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娇宠》陆知遥

21、宋瑾

　　楚姨娘听了这话，怒不可遏，当即便站了起来，大声道：“不过是个贱婢，你也敢这样跟我说话，书桃，端一盆冷水来，浇在她的头上，让她清醒清醒。”
　　春花也气恼了，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大声道：“我不是府里的家生奴才，你凭什么作践我？就算我不好了，把我打发出去也罢了，你有什么权利对我动用私刑？”
　　楚姨娘冷哼一声，不屑道：“凭什么，就凭府里给你钱了，我是你的主子，你犯了错，我训斥你，你就该听着！来人，把她给我摁住，泼她几盆冷水，我看这贱婢还敢不敢这样跟我说话？”
　　两个小丫头上前拽住了春花，书桃端了一盆冷水过来，倾盆一倒，春花从头到脚，湿漉漉的一片，又值倒春寒的时节，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只觉得浑身发冷，从头顶冷到脚底。
　　春兰和周老姨娘用过饭，便收拾了碗筷到厨房来，听到厨房婆子们在讨论春花的事情，便拉住一个看着面善的媳妇，轻声问道：“刚才你们说，春花被楚姨娘的丫环带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媳妇不知春兰和春花的关系，只当是个好事的丫头多嘴问一句，便道：“楚姨娘吃的椒盐饼中，有一根头发，都是春花的过错，所以书桃就把春花带去了楚姨娘那边领罚。”
　　春兰听了这话，有些着急，春花只负责烧火，任何食材都不能经手，椒盐饼出了问题，和她有什么关系？必定是这些人冤枉了她！不行，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救出她才好。
　　春兰想来想去，如今这府里管事的，便是二小姐了，碧云是二小姐的大丫环，也能帮着管些杂事，去求一求她，或许能帮到春花。
　　春兰这样想着，便抬脚来到了二小姐的住处，门口一个小丫环拦住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春兰轻声道：“我是伺候周老姨娘的丫环，有事找碧云姐姐帮忙，还请你通报一声。”
　　小丫环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原来是伺候老姨娘的，你在墙角那边等着吧。碧云姐姐出去了，我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
　　院里的一个二等丫环心地善良些，走过来，轻斥道：“你这蹄子，耍她做什么，若真有急事，岂不是耽误了？”一边说着，二等丫环又看向春兰，沉声道，“你随我进去吧。”
　　春兰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个丫环来到西厢房，碧云正在吩咐几个丫头去清点库存，她少不得多等了一会儿，直到碧云安排事务完毕，春花才上前道：“碧云姐姐，我妹妹春花，在厨房做事不当心，被楚姨娘叫去责罚，我听闻楚姨娘一贯对下人比较严苛，还请碧云姐姐帮帮忙，去和楚姨娘说说，饶过我妹妹这一次吧。”
　　碧云故意拉长声调，嗯了一声，挑眉道：“你就这么两手空空的来了？”
　　春花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只是她根本拿不出银钱送礼，只得恭维道：“碧云姐姐帮着二小姐管理府中杂事，一向公平公正，所以我有了事，只好求到碧云姐姐门上，还请碧云姐姐帮忙。”
　　碧云皱了皱眉，心里很是不悦，她与春兰素无交情，春兰又是个没眼色的，一点好处都不给，她凭什么帮忙？
　　碧云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你妹妹犯了错，无论被哪个主子责罚，都是应当的。我虽管些杂事，也只是管理下人之间的斗嘴吵闹罢了。哪里有主子责罚奴婢，我去干涉的道理？亏你还是伺候老姨娘的，这点道理都不懂吗？既然来请我帮忙，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为何帮你？这院里的人，也都是没眼色的，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我这里领，是时候给她们立个规矩了！”
　　春兰听了这话，只觉得气闷，这府里，真是一层管事一层皮，人人都长着一双势利眼睛。无权无势，没有背景，拿不出送礼的银子，谁肯管你的事？谁会帮你说一句好话？
　　世态如此，春兰只在心里抱怨了两句，便走了出来。一路上，左思右想，竟是不得主意。不知不觉，走到了垂花门处，正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春兰抬头一看，眼前的人，面目俊俏，一身青衫，看着斯斯文文的，不像是粗使下人，也不像是主子。她一时猜不透是谁，只得轻声道：“抱歉，我是新来的丫头，不知贵人是何身份，不敢称呼。”
　　宋瑾看着春兰，笑道：“我可不是什么贵人，我是府里请来的教书先生，我叫宋瑾。”
　　春兰哦了一声，便道：“宋先生，刚才不小心撞到你，还请见谅。我还有事，先走了。”
　　宋瑾伸手拦住了春兰，温和笑道：“看你这急冲冲的样子，出什么事了，你这么着急？”
　　春兰心里本就急躁，见他伸手拦住去路，语气有些冲，脱口而出道：“你就是个教书先生，跟你说了，你也管不了。”
　　宋瑾呵了一声，调笑道：“小姑娘，你撞了我就想走？想走可以，先说清楚什么事。你这般看不起教书先生，我却偏要拦住你，我倒要看看，你说的事，我能不能管？若是真的管不了，我自然会放你走。你要是不肯说，今天，我就跟你在这里耗着，等到你说了为止。”
　　春兰心里有一丝不满，这人怎么这么无赖，转念一想，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少不得死马当做活马医，便说春花的事情细细的说了一遍，正色道：“不知道这事，宋先生能不能管？”
　　宋瑾淡淡笑道：“这事啊，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就看你了。”
　　春兰皱了皱眉，直言道：“若是你需要银子，才肯办事，那我实话告诉我，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你是个读书人，我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这般势利，起开，别挡我的路。”
　　宋瑾轻笑一声，方道：“年纪不大，气性倒是不小。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可没想过要你的钱物。”
　　春兰抬头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帮我，不需要我付出任何代价？你有这么好心？”
　　宋瑾笑了两声，反问道：“你看看，别人和你无亲无故，要你出了钱财，才肯帮你，你说人家势利。你我也是初见，我说了不要你的钱财，可以帮你，你又觉得我别有企图。如今这世道，好人难做啊。罢了，我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春兰反思了一下，也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好，连忙道：“对不起，宋先生，是我说错了话。如果您真有法子帮我妹妹，我感激不尽。”
　　宋瑾笑道：“这事我自有主张，我保证你妹妹还能在厨房当差，你只需要等晚饭的时候，问问你妹妹就知道了。你也出来半天了，只怕老姨娘那边也等急了吧，还是先回去吧。”
　　春兰应了一声，再三道谢，这才急匆匆的回到周老姨娘的住处，周老姨娘半天不见人影，心里正没好气，见春兰回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春兰想着春花的事情，也不理周老姨娘。
　　周老姨娘絮絮叨叨了半天，见没有回音，又吩咐春兰给她端茶倒水，捶腿捏肩，春兰一一照做，周老姨娘仍是不满意，挑三拣四，嫌这嫌那。春兰心里烦躁，索性丢开了手，没好气道：“姨娘省些事吧，看我乖顺，姨娘就可劲磋磨我。早晚我也走了，换一个厉害丫头进来，只怕姨娘连一口水都喝不上了。我去洗衣服了，姨娘自在将养吧。”
　　与此同时，春花已经被泼了好几盆冷水，冻的瑟瑟发抖，楚姨娘仍不解气，又走过来踹了春花几脚，大声骂道：“贱婢，敢顶撞我，这就是你的下场。若不是因为你外头进来的，我必定说与管事，叫人牙子来，把你卖了。书桃，你也别愣着了，把她拖出去，不许她再进来。”
　　书桃应了一声，正打算把春花带下去，却不料谢荣走了进来，冷着脸色道：“我娘听说姨娘在这里发了好大的脾气，让我过来看看。”
　　谢荣是大少奶奶膝下独子，也是谢府最小一辈的嫡长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楚姨娘也不敢怠慢，连忙笑道：“荣哥儿，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个丫头犯了错，我已经责罚了，正要把她打发出去呢。”
　　谢荣看着浑身湿透，嘴角带血的春花，忍不住气愤道：“才过了元宵节，没出正月。我娘尚且在家持经念佛，姨娘这里倒是打骂起人来了。她就算有不是，告诉府里的管事，他们自有主张。姨娘在这里又是扇耳光，又是泼冷水的，这是在干什么？我娘说了，正月里，还是多行善事的好。我看姨娘也教训了她，她也知错了，不如饶过她吧。”
　　楚姨娘面上有些讪讪的，谢荣本身地位就高，又搬出了大少奶奶，她不敢顶撞，只得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也是我一时气恼，才打了她。大少奶奶说得对，正月还是多行善事为要，既然如此，就饶她这一次，退回厨房，只是再也不能经手食材，只管烧火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