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平地起波澜》歆·想

8、山林之惊天一现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除了炎热的夏季慢慢被秋天熬黄了叶子，天气逐渐凉爽起来。尹翔的死似乎在钟歆心中已成为过去，与萧乾的关系似乎也变得融洽，除掉每日她必须在他书房等待的时间，一切仿佛都被平静冲淡了。
　　钟歆还是那么嗜睡，但由于改掉了熬夜的毛病，人也变得早起了，当然这时辰不能和山庄的人相比，也就摸到了点清晨的尾巴。早上的新鲜空气确实让人感觉很凉爽，但让钟歆受不了的是小青的聒噪嗓音，从树木的绿叶渐渐染黄，一直到枫叶慢慢染红，那嗓子就一刻也没消停过。
　　“我说小姐，眼看山上的枫叶越来越红了，您好歹抽空去看看啊！这可是我们山庄的奇景之一，再不看那叶子可就要没了！”
　　“小青啊，我可实在没有爬山的兴致，再说，这才刚入秋，你急什么！”钟歆一边在院子里欣赏着遥远的枫红，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
　　“小姐，您难道不喜欢这景色吗？小青我可是很喜欢的呢，以前都不敢自己去看，好不容易碰到小姐这样的好主子，我很想沾沾你的光呢！”小青瘪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
　　“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枫叶是一定会去看的，只是——”
　　“只是什么？”
　　钟歆心里一笑，总不能直说这几日天气都阴沉沉的，不适合查看山庄地形吧，顺口敷衍道：“只是前几日我心情不好。”
　　“那小姐现在心情好了吗？”小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盯着她看。
　　“现在，”钟歆仰头，望望今日还不错的日头，应该够清晰了，“还不错。”
　　“那小姐，我们赶紧走吧！”小青连忙拽着钟歆的手就往外跑。
　　“急什么，本姑娘我体力可不大好，再拽下去可要晕了。”钟歆装作一本正经地道。
　　“好吧。”听到这话，小青只得强忍下心中的焦急，随着钟歆以慢悠悠的步子一步步地向山上踱去。
　　踏在山腰的小径上，隔近了望着满山红叶，确实让人心生感慨，钟歆不免想到现代的香山，现代也不是没去过香山，只是恰巧没在秋季去过，没想到这头一次的漫山枫叶竟是在这里见到。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钟歆忍不住轻声吟道。
　　“咦，小姐你还会吟诗？”小青好奇的脑袋从后边谈出来。
　　“盗用罢了。”钟歆轻轻一笑，随即停下了脚步。“好了，小青，我就到这里歇歇了，你要看再自个儿上去看吧，我在这儿等你。”
　　“小姐，那怎么行，你不看我也不看了。”小青眼底虽然有不舍，但还是坚决地随着钟歆。
　　倒是个忠心的小丫头，钟歆心里想着，一面嘴角含笑道：“好吧，那我现在命你去给我摘几片好看的枫叶过来，你不能不去吧。”
　　小青一跺脚，却还是在原地踌躇。
　　“我可没多长时间等呢，还不快去！一定得好好挑，可不能随意弄几片糊弄我。”钟歆语气变疾。小青这才翘着嘴巴向远处跑去，声音还远远传过来：“肯定摘来最漂亮的！”
　　钟歆缓缓摇头，这才将视线扫向山脚，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山庄布局，为避免暗处有人窥探，还得朝枫林走几步，一边假意品评一番。
　　站了一会儿，正暗自感叹这山庄防备还真是滴水不漏，钟歆突然听到远处一阵喧闹声传了过来。以萧乾严厉的御下风格，这种情况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钟歆不禁暗自好奇，却也懒得过去瞄。喧闹声越来越大，仿佛人越聚越多，而且，好像渐渐往这边靠过来。钟歆心里一紧，可千万别让自己碰上什么江湖仇杀啊！这样想着，却还是忍住了要移开脚步。
　　只听那吵闹声越来越大，却是朝准了钟歆这个方向冲过来，连树枝也被众人摇晃得沙沙作响，声越大，响越急，电光火石之中，钟歆只看见一道白影从林中一跃而出，迎面朝自己扑来！她惊诧得想喊叫，但似乎太过惊吓，竟是一声都发不出来，只知道一件异物竟趴在了自己身上，那种感觉吓得她一动都不敢动。
　　钟歆的嘴唇还保持喔型没有反应过来，林中又闪出一道身影，端的就是那雷堂堂主，钟歆一下没认出他来，那人也好似惊呆了的样子，瞪大了圆滚滚的珠子，两人对视几秒，只听那人一声惊天狂吼：
　　“九尾妖狐现人形了！”
　　钟歆饶是明白事情前因后果也要被他这声吼吓个半死，这时知晓了藏在自己裙底的原来是只小狐狸，反倒放松下来，见那人还一副呆傻的样子，不禁一阵莞尔，“吃吃”地笑了起来。
　　只见对面那人仍一副呆呆的样子，嘴里口吃道：“妖、妖狐笑了，还，还笑得跟真人一样。”
　　钟歆听到这话，尽管觉得好笑，面部也不禁一僵，这人的反应，还有够迟钝的。这时，一众侍卫也陆续从林中蹿出，见到这副情景似乎也不知如何是好，有惊讶，也有疑惑，也有半信半疑的，一时大家都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直到又一声惊叫打破：
　　“妖、妖狐在摇尾巴了！”
　　瞬时，所有人目光都往钟歆裙后瞧去，钟歆也不免向后一瞧，只见自己裙后果然露出九条硕大的尾巴，这时仿佛是听懂了人话似的，在大家的注视下，摇得更欢了，钟歆从没见过此等动物，一时也不禁愣住了。
　　回过头来，见众人都一副惊奇的模样，钟歆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笑了，真的笑了！”又有人口吃道。
　　钟歆一时玩心大起，更是嫣然一笑，道：“对呀，我就是九尾妖狐，怎么样，我好看吗？”说着眼角一个媚眼朝众人甩去。
　　“好、好看！”众人之中只听几个稀稀落落的声音。
　　“哼，乱嚷嚷什么！”只见一个红衣女子从林中一跃而出，瞬间飞到众人面前，果然是来去如风。此时，那雷堂堂主仿佛才回过神来，忙叫唤道：“三妹，你看，我帮你把妖狐捉到了！”
　　红衣女子潋红漪朝钟歆眉脚一扫，一丝怨气浮现，双手叉腰，冷冷道：“果然是个狐狸精！”
　　仿佛这话更证实了钟歆就是那狐狸，顿时，众人跟炸开锅了似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感叹平生头一回见着人状妖狐的，有评论妖狐容貌的，甚至还有察觉出风堂堂主怒气的，在一旁讨好道：“妖狐容貌也有个一般，只是如何能跟我们的堂主相比！”
　　众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突然一声怒喝传来：“放肆！”
　　所有人一听这话，马上乖乖闭上嘴巴，钟歆也听出来，原来是萧乾来了。只见从山下的小径中，缓缓走上来一个人影，果然是那永远黑色长袍的萧乾。众人一见他，立马屈腰下跪齐声喊道：“参见楼主！”连那两堂主也都鞠躬行礼，画面之中，不见动静的也就钟歆一人，在众人环伺下的确显得突兀。
　　萧乾对众人的行礼置若罔闻，一群人只得继续跪着，只见他缓缓走到众人前停下，盯着那两堂主，脸上冰得几乎可以冻死人，吐出的字更是冷冰冰的：
　　“雷、电两堂堂主怎么竟带一众侍卫在此如此喧闹？”
　　“回禀楼主，”红衣女子不肯吱声，仍是一脸怨气的样子，只听得雷堂堂主颤抖道，“我、我们在此发现了九尾妖狐，就、就是那白衣女子！”
　　钟歆听这话一愣，心道怪不得一群人误会，原来自己今日还凑巧穿了一身白色长裙来配合。
　　“哼！”只听那萧乾一声冷哼，“电堂堂主还在此胡言乱语，那女子明明是你见过的聂姑娘，怎在此就变成了妖狐。”
　　“啊！”只听电堂堂主一声惊呼，却又露出一副犹豫神色，吃吃道：“可、可她都承认了。”
　　钟歆恨不得白眼一翻，心道这人还真是一根筋啊，还真以为自己是九尾妖狐不成，也太好骗了吧，这时只见萧乾的目光也已过来，正注视着自己，倒没有那冰冷神情，似是在等自己的解释，只得嘿嘿一笑，道：
　　“不好意思，堂主，刚刚只是桑青跟您开个玩笑，我的确是如假包换的真人聂桑青。”
　　“啊！”只见那堂主眉毛都拧成一团看着自己，钟歆也眨眨眼睛，会回视过去，只是看见萧乾的脸色似乎一黑，只好收敛起来，低眉顺耳朝萧乾一鞠躬。
　　“楼主，抱歉，桑青顽劣不堪戏弄众人，还请楼主不要见怪。”
　　“哼！”人群中又是一声冷笑，不用看钟歆也知道肯定是来自骄傲的风堂堂主，一挑眉毛，也不在意。
　　只见萧乾眉毛一皱，淡淡道：“两堂堂主在此，都分辨不出一人是真是假，真是有辱我楼名声。”
　　众人一听，心道不好，只觉要受惩罚，一时大气都不敢喘，潋红漪虽然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神色也恭谨很多。钟歆也觉备受压迫，只是要众人因为她的玩笑而受惩罚，却也不忍，只得转移话题，笑嘻嘻道：
　　“你们在找的狐狸，就是它吗？”说着，右手在裙底一阵乱抓，终于抓着那狐狸的一条腿，将它到提了出来，狐狸也仿佛受惊吓般抖个不停，只是没往钟歆身上一阵乱抓。
　　众人注意马上被小狐狸吸引了，只有萧乾仍是淡淡扫它一眼，倒是默不作声。
　　“就是它！”到底是雷堂堂主性子急，忍不住叫道。众人也都讶异地看着她，仿佛这狐狸不咬人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
　　“那，那狐狸竟不咬她！”还是雷堂堂主忍不住，跟指魂儿似的指着钟歆道。
　　“好了！不要再说，为一只狐狸闹成这样！”萧乾眉目又皱了起来。
　　众人一时又恢复平静，只是风堂堂主潋红漪突然忍不住，委屈道：
　　“这狐狸几天前便在山庄现身，我们是为了将它献给楼主，追了好几次都没追到，今日是趁它突然往山下冲，这才抓住机会追捕它，还请楼主体谅属下的报效之情。”
　　钟歆一想这狐狸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没好事，连忙抢在萧乾回答前说道：“楼主是练功要靠这狐狸吗？”
　　萧乾看她一眼，摇了摇头。
　　“呵呵，” 钟歆忙乘胜追击，“那楼主不要小狐狸的话，可不可以把它给我？”
　　“聂桑青你不要太过放肆，这是我们为楼主抓的狐狸，你倒想捡个便宜！”萧乾还未答话，潋红漪已气势汹汹地说道。
　　“风堂主不要见怪，”钟歆朝她一笑，“小女子当然不敢居功自伟，只是这狐狸刚刚是被小女子拦了下山的路，堂主要想要狐狸的话，没问题，只待小女子将这狐狸往山下一扔，堂主再自行捉拿，到时狐狸到手，桑青一定没有半句怨言。”
　　“你打的好主意！”潋红漪一个怒目扫过来，：“这狐狸一跑，谁还抓得回来？”
　　“这个就与桑青无关，还得靠堂主的本事了。”钟歆淡淡笑道。她已知今日自己要留下狐狸实在是困难，但至少也要放狐狸条生路，以还它的信任之心，再者，自己实在是不忍看这狐狸面临的抽血剥皮命运。
　　潋红漪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萧乾打断：
　　“好了，狐狸就由聂姑娘留下吧，众人不必再争。”
　　钟歆听这话一愣，怎么众人如此热心追捕的狐狸萧乾好似真的毫不在意。还没来得及开口，潋红漪忍不住了。
　　“楼主——”话还没说完，只听萧乾硬声道：
　　“风堂主自认有让灵狐认主的能力吗？这件事不必再提了，就此了结。”说完视线朝雷堂主一转，“两位堂主加一众侍卫扰乱后山秩序，自去刑堂领罚，不得有误。”
　　“是！”只听众人一声应答，萧乾又缓缓看了钟歆一眼，一句话也不说，便朝山下走去了。
　　钟歆只见潋红漪一副难掩愤恨的样子，生怕众人将气撒在她身上，尽管很不想与萧乾打照面，还是赶紧小跑过去：
　　“楼主，等等我！”连远处传来的小青的大声呼喊也顾不得了。
　　一阵小跑下来，钟歆终于把萧乾给追上了。萧乾虽然一言不发，倒也停下脚步等着她，待齐了后两人再朝山下一齐走去。
　　“楼主，多谢你！您可是小狐狸的大恩人。”钟歆一面抚摸着小白狐，一面微笑道。
　　只见萧乾盯着小狐狸看了一眼，眉头一皱，终是没有开口。钟歆未免尴尬，只得继续开口：“楼主，不知这九尾狐到底有什么作用？众人都那么抢它。”
　　萧乾再盯了在钟歆怀里蹿来蹿去的小狐狸一眼，缓缓答道：“灵狐之血可大幅提升人的功力，是武林人追求的至宝，皮用来制作衣物，不畏严寒。”
　　钟歆一惊，果然是抽血扒皮的地步啊，不过看着狐狸通体雪白，倒的确非同一般。想到这里，不确定地问道：
　　“萧楼主真的不要小狐狸吗？”
　　萧乾凝视前方，干脆道：“不要。”
　　钟歆心里一喜，不敢太过表露，只嗫嚅道：“楼主大恩大德，小狐狸真是无以为报，要不，待钟歆回去后，将这灵狐血给楼主放上一盅？”话刚说完，只觉怀里小狐狸双腿一蹬，钟歆倒也不在意，只以为它在胡闹。
　　萧乾听闻如此，只淡淡看了钟歆一眼，“萧某对狐狸不感兴趣，不如，聂姑娘代狐狸来报恩？”
　　钟歆心里吓一跳，只得敷衍道：“楼主说笑了，钟歆哪有什么东西可以笑纳楼主的，不为楼主添麻烦就不错了。”
　　萧乾听了她的话，倒也不反驳，一时气氛又是尴尬。钟歆又四处找话题：“楼主，听他们刚才说，这狐狸真可以修成人形吗？”
　　“传说中，没见过。”萧某人还是那么惜字如金。
　　“哦。”钟歆一声回应，心中不免失落，小狐狸终究只是一只狐狸而已。
　　“那，萧楼主可以看出小狐狸今年多大了吗？”一转头，钟歆又问道。
　　瞥了狐狸几眼，萧乾淡淡道：“百岁左右。”
　　“这么老？”钟歆一愣。
　　“对狐狸来说，还未成年。”萧乾深深看她一眼，似是不忍她对九尾妖狐如此无知，继续道，“九尾妖狐乃狐中圣族，统领全狐，据称千岁时可化为人形，然世之罕有，举世不过三两只耳。”
　　“啊？这么厉害！”钟歆突然对自己怀里的小狐狸有了仰慕之情，小狐狸尾巴也直抖了起来。
　　“那，我只要把小白往狐狸堆里一扔，它就是狐族之王啦？”钟歆探头问道。
　　瞥了她一眼，萧乾又开口道：
　　“还早着呢，这只狐还未成年，狐性还未完全觉醒，力量还不够。”
　　“那它不就是一只普通狐狸吗？”钟歆遗憾道。
　　“比普通狐狸强多了，九尾狐据说乃上古神兽，有通天地之能，但行踪飘忽，性喜无常，且从不与人亲近，一般只活动于茫茫雪山中，近百年来，已是无人得见。”
　　“啊！”钟歆吐吐舌头，“那这只怎么一个劲儿往山下跑，还不怕人！”
　　“这只狐狸在自己找死呗！”
　　钟歆明显感觉怀里的小东西在听到萧乾的话后浑身哆嗦了一下。
　　“呵呵，萧楼主，灵狐认主的话，是不是就很听话了？”
　　萧乾奇怪地看她一眼，淡淡道：“如若不是主人，其他人根本不能靠近九尾狐，且狐狸一旦认主，就终生不会违背。”
　　“这么忠诚？”钟歆似是被吓到了，“那它为什么选我啊？”
　　萧乾嘴角扯了扯，“大概是犯迷糊了吧。”
　　钟歆撇了撇嘴，幸好这狐狸犯迷糊，不然自己哪里找来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啊！不禁抱小狐狸更紧了。
　　于是在妩媚阳光照射下，钟歆自觉在这个世界度过了最快乐的一天，就连身边有萧乾也不在意了；而萧乾，在这种气氛下，仿佛也没有以前那么冰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