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娇宠》陆知遥

20、挨打

　　春花本以为赵秀听了她的遭遇，会对她有一言半语的安慰，没想到，赵秀只关心她挣了多少银钱，对她受的委屈视而不见。
　　春花有些生气，忍不住道：“若我是个男儿，我也去读书立业，偏偏我是个女孩家，就要干这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挣了银子，娘还嫌少了。再说了，这主意，娘当时不也是支持的吗，怎么如今都成我的错了？”
　　赵秀伸手就打了春花两下，骂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个女娃，挣钱贴补家里，贴补你弟弟读书，那都是应当的。我是你娘，我还说不得你了，我还指望着你以后嫁了人家，若是富裕些，还能帮帮家里呢。如今看来，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你也跟你姐姐学一学，你看看你姐姐，有过一句抱怨吗？”
　　春花冷哼一声，不屑道：“姐姐逆来顺受，软弱无能，我可跟她不一样。也许就因为姐姐都听娘的，所以娘无论事情大小，都跟姐姐商议，我这个亲生的闺女，反而半点不知情。”
　　赵秀皱了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娘心里明白。”春花说完这句话，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睡觉去了。
　　赵秀有些恼火，看向杨大柱，故意大声道：“看看，这就是我养的好闺女，都学会和我拌嘴了。不过是进了好人家做个烧火丫头，就不是她了，你就像个木头一样，也不管管。”
　　杨大柱看了赵秀一眼，叹气道：“行了，这一天天的，消停些吧。我在府里是知道的，那些稍微管些事的，男人还好，婆子们，最是眼里没人，惯会欺负新去的丫环小厮，也是常情。春花受了委屈，你不劝着些，还嫌她挣钱少了，她能高兴啊？”
　　赵秀瞪了杨大柱一眼，没好气道：“我在这个家，算是一点地位都没了，索性各人干各人的事情。我不管了，随你们去吧。你也是，在府里混了这么多年，安排闺女进府，就是这样的差事。这十多年，你都做什么了，但凡和管事的近乎些，也不至如此！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少不得靠我每天多织几匹布，勉强维持家里的开支吧。”
　　自从搬了新家，赵秀也能当家做主了，脾气也越来越大，说话也越来越冲。杨大柱素来知道她的脾性，一贯如此，不搭理她，她抱怨几句也就过去了。所以，杨大柱一声也没言语。
　　次日，天还未亮，春花就已经穿衣起床了，依照府里的规矩，她必须在卯时就赶到厨房，没想到，她走的急了些，在路上跌了一跤，行动便减慢了。等赶到的时候，已经迟了一刻。
　　李婆子见她来了，急冲冲的走了过来，伸手揪住春花的耳朵，大怒道：“偏你是个不省事的，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来，谁像你一样，来的这么晚？这才进来第二天，就想着偷懒耍滑了？我说与管事，扣你一个月的月钱，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有下次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春花少不得忍着怒气，低声下气地恳求道：“妈妈，是我错了，我在路上跌了一跤，才来晚了，求妈妈开恩，别扣我的月钱。”
　　“今天你跌一跤，明天她摔个跟头，若是人人如此，只怕早饭都不来及做了。”李婆子正大声叫嚷着，又有一个媳妇进来，讨好地笑道：“李婶子，我来晚了。”
　　李婆子嗯了一声，笑道：“不打紧，今儿又睡误了吧，摘菜利落些，别误了上头的事。”
　　那媳妇应了一声，便走了进去。春花有些不满道：“妈妈，怎么她来晚了，一点事没有，我就要受罚？”
　　李婆子哼了一声，不屑道：“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也能跟人家比？再说了，在厨房，我说了算，我罚谁不罚谁，用不着你管！我说了，扣你一个月的月钱，你求情也没用。不想干走人，有的是人托关系求情想着进来呢。去，赶紧烧火，若是误了事，再罚你两个月的月钱。还有，以后要是来的迟了，我直接说与管事，把你撵出去，别以为厨房是你家的，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这里也是有规矩的，懂了吗？”
　　春花虽然满腹委屈，也只能点了点头，默默的走到灶台边烧火。一个媳妇走了过来，悄声道：“李婆子就是这样的人，我看你可怜，跟你多说两句。这厨房里的人，多半都是有关系的，你招惹不起。就像刚才那个迟来的媳妇，是书桃的婶娘，书桃又是楚姨娘身边的大丫环，楚姨娘颇得大少爷宠爱，一层一层的套着关系，谁敢多说什么？以后你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切莫与人结怨，否则人家说把你赶出去，就把你赶出去了。”
　　春花向那个媳妇道了一句谢，那个媳妇嗯了一声，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忙碌了一整个早上，等到厨房的人都吃过了早饭，又是春花自己一个人洗了一堆的碗筷。等到过了午时，各房的人来送碗筷，书桃带着两个小丫环来到厨房，张口就骂道：“是谁做的椒盐饼，给我站出来！”
　　李婆子一怔，连忙走上前去，笑着讨好道：“书桃姑娘来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椒盐饼有什么问题吗？”
　　书桃拿着椒盐饼，指着上面的一根头发问道：“李妈妈，你这厨房管事是做什么吃的，给主子准备的饭食中，这么长一根头发，你让主子怎么吃？楚姨娘已经动了大气，说是查不出人来，就革去你厨房管事的职位。”
　　李婆子吃了一惊，转头看向做椒盐饼的那些人，都牵扯着府里的关系，其中还有书桃的婶娘，一时也不敢轻易言语，正好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春花，便走过去把她拉了出来，几乎是不容置疑地说道：“必定是这丫头捣的鬼，我们这些人，都是厨房做事做老的了，何曾出过差错？肯定是她在拍饼子的时候，把头发掉进了里面。也怪我，这丫头才来不久，做事不当心，我本来打算把她打发出去，还没跟管事的说，就出了这种事，如今是不打发不行了！”
　　书桃的婶娘也连忙走过来道：“书桃，这厨房里的人，都是做了几年的了，断然不会出错，肯定是这个丫头的事。楚姨娘生了大气，你只管把她带过去领罚就是了。”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附和，一口咬定，就是春花做事不当心，要求书桃把她带走严惩！
　　书桃瞟了春花一眼，冷哼一声，一把将她拽了过来，抬手就是一个嘴巴打在她的脸上，大声骂道：“你这死丫头，既然进了这府里，就该规规矩矩做事，偷懒耍滑，还把头发都弄到姨娘的饭食里面了，我岂能饶你？跟我走，是死是活，但凭姨娘处置吧。”
　　春花环视了厨房的人一眼，只觉得无比心寒。她一直烧火洗碗碟，何曾沾染过椒盐饼？结果，厨房的人因为她没有背景，便众口一词，把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没有权势，没有背景，就活该被人作践！就活该被人当做挡箭牌推出去！这些人，她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春花自知辩解无用，也不辩解，抬着头，正色道：“书桃姐姐，既然厨房的人都说是我的错，那就是我错了吧。你把我带到主子面前，什么处罚，我认了就是！”
　　李婆子哼了一声，大声道：“这本来就是你的错，你主动认罚，或许楚姨娘恩宽，把你打发出去也罢了。我一直让你别偷懒，做事当心，你不听怨谁，就算被赶出去也是活该！”
　　书桃向那小丫环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小丫环便一人拽着春花一条胳膊，随着书桃走了出去。几人一径来到楚姨娘住处，楚姨娘正喝着茶，书桃上前，恭敬道：“姨娘，我去问了，厨房的人都做了证，是这个丫头的过失，我把她带了过来，还请姨娘指示。”
　　楚姨娘瞟了春花一眼，冷着脸色问道：“在厨房做事，这么不当心，谁给你的脸面？你家里人可有在府里当差的？”
　　春花还未回答，书桃便抢着说道：“府里只有她爹，在二门外当差，还是个杂役。”
　　楚姨娘冷笑两声，方道：“怪不得呢，原来是个杂役之女，自然糙生土养，不懂规矩。长得倒还算素净，只是我看着不顺眼，书桃，给我掌嘴。”
　　书桃应了一声，上前左右开弓，狠狠的打了春花足足有二十多个嘴巴子，眼见春花嘴角流出血来，楚姨娘才道：“停手吧，把她带下去，说与管事，扣了她这个月的银子，然后打发出去。还有，让管事挑人的时候看着些，以后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像是杂役，看门婆子的儿女，只让他们还做些粗使活计就罢了，安排这些下贱杂役的女儿，在厨房干活，那还有好？”
　　春花实在气愤到了极点，忍不住道：“你说我也罢了，你凭什么说我爹，府里若是没有杂役，看门婆子，你出来进去，谁给你开门，谁给你抬轿子？我们下贱，你有多高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