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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针锋相对众人遭殃 ...

  •   且说卫父第二日真揪着小儿的耳朵到了祠堂,抄了臂膀粗的棍棒挥手便打,卫灵霞见状赶忙上前,二人一唱一和,一红一白,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虽则乳娘护着小儿让他快走,小儿心中却知自己犯下大错,只跪在地上默垂双泪,任由那混棒挥舞,卫灵霞既要使劲拦着卫父,又不能全把气力使出来,直弄的心力交瘁,好几次差点拦不住,险真打在小儿身上,可他就是不闪不躲,弄的卫父和卫灵霞久收不了场。
      卫父抡圆了臂膀骂道:“糊涂小儿!你顽劣不堪剪了太傅胡须,竟也断送太傅前程!太傅心善不声张,却被其他心术不正的人借此大做文章,说太傅包庇你,说太傅有意拉拢卫家,你心中可有愧?你说你该不该死!我一生赤胆忠诚,不想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到处招惹是非,拉人下水!”
      以往卫父这般打骂小儿,小儿总满院乱窜,边跑边回嘴,惹得卫父愈加不痛快,现下却大有改邪归正之态,端端正正跪在祠堂真心忏悔。
      卫灵霞有些疲累,怕控不了场,忙唤小儿认错,可他硬是一声不吭,竟晕了过去。二人大乱,一摸身方觉滚烫如火,一个张罗找郎中,一个抱着小儿冲着回屋。
      这一来,动静更大了,唯有小儿昏昏沉沉入了太虚之境,对周遭的事一概不知。待他康复时,已有四日光景,大夫一说宽心,便被赶着去上课。
      一路上全无往日的生气,倒是秋景比他生动了许多,树叶一片片黄的千姿百态,风一吹,卷的漫天沙石,直拍的人脸颊发痛。
      到了学堂,德韫十分关怀:“几日不见,听说你生病,现在可好些了?若不大好,我求父皇传太医诊断。”
      小儿挤出笑脸说着没事儿,德韫心明眼亮,见他脸色惨白,便知有隐情不再追问。不一会儿,新太傅入了屋,听说他与杨太傅同乡,儿时曾一同师从枯云真人,也算个有识之士,可惜一直不得志。他一声嗓:“上课!”众人便静了下来,他来回打量众人,见着小儿,目光停留片刻,开口问:“你就是那个剪了杨太傅胡须的人?”
      小儿抬首凛然道:“是,学生便是。”
      新太傅冷哼一声:“什么样的人便有什么样的学生,一瞧便知你杨太傅都不曾教过你们礼数,都不知站起来回话嘛!杨太傅也活该被你剪了胡子。”
      小儿心中不忿,站起说话:“太傅如何以偏概全?杨太傅许我们平起平坐,讲的是众生平等,并非不教礼数,本以为太傅也如此感念,故而学生如旧坐着回答,谁知不是。再者即便学生不堪,也是学生一人不堪而已,与其他人何干?太傅说学从教者,在座的学生可都曾是杨太傅的学生,难不成他们都同学生和杨太傅一般,是不识礼数的人吗?万物本同源,如今不也各自演变,千种模样,万般精彩吗?又譬如你和太傅同尊儒术,不也大不相同,要我们站立说话吗?”
      这新太傅听了倒未失态,只幽幽道:“我即只问你是不是剪了太傅胡须的人,你只回答这个问题便好,为何喋喋不休,扰乱课堂纪律,耽误我们的时间呢?那好,刚才算我言过其实,这里只你一人不堪教化而已,你,出门听课吧。”
      小儿利落的作了个揖,便出门站着,只见院内两棵枣树,如今已开花结果,便盘算何时同人去摘取几个,试试这每日也受春风教化的红枣是不是与众不同,每吃一个会增一分学识。屋内也照本宣科了起来,小儿听着众口朗朗,陷入遐思,愈发想念杨太傅,如今老虎不在家,这小松鼠倒登了山,只恨那些血口喷人的太可恶!待再大些,便去投奔外公,巨阙山庄在江湖有些名声,从此做只闲云野鹤,离这方寸之地远远的。思绪间又听的屋内说道:“夫君子之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古之贤人,皆负可致之才,而卒不能行万一者,未必……”小儿听罢不禁小声回道:“古之人,有高世之才,必有遗俗之累。”
      屋内,太傅声音一顿:“屋外的顽劣之人,也知道这文章吗?”
      小儿站在屋外回道:“知道。”
      “你同我说说你对这文章的见解。”
      “不敢。”
      “你莫不是与我置气?进屋来吧!若不好好说说,便是你不识大体。”
      小儿不甘不愿的回屋,回道:“此乃苏东坡之作。苏子独辟蹊径,不单哀叹贾谊怀才不遇,更抨贾谊心怀瑾瑜却不能隐忍筹划,是为“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
      太傅笑道:“你倒十分清楚,是因为也同贾谊一样志大量小,所以格外有感触吗?”
      小儿知太傅有心嘲讽,却无意辨驳,恭恭敬敬回道:“学生怎敢与贾谊比肩,只是苏子这一席话实有一番道理。”小儿想起杨太傅临别之际对自己说的话。“即便心怀天下,若无画笔,如何描绘的出千里江山图呢?若人只一昧沉浸在自己的宏图伟愿中,无视客观因素,不未雨绸缪,又不愿耐心等待,怎会成事。”
      “那你认为成事之人应该是怎样的?”
      “学生资历尚浅,不识什么成事之人,因此不晓得这些人该是什么样子,依苏子所说,持大志远,坚韧不拔,养浩然正气 ,不拘泥人事得丧,不隙中观斗,不妄自揣测,听来虽字字珠玑,却都是些空话而已。”
      “空话?”新太傅眉一挑,饶有兴趣问道。
      “这些话谁人不知,谁人未闻,人人都会说上几句,可惜又有多少人真真放在心上,知行统一呢?既无人听,便是空话。”
      新太傅听言嗤笑道:“不过是那些人也同你一般无知无才,听不出妙处而已。”
      “那太傅以为这妙处如何。”
      “你且背背稼轩的《书博山道中壁》。”
      小儿不解其意,开口背到:“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天凉好个秋啊!”
      小儿不料太傅无耻至此,哑然许久,只听那太傅问道:“德韫你且说说这苏子所言如何?”
      在一旁偷笑的德韫慌忙起立回道:“这,学生认为,这苏子所说自然没错,只是江映月千种,千种月不同,各人自然见地各异,何必拘于一家之言。”
      太傅赞赏道:“德韫所说甚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故此不需事事都争个对错,万物自有其因果定律。做学问之人只管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就好。”
      小儿不禁开口反驳:“学海无涯而人有时,以有限投无限,殆矣!”
      太傅斜眼侧视小儿:“你又有什么高见了。”
      小儿道:“素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学生以为鸿儒爱文,亦该取之有道,各人所思所想不尽相同,盲目读书只会混乱迷失,正如普洱干爽解腻,龙井清新淡雅,花茶飘香四溢,各有好处,可一壶斟了,却比白水也不如,多好的精华都成了糟粕,得不偿失。再说埋首经书不过成书奴而已,全无骨气,如何凌驾文章成大学问呢?故此学生认为读书应当选些趣味相投的文章,自成一派才好。”
      太傅冷哼一声:“你这歪理邪说不少!看来杨太傅教了太多没用的东西。”转头又说道:“可既然你这般有本事,想必其他人也有满腹文骚,在座的各位,三日后,都写一篇《贾谊论》读后感。”
      众人听吧皆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天昏地暗。
      “算了,”太傅又说,众人随言舒一口气,“三日太长,明日就交!”众人只觉得眼前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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