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明唐]缚火》阿落

10、【十】年后

　　一顿饺子年夜饭吃完，在庭院之中放烟花。陆司渺似乎对此事不敢兴趣，唐北弼去洗完了碗，便看见他手中举着支小烟花，特别心不在焉地蹲着。
　　莫雨站在他旁边，也是对庭院之中的事一脸生无可恋。唐北弼悄悄看了莫雨几眼，又不想和陆司渺多接触，便坐在屋子里没有出去。
　　大约是屋外太过吵闹，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屋子里的唐北弼。居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起来。声音还不小。
　　“你旁边那小子便是你说的人？”莫雨问。
　　陆司渺“嗯”了一声，随即转眼看他：“怎样？”
　　“就那样吧。”莫雨说。
　　“是是是，没你家毛毛半分好看。”他龇牙笑了一下。
　　莫雨叹了口气：“劝你早日断了念想，过完年后，时局如何，我不用多说你也懂吧。”
　　难得在陆司渺脸上看见郁闷的表情，他晃了晃手中的烟花，又轻声“嗯”了一句。
　　然后他转身想进屋，忽然看见就坐在不远处的唐北弼，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陆司渺愣了愣，莫名有点心虚地走向他：“你，不去放烟花？”
　　唐北弼摇了摇头，忽然拍拍旁边椅子：“坐。”
　　陆司渺乖乖坐了过去。
　　“……年后你不要跟着我了。”唐北弼说，“你要做我杀父仇人，你就有个杀父仇人的样子。今年恶人大胜，年后便要进发武王城，到时候又是一场恶战，大家今日开开心心的，明日又杀个你死我活，没有意思。”
　　陆司渺嗤笑道：“我之后如何，需要你提醒么。”
　　“嗯……”唐北弼点点头，“恶人，自在逍遥嘛。”
　　陆司渺觉得同他说话非常难受，一句话来，噎得你都吐不出一个脏字。他舔了舔嘴唇，又哼了一声。
　　“我的命是浩气给的。”唐北弼说，“浩气的敌人是谁，我的敌人便是谁。”
　　陆司渺彻底没有了声音。

　　两个浩气的人进来，见他们俩坐在屋里。那小一点的姑娘似乎是个藏剑山庄的人，对着陆司渺看了几眼，给他递了根烟花：“你们坐在这里做什么，来放烟花吧，凡是年后再说。”
　　陆司渺愣了愣，旁边那个师姐也道：“是啊，你个恶人千里迢迢来浩气过年。虽然之前我们都很讨厌你，但今夜就这样吧，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陆司渺半晌，低笑出声，把烟花又递回到她们手中，边笑边晃出了门外。

　　这顿年夜饭，在往后他一直记得。大家放着烟花鞭炮喝酒到半夜，又聚在一起聊了半宿，没有局势，没有浩气恶人，讲了讲江湖八卦，奇闻异事，说到天边鱼肚白了，也还觉得没有尽兴。唐北弼后半夜有些睡衣，头一点点地往下冲，陆司渺给他盖了件衣服，后来这件衣服他也没找唐北弼要。

　　初一，他独自一人回了恶人谷，年前恶人势头大涨，谷主下令一月之内直捣武王城，势必拿下，那来年恶人运送物资便能轻松妥当，这开年，必然也要让恶人的士气大涨一番。
　　恶人便是恶人，浩气便是浩气。浩气都该死，加入恶人谷的十来年来，他一直有着这样的信念，让自己手起刀落时不带丝毫犹豫。犹豫之时便会有了破绽，而对于他而言，所有破绽都是致命的。
　　虽然思考会浪费时间，但他仍然花了两个晚上想了明白，这个唐门，对于他而言，并不能称之为破绽。过了那夜之后，他们便是两方厮杀大军中的一人，他的一生奉于恶人，他的一生牵系浩气。他往后在浩气盟走错路的机会少之又少，也绝不会在悬崖之上再遇见这个少年了。

　　半月之后，恶人谷一路凯歌，已做好进军武王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