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岱》余知

12、岂不罹凝寒

　　自那夜何邶来了以后，岱歌睡前总要仔细检查门窗一番，绝不给何邶留任何推门翻窗的机会。可一连沉寂了三日，何邶的身影也没有出现过。

　　想起佟以葭逼迫自己立下那番誓言，岱歌懊悔得想抽自己两巴掌。她当时怎么那么傻，连那些文字都不曾查证就信了佟以葭的狠话，况且依伯父松风水月的人品，又怎会对国家产生二心？分明是佟以葭看透她天真呆傻，诈她许下那悔恨终生的狗屁誓言。

　　她是真心对待佟以葭，她却说她心口不一虚情假意。

　　她也是真心喜欢何邶，他却纵马向西累月无音。

　　岱歌拿起桃木梳子使劲扯开缠在一起的头发，捏起几根被扯断的发丝看了看，轻飘飘地扔到了地上。谁年少时没犯过傻？她早已不是小孩子了，这些曾经的傻事就当笑话来看就好，以后不会再错就是。

　　至于其他人，爱怎么样怎么样罢。

　　她收拾好心情，还没别好簪子，就听到了云涛匆忙的脚步声，少顷她便推门而入，“小姐，不好了。”

　　“怎么？”岱歌插.好最后一枝簪花，一脸戏谑地走过来，“天塌了？”

　　“不是不是。”云涛捂着胸口喘了好半天气，瞪大眼睛，“小姐，那原公子竟是个断袖！老太爷闹着要退亲呢！”

　　岱歌一愣，拉她坐下，“说清楚。”

　　“今早我出府买绢子，正在挑着，听见旁边的两个人说起咱们家和原家的亲事，正高兴着呢，却听见有一个人说那原公子是个断袖，我就问了一句，他原话是这样的——”

　　云涛清清嗓子，绘声绘色地学道：“‘那个原三儿啊，看着仪表不凡，却是个好男色的，昨儿去那南风馆耍了一夜，今早被府里的管家给请回去了，哎呦，那管家长的也是细皮嫩□□红齿白的，听说比南风馆的头牌还俊呢’。”又担心岱歌听不懂，“小姐，你还不知道‘南风馆’是什么地方罢，就是……”

　　“我知道。”岱歌点头，“之前怎么没听说他是这样的人？”

　　云涛还沉浸在岱歌居然知道“南风馆”是何地方的震惊里，愣了几瞬才回话：“要不就说原家不厚道嘛，得亏小姐你没嫁过去……”

　　“去，不许胡说。爷爷一定很生气罢？我们去前厅看看。”

　　来至堂上，果然看到爷爷气得面色涨红，前方躺着一个无辜的摔碎的青瓷花瓶。

　　岱歌含笑走了过去，捡起一片瓷片，“哎呀呀，小花瓶，你犯了什么错，竟让爷爷气成这个样子。”

　　老太爷看到岱歌微笑的模样，心中更是愧疚，越发怪罪原家的有眼无珠，又怕瓷片划破她的手，连忙拉她起来，“歌儿，你捡这东西做什么，仔细伤了手。”

　　岱歌笑嘻嘻看向老太爷，“我可怜它空有其表，竟不能哄爷爷开心。”

　　老太爷重重叹一口气，“歌儿，你已听说了罢！这事都怪爷爷，没看好那原砺竟是这般……唉！”

　　岱歌搂着老太爷，“爷爷，您气什么呀，这是他们没福气，碍不着咱们。”

　　“爷爷是怕你受委屈。”老太爷皱起眉，“这事对咱们唐家来说，是没什么，可我就是担心你的以后呀！”

　　“有什么可担心的，有爷爷您给我撑腰，还怕我找不到良婿？”岱歌笑道。

　　老太爷一咬牙，“那咱就和他原家退亲！我孙女儿这么好，娶不到是他们的损失！”说完就招呼管家过来请原大当家来府叙事。

　　岱歌道：“爷爷，经了这事，歌儿可不想再和不知底细的人结亲了。”

　　老太爷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好，我们歌儿看中哪家公子，跟爷爷说一声，剩下的交给爷爷。”

　　岱歌冲老太爷一吐舌头，“我的眼光可高了！”

　　老太爷被岱歌哄地高高兴兴去书房和原当家谈论退亲之事之后，岱歌收了笑，支开云涛雾晓，怒气冲冲地去了对面何府。

　　入了何府便碰到了要去收拾何邶房间的茗谦，岱歌冲他一笑，“茗谦，好久不见。你家少爷在哪呢？”

　　“少爷……”茗谦迟疑了一下，堆起笑来，“小的先去禀报夫人岱小姐您来府上做客了。”

　　岱歌皮笑肉不笑道：“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我找你少爷有事，先不去打扰伯母了。”

　　茗谦忙道：“小姐还没用早膳罢，小的去通知厨房准备些……”

　　“茗谦！”岱歌冷冷盯着他，“你只用告诉我何邶在哪就行！”见茗谦眼神不稳四处乱瞥的心虚模样，她肯定道：“他在房里对不对？”

　　茗谦一愣，连忙阻止岱歌往何邶房间走去：“少爷他出府去了，这会儿房里没人，岱姑娘若是找少爷有事，等少爷回来了，小的同他说一声，让少爷亲自拜访唐府找您，您看如何？”

　　岱歌盯着茗谦看了几瞬，笑道：“不碍事，我有的是时间，在他房里等他回来就行。”说罢不等茗谦说话，大步往何邶房间走去。

　　眼瞧着岱歌一步步逼近少爷房间，茗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起少爷早前的嘱咐，他一跺脚，伸手挡在了岱歌面前，“岱小姐，您要是真想见少爷，小的恳请您花些功夫，听小的啰嗦几句，小的跟随少爷多年，实在不想小姐这样将少爷误会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