助推的波澜，细微的情绪在少年漆黑的眼底酝酿成更多的笑意。

　　而睡着的少女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

　　闹钟滴滴滴地提示着，叶漼漼醒来时尚且有些恍惚。

　　像是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好一阵迷茫后遇上岑遇的眼睛，她缓慢地眨了眨眼，“岑遇？”

　　“嗯。”

　　“你怎么在这里？”

　　“等你一起去看电影。”

　　“看电影……”叶漼漼喃喃，刚刚醒过来的大脑尚未加载完所有记忆，她在几秒后恢复，“你等了很久吗？”

　　岑遇此时就在她隔壁坐着，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她隔壁坐着吗？他有没有看到她的睡相？她的睡相好不好？一连串的疑问在叶漼漼的心里冒了出来，可是这些都不太方便当面问询。

　　岑遇笑着摇头，“几分钟而已。”

　　叶漼漼借故去了洗手间，回来时发现教室只剩下岑遇一人，而岑遇正在看她的月考物理卷，皙白的脸上带着一点清淡的笑意。

　　莫名其妙的瞬间，莫名其妙的触动，叶漼漼竟然从这个情景当中感觉到了某种隐秘的……温柔。

　　诡异。

　　可她不得不承认，年少时的喜欢多贪图外在，而岑遇这样的人，当你因为他的外在而靠近他的时候，有一天或许也会因为他的某些内在特质而心动，甚至折服。

　　难怪有这么多人喜欢他。

　　察觉叶漼漼回来，岑遇抬头时脸上的笑意更多，“漼漼，你真厉害。”

　　“……”

　　被年级第一夸赞真厉害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叶漼漼耳朵几乎要红透，她嗓音不大，有些窘迫，“岑遇你就别打趣我了。”

　　岑遇却很认真，“不是打趣。这次月考物理卷，有些易错的知识点，有人总会反复错，可你曾经错过一次，这次全都做对了。”

　　“漼漼，你很谨慎，不会犯重复的错误，如果以后你能更注重你的错题本，想来你的成绩会提高得更快。”

　　“真、真的？”

　　“嗯。我对你很有信心。”

　　*

　　我对你很有信心。

　　听见这句话，叶漼漼的第一反应是恐慌，等反应过来，她微微一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回想过去，叶漼漼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过多惊奇岑遇对她的夸赞，因为在图书馆补习的时候，岑遇就很喜欢抓住任何机会鼓励她，连她做对一个新学的简单知识点都要夸上一夸，叶漼漼当时不以为意，以为岑遇只是想活跃一下彼此间的学习氛围，偶尔他夸赞得多了，她还会感觉到些许的压力，希望岑遇不要这么夸她……

　　可现在，她竟然觉得岑遇的夸赞出自真心，让她觉得温暖。

　　细想一层，岑遇还是那个岑遇，他没有变化。

　　那她的感受为什么截然不同了呢？

　　或许变化的只是她。

　　或许是因为她过去比较自卑，即便别人能看到她的实力，她却也从不肯放过自己，所以无法对别人的夸赞坦然接受，做出正常的回馈，现在她的成绩稍微提起一些了，她对自己的认同增多，所以才觉得岑遇的赞赏是出自真心，而不是客气一说。

　　叶漼漼清楚地知道，目前为止，只有岑遇能帮助她。

　　她也知道，只要将眼前的情景一直延续下去，她自己最终能配得起岑遇的那一句称赞。

　　名副其实，只需时日。

　　岑遇是她成绩好的必然条件。

　　*

　　电影是很热门的科幻片。

　　难得放松，又是感兴趣的题材，叶漼漼全程紧盯屏幕。她看入了迷，连爆米花都忘记吃了，中途还是岑遇好心地将爆米花桶递过来，她才拿了几颗放进嘴里。

　　此后她又只顾着看电影了，直到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

　　叶漼漼转过头去，却骤然与岑遇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她屏住了呼吸。

　　当时电影院里只有影片播放的声响，光线忽明忽暗，岑遇的面容轮廓在这些跳动的光影当中显得愈发深刻，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大概有10厘米，类似平日里他给她讲题时的间隔，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叶漼漼此刻觉得……

　　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过眨眼，岑遇轻笑一声，转过头去继续看电影，叶漼漼顿了两秒，也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继续观看。

　　可有什么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

　　叶漼漼清晰地察觉到这一点，因为接下来直至电影结束，她都无法继续专注于屏幕，她时不时会想起与岑遇四目相对那一刹那的微妙，甚至克制不住地想——

　　岑遇是不是也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的好感呢？

　　想着想着，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冒险的想法，如果……

　　如果她向岑遇告白，岑遇会答应她吗？

　　*

　　她希望岑遇答应她。

　　她需要岑遇。

　　如果没有岑遇，她的成绩或许会退回原来的位置。

　　她已经尝到甜头，再也不想回到曾经的苦水当中。

　　她希望岑遇能自愿留在她身边，如果岑遇也有点喜欢她，愿意做她的男朋友，那是最好不过了。

　　*

　　电影放映结束时正是晚上的9点。

　　在这样一个既不太早也不太迟的甚至略显尴尬的时间里，叶漼漼正在纠结要如何开展接下来的行动。她其实没什么把握，但，万一呢？

　　正如她当初也没想过自己竟然能让岑遇帮她补习，她当初不抱什么期待地请求，最后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回复。

　　她想试一试。

　　希望她今天也能同样幸运。

　　或许老天也选择帮她，岑遇说他要去书店买几份卷子。

　　叶漼漼正愁无处可去，她很积极地举手，“我也去我也去，我陪你一起。”

　　“好，到时候卷子通通也给你来一份。”

　　转折来得触不及防，叶漼漼脸色微垮，岑遇很快笑了，“开玩笑的。”

　　“没关系，我可以。”

　　这会轮到岑遇惊讶了，“这么积极？”

　　叶漼漼用力点头，“有你这样的老师在，如果我不抓紧机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怕是以后会后悔死。”

　　岑遇挑眉，“这么严重？”

　　叶漼漼嗯了一声。

　　她想，如果岑遇有了喜欢的人，如果他喜欢的人不是她，如果他接受了别人当他的女朋友，那她和那时的岑遇不再可能和现在这样相处。

　　在一切还未来得及发生之前，她必须抓紧眼前这个机会。

　　*

　　叶漼漼与岑遇一道走进书店时，喧嚣的商区热闹被隔音的玻璃门完全隔离在外，迎面而来的是暖色的灯光，扑鼻的墨香，以及细微流淌在空间里的古典钢琴曲。

　　岑遇行走在书架间挑选卷子时，叶漼漼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偶尔走到他身边，探头和他一起看他翻开的卷子。

　　三番四次，岑遇无奈，“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休息区坐坐，给我5分钟就行。”

　　叶漼漼摇头，“我就在这里等你。”

　　“为什么非要在这里等？”

　　“怕你走丢。”

　　“……”

　　岑遇无语一瞬，笑了，不再多说。

　　他继续挑选卷子时，叶漼漼在他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心里一直在纠结着要怎么把话说出来，可她一直都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说辞，倒是岑遇忽然说了句，“你很开心？”

　　虽然不知道岑遇为什么这样说，但叶漼漼如实地点了点头。

　　岑遇动作一顿，他把视线从书架移到叶漼漼身上，认真地问，“原因？”

　　机会来了。

　　叶漼漼心中一喜，“因为我……”

　　因为我喜欢你。

　　如果一切都顺利，叶漼漼原来是要对岑遇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的，可意外出现了。

　　就在叶漼漼将将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从临近的书架后绕出来。

　　四目相对，喉咙如被扼住，叶漼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嵇他怎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