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如歌》边衍溪

7、第 7 章

　　肿着脸和前任开会，也是有好处的，大家都不用妄图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
　　怎么看怎么面目可憎。
　　双方大睁双眼争地盘划分势力范围，谁也别动谁嘴里的肉。还是Michael聪明，他一早料到场面有多恶心，坚决不肯出席会议。
　　夏天听说要到L服饰开会，一张脸秒变冰山，只送周一诺两个字：“不去。”
　　好小子，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周一诺在心里发过骂过之后，匆匆带着姜俊和简宁去出席会议。
　　“周小姐，我们设计部的规矩是每周一例行会议，设计师们提交上周的设计，每周有个内部小测评，由我和几位资深设计师对新人设计师的作品进行评议。我想你们的团队应该没有意见吧？”L服饰的设计总监Eric一脸傲气。
　　姜俊白眼都翻出天际，冷哼一声。
　　简宁貌似平淡，盯着面前的电脑，似乎在做会议记录。
　　周一诺看一眼手机，笑出声来。
　　简宁在微信群里发了大大的白眼。
　　Eric瞬间不满，用手敲打桌子：“周小姐，你现在是在开会，请问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周一诺神态自若的放下手机，抬起头，满脸的懵懂：“什么？您刚才说什么了？”
　　Eric变了脸色，对着陆明轩发难：“陆总，这就是您找的合作团队？连对我们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我没法和这样的人合作。”
　　周一诺维持好风度：“我们ZYN的合作对象是L服饰，合作的目的是由我们ZYN来推出L服饰的新一季产品。我不是来和你Eric合作的，也不是来给L服饰的设计部打工的。”
　　Eric气的脸色发紫：“周一诺你……我好歹你是前辈。”
　　“这个圈子里，只有过气的人才拿资历说事儿，Eric老师你不会这么没度量吧？”
　　这个人在L服饰做了四年了，到处抄袭毫无新意，时至今日终于阴沟里翻船，还好意思叫她周一诺唯他马首是瞻。
　　周一诺冷笑，他也配！
　　陆明轩淡然处之：“Eric，合作计划我记得发给你了，细节你没看吗？ZYN在这次合作里，是独立的，我们的设计部门不得干涉。”
　　老板回护，Eric又不是傻子，当下也只得改口：“我作为设计总监，总要把握作品的品质和风格。”
　　“不劳费心，我们的设计总监Michael白会把握品质和风格。”
　　Eric惊讶片刻随即笑得阴阳怪气：“Michael？也对，你们现在不光是师徒那么简单了，他替你站台也是顺理成章。那我只是有点儿好奇，你们这次的想做什么主题？”
　　前男女朋友之间的合作，多的是人等着看热闹，陆明轩翻着面前的资料，不动声色。
　　周一诺坦然转向陆明轩：“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陆总把青春系列交给我们来做。”
　　Eric冷笑着：“青春系列已经是公司的一块腐肉，不如壮士断腕来的痛快。”
　　周一诺几乎抑制不住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您难道没看过公司这些年的财务分析？青春系列的盈利占了百分之五十以上，断腕？你这是断腕吗？你这分明是从腋下截肢吧？”
　　Eric面对周一诺的嘲讽,脸都涨成酱紫色，却无话可说。
　　周一诺继续面对陆明轩：“重塑青春系列的口碑，是最快挽回声誉的方法，加上这个消费群体，对资金的汇拢是最快的，一举两得。”
　　周一诺拿眼横Eric一眼：“最重要的是，请问L服饰现在还有哪个系列能成为主营业务，支撑盈利吗？”
　　废物点心一个，把最赚钱的系列作烂了，其他的系列也从没亮点。
　　Eric感受到来自周一诺目光里深深的鄙视，可他却不能发作，因为陆明轩经过片刻考虑之后，点头同意了周一诺说辞。
　　“就这么决定，三周之后媒体发布会，我需要看到成衣。”
　　姜俊此时才开口：“陆总放心好了，我们工作室来之前沟通过，时间方面没问题。”
　　周一诺微笑：“不如把媒体发布会做成一场秀，陆总可以邀请同行和媒体，届时我们会公开一切设计。”
　　“搞得这么大，万一你没法如期完工怎么办？人手不够就直说，我们的设计师可以过去帮忙的。”Eric忽然大方起来。
　　“你们在抄袭方面确实是专业，搞设计还是算了吧。”周一诺严词拒绝。
　　姜俊和简宁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明轩说：“一诺，请你的同事们，咱们一起简单吃个工作餐。”
　　“简单的工作餐就不用吃了，陆总准备好庆功宴吧。”
　　走出L服饰的大楼，简宁瞬间便被路边那个倚在豪车上的帅哥吸引注意力。
　　“老板，那个人好像在对你打招呼？”简宁忍不住提醒周一诺。
　　周一诺本来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顾夏阳一路摆手，笑眯眯的走过来。
　　“周一诺，陪我吃个午饭。”他拉低墨镜，从墨镜上方盯着周一诺。
　　周一诺掏出手机：“好，叫Michael一起，你们也好一阵子不见了。”
　　顾夏阳由她拨通电话，电话接通更抢过手机主动和Michael通话：“我有事儿和周一诺聊，如果方便你也可以过来，我们去福明路33号。”
　　聊完了，顾夏阳把电话还给周一诺。
　　电话里Michael语气犹豫并不坚定：“我过去接你。”
　　周一诺也是无奈，到真要面对那一刻，都是怂货，谁也别说谁。
　　“不用过来了，叫姜俊和简宁回去，你们赶紧开会，三周之内把所有设计做好，我要办一场漂亮的发布会”说完挂断电话。
　　“走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甜点。”
　　周一诺仍有些抗拒，顾夏阳搂着肩硬拖着往车里塞。
　　姜俊掏出手机，拍照发在微信群里，问Michael：“白老师这人是谁？”
　　简宁看到群里的信息，有些尴尬：“你不该发出来的？”
　　姜俊并不在意：“有什么关系，刚才他们不是还通电话，看来是认识。”
　　“顾夏阳，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们家的事儿和我无关。”周一诺屁股坐在座椅上，腿死也不肯往车里收，推着车门做最后的抵抗。
　　顾少爷却在她面前蹲下，外人看来好一副作小服低委曲求全的讨好模样：“好了，周大小姐，我知道你的规矩，你想要多少开个价吧。”
　　周一诺也只片刻迟疑：“多少你才不会拒绝？”
　　顾夏阳微笑：“你最好听听我为什么找你，你也好开价不是吗？”
　　周一诺彻底妥协了，反正盛世钱多，不拿白不拿。
　　周一诺乖乖坐进车里，顾夏阳贴心的关好车门。
　　顾夏阳笑眯眯的看着周一诺自己系好安全带。
　　“你这样，让我们男士少了很多乐趣。”
　　“让你有乐趣的姑娘漫山遍野？不用在我身上找。”周一诺横眉冷对。
　　“你记得你小时候挺可爱的。”
　　“别废话，好好开你的车。”
　　“好嘞，坐稳了妹妹。”
　　引擎的轰鸣声，让周一诺皱眉，心说老子哪里来这么多不靠谱的亲戚。
　　富明路33号是家隐秘的私房菜馆，往来皆是名人富商，也算是城中见不得光的人士，最适合聊天约会的好去处。
　　老板娘姚瑶女士亲自在门口迎接：“顾总好久没过来了。”
　　“出差来着，姚阿姨别客气，都是熟人，给我们随便上点什么。”顾夏阳倒很和善。
　　姚女士看到顾夏阳身后跟着的女孩，周一诺硬着头皮转出来打招呼。
　　“阿姨好，好久不见。”
　　“是诺诺啊！都长成大孩子了。”
　　到底见惯了世面的人物，惊喜的也十分恰到好处，不浮夸又还真带着几分好久不见欣喜。
　　不愧和周婵娟女士是闺蜜，这演技都能角逐奥斯卡去。
　　姚女士把两位让进屋里，客气的请二位先品品茶，告辞的时候还悉心妥帖的把门关好。
　　房间里装修的古色古香，一水儿的中式陈设，绕过屏风，映入眼中，是一张红木罗汉床，脚榻炕桌，明黄的坐褥陈设，古朴华丽。
　　好好的吃饭地方，连正经的饭桌都没有，说出来都是笑话。
　　顾夏阳熟门熟路坐上去，斜倚着靠枕姿态十分惬意，昏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仿似古代选妃的皇帝。
　　周一诺哼一声，这家伙选地方的手段可是一等一的。
　　一般的姑娘，见到这一幕，还不得膝盖一软给他跪下娇呼圣上？
　　“能说正事儿吗？”周一诺优雅的坐下。
　　顾夏阳慢慢的用热水烫着茶壶，低头笑：“喝茶可急不得，热了烫嘴，凉了浪费。”
　　半晌他终于执壶斟一杯茶给周一诺。
　　周一诺拿起茶杯在唇边沾一沾，果然烫嘴，吃了亏也只能抿唇忍着不动声色。
　　姚老板是什么人他不会不知道，周婵娟女士的铁杆闺蜜，当初就是靠她牵线搭桥把周女士送到了顾先生的床上，这小三逼的他的母亲精神都出了问题，自杀未遂后被送进疗养院。
　　“姚阿姨的场子你也捧得，你这人倒是挺宽怀大度不计前嫌的。”周一诺转着茶杯，满脸讥讽。
　　“谢谢妹妹夸奖，刚才烫嘴了吧，这杯再试试，兴许正好。”他笑的真诚。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一诺想，都是特么胡说，笑的这么欠抽，不打他到底是多没气性！
　　幸好，门外响起敲门声，姚老板亲自带人送餐来。
　　“打搅二位了，这都是新菜式，顾总尝尝给我们提点建议吧。”
　　“好，多谢姚阿姨费心。”
　　“顾总真是太客气了。”
　　周一诺看着俩人客气的你来我往，嘴角的勾起个嘲弄的弧度。
　　顾夏阳撇她一眼，仿若未见。
　　“这菜色清淡，一诺，阿姨猜你肯定喜欢。”
　　“我爱吃辣。”周一诺并不给面子。
　　“一诺妹妹果然是个辣妹子呢！”顾夏阳倒给姚老板台阶下。
　　姚老板就坡下驴赶紧陪笑告辞：“人年纪一大就没有眼色，我先出去招呼别的客人，你们慢慢吃。”
　　精致瓷碟配精美摆盘，周一诺却毫无胃口，谁心那么大，明知是鸿门宴还吃的畅快。
　　门再次关好，顾夏阳叹口气：“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跟着Michael这么多年才出头。”
　　“你说为什么？”
　　顾夏阳盯着她伸出两只手指：“你人生的两大绊脚石，一，是念旧。二是要脸。”
　　“看来你就没有这绊脚石。”
　　“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我喜欢扔掉无用的东西罢了。”
　　“比如旧物旧人，无聊的感情，包括自尊心是吗？”
　　顾夏阳忽然微笑起来，斜睨着周一诺：“一诺妹妹，你得学着叫过去的就过去好了。就像我母亲的事儿，我一直当作是命运的安排，别太较真。”
　　周一诺听他叫妹妹，简直恶寒，抱臂冷笑：“谁是你的妹妹，能不恶心人吗？”
　　顾夏阳抿一口茶，缓缓放下杯子，收敛嬉笑颜色：“咱们说正事儿吧。”
　　周一诺长处一口气，这货东拉西扯半天，终于肯在她翻脸之前聊点儿真事儿了是吗？
　　“我父亲的换肾手术很成功，大夫告诉我，保养的好，他再活十年没问题。他出院之后，一直打算修改遗嘱，想把当年周氏的百分之二十股份还给你母亲。”
　　“何谈还，当初你们顾家是花过钱的。”
　　周家自己的产业做到要破产，本来盛世的股份至少还能支撑这个家。
　　也许真是命运的安排，当年叫年轻的母亲遇到她的父亲，进而有了周一诺这个筹码，最终她丧心病狂的父亲绑架了她。
　　“你也知道，当年我父亲是乘人之危了。”
　　“乘人之危我确实知道，我倒不知道顾先生一家还有良心？”周一诺不屑的笑一下。
　　“良心这种东西，我是没有。不过，我父亲大约濒死过的人，有些不一样的感悟。”顾夏阳带着清淡笑意审视周一诺。
　　“顾老先生良心发现，我想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自然是强烈反对，不过收效甚微。老爷子到现在没有明确表示放弃这个想法，还顺便威胁我，如果我再不结婚生子，我就保不住在盛世的职务。”顾夏阳微微皱下眉。
　　周一诺笑起来：“看来顾老先生对周婵娟女士是真爱。”
　　“一个对亲生儿子都没感情的人，竟然有真爱，说起来我还真是挺感动的。”顾夏阳的笑意并不到眼底。
　　“我爱莫能助，只能祝你争产成功。”
　　顾夏阳这次是真的笑了：“对方可是你的母亲，你这么说好吗？将来你可是会成为这笔钱唯一的继承人。”
　　周一诺无所谓：“我母亲的行情可比我好多了，顾先生一过身，她要是再婚了呢？”
　　“你忘了我父亲是真爱吗？如果他打算把股份归还，他的遗嘱当然会有附加条款的，周女士不得再婚再育。”
　　“这好办，你派人去勾搭周婵媛女士不就成了。老爷子一生气，自然能想起来你这唯一的儿子。”
　　“你教我气死自己的亲爹？一诺妹妹，果然你们周家的女人了不得。”
　　“多谢夸奖！这个计划你可以着手布置起来了。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你不觉得我娶你更加安全可靠吗？连劝老爷子的话都有了，他那百分之二十，完全可以留给你我的儿子，他的孙子。”
　　周一诺忽然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找她。合作！盛世！周女士不光想要百分之二十，她的心才真大。
　　“周女士似乎也挺盼着我能嫁给你的，到时候你的遗产也是我的。哈哈哈，咱们俩要是真的结婚，不搞笑吗？丈母娘和女婿互相盼着对方去死。”周一诺笑的前仰后合，这真是从她出生以来最搞笑的故事了。
　　顾夏阳并不觉得好笑：“顾家的东西，我一寸也不会让。”
　　他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的豁达，他母亲的怨气也存在他心里。
　　周一诺笑够了，起身来告辞：“祝你遇到会对你更有帮助的结婚对象，就放过我吧，我并不想和你们再扯上什么关系。”
　　顾夏阳望着她忽而语调幽怨：“你爱他？”
　　又问这个问题，周一诺满心烦躁：“放心吧，反正不爱你。”
　　姚老板堆起笑容：“一诺，这就走？不和顾总一起走吗？我给你叫个车。”
　　“麻烦了。”中午十二点顶着大太阳等车，简直生无可恋。
　　电话响起，是夏天。
　　“白老师叫我来接你。”
　　说不失望是假的，他到底还是没来：“多久能到。”
　　“我就在楼下。”
　　姚老板早就听到：“有人来接你？”
　　“是。”此时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这就是母亲一直追着她的缘故，今日知道了也好，从此后尽量离这些人远些。
　　周一诺头也不回的离开，只想把这些都烦人的事儿都甩在身后。
　　出门时，有个头戴鸭舌帽的青年和一个络腮胡子胖子擦身而过，周一诺出于职业病忍不住看那青年一眼，身段真漂亮，难得的是脸也长的十分清秀。
　　长腿青年觉察到周一诺的目光，友善的冲她笑笑。
　　络腮胡子注意到周一诺，忽然两眼放光：“周小姐，好久不见。”
　　“你是？”周一诺觉得这胖子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我是嘉人模特公司的老赵啊，有次去见Michael老师，老师没空咱们俩还聊过天呢。”胖子笑的十分喜庆。
　　周一诺倒是有点儿印象了，哪里算是聊天，至多是慢走不送的应酬话罢了。
　　“他是你们的模特？”
　　“是，我们的新人卓远。周小姐，以后请多多关照。”赵胖子双手递上名片，十分虔诚。
　　周一诺又打量一下那个模特，气质清新倒是十分符合这次的主题，于是接过名片：“有机会说不定可以合作。”
　　“多谢周小姐。”老赵点头哈腰的送她。
　　目送周一诺上车走远，卓远问老赵：“她是谁？”
　　老赵冷笑：“潜规则的祖奶奶，学着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