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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且谋眼前计(2) ...

  •   云珩是愧对顾襄城的,倘若不是年龄摆在这里,或许她还真会相信自己是被他生下偷偷养在这处地儿的,至少当初她是有这些胡思乱想的。而如今他确实做下了过分的事,哪怕只是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失掉姓名都难以接受,何况是她心目中美好的少年奚明。
      愧对是因为顾襄城好吃好喝养了她八年,不论如何这份恩情是她这辈子都报还不了的,也是她逞一时口舌之快,却不敢实打实让他恶有恶报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而导致云珩费劲心神而憔悴消瘦。
      “小姐,这汤药是阙大夫新添的。”
      云珩难受得直掩着鼻子:“我吃不下,送出去。”
      “药味儿不重呀。”玉清低头看了眼那碗中药,那一句倘若在不吃下去估摸着爷要责备属下的话还没蹦出来,只见顾襄城一手推开了院门,慌得她赶忙住了嘴乖乖低头。
      顾襄城一瞥那碗丝毫没动过的药碗,以为她还在记恨着自己,皱眉问她:“为什么不喝?”
      “没胃口。”云珩对他可谓矛盾万分,下意识就侧头避开了他:“我又不是个药罐子,天天都要中药灌进去!”
      “等到半夜梦魇了,不怕一个人了,不怕被吓哭了?”
      “爷什么时候连我的吃喝睡寝都插手了。”云珩又是嘴硬不肯占下风,直接起身大步就往屋里去,气得顾襄城质问她,却见这姑娘露出狡黠得逞的笑:“这件衣裳不舒服要进去换,爷要插手吗?是不是还要进来?”

      “小姐!”得亏现在院落里只有三个人,直言让男人去看换衣这种令人脸臊的话要是被别人听着了,玉清慌得心直颤,就怕着自家小姐哪天嫁不出去了。
      反观日常心惊胆战的玉清,顾襄城一句“成何体统”直溜溜从薄唇里蹦出来,虽然被她气得不轻,然而他也不会过分得真进去看她脱换衣服。

      玉清为她换上了月白锦裙,云珩低头拢了拢宽大的衣袖:“玉清,换熏香,这味道让我不舒服。”
      玉清不解:“这不一直都是这香吗?”
      “熏香与人的情绪可谓相融合,我今天的心情就要用——柜子里那陈旧的老檀香,你把这香灭了,等会儿换上吧。”云珩将别到脖颈的流苏整理到脑后,紧接着顾襄城就缓步往屋里迈,说时迟那时快就眼尖地看到了玉清拿出积灰的檀香盒。
      “换香?今天怎么想到换香了?”
      云珩并不急着回答,迈着小步子溜到他的身前,仰头对他央求着:“爷很久没陪阿珩下棋了,今日陪阿珩下棋吧。”
      “今天?”
      害怕顾襄城一个眼神就看透她的小心思,云珩微笑着解释:“后日就是阿珩的生日,阿珩不想再要那些珍宝了,阿珩想要爷好好陪着阿珩。”
      真是鬼迷了心窍。
      顾襄城暗暗感叹自己俨然像是被美色所迷的昏君一般,于是抬眼示意玉清点了檀香便可退去,一面已经被云珩半推半就着已到了棋台前。

      他挥袖坐下,余光已扫到云珩快速将一枚白子儿落到了棋盘最中处:“该爷了。”
      顾襄城一敛袍袖,纤长的指捏着黑子已落到棋盘上,收手时对她说:“阿珩还是喜欢把第一枚棋子放到这处——我可提醒过你,放置于这处的棋子可是最容易被吃掉和突围的。”
      云珩捏着一粒白子儿左思右想:“那万一这次和往常不一样呢?”说着,侧头去看外侧虚掩着的门,没想到玉清这丫头神不知鬼不觉已燃了檀香,悄然离开了,临走前倒还不忘阖上那门。
      “下棋分神是最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威胁似的提醒她。
      “我渴了。”云珩起身要去拿茶壶,还不忘去询问他的需求:“爷要喝水吗?”
      “不用。”顾襄城看着寥若晨星的棋盘,感觉到身侧有衣衫摩挲而过,方才抬头看她:“阿珩还生我的气吗?”
      “气或者不气,阿珩都不能对爷下手,所以问这个问题意义何在。”云珩微仰头将茶一饮而尽,捏着衣袖微微拭了拭嘴角:“阿珩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有,唯有的只是这八年的记忆,爷和义父是阿珩的在世父母,不论如何阿珩都不能让你们失望。”
      顾襄城已有心软之势。
      “虽然阿珩也曾听闻过爷心狠手辣的传闻,可阿珩知道爷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云珩吃力的想要抿出笑,可最终不过是个苦巴巴的笑:“可是……奚明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尚且伤害不到爷半分……”
      “不论如何,他都死了。”顾襄城难得的好心情又一次因为这个奚明而一落千丈,他重重地将黑子置下,吃了她的几枚白子儿:“你还是好好想想,后日生辰的事。”

      云珩对他的态度颇为恼怒,眼见自己好几枚白子儿都被吞食入腹,阴阳怪气道:“和爷下棋真是永远都没有悬念,只是短短几个来回,我就败局已定。”
      顾襄城听着她说话,却觉自己头脑发昏,那些话语渐而变得模糊。
      “但只是棋局上的输赢罢了。”云珩绽出一抹微笑:“……爷说要我想想后日生辰的事,每年生辰不过就是毫无悬念的礼物罢了,山珍海味美食珍馐,天下珍宝还是不朽书画,阿珩都不想要……但今年生辰阿珩收到了最好的礼物。”
      顾襄城仍旧头脑昏沉,妄图起身却发觉手脚发软,不得已撑手倚头。
      “前几日我拿到了奚明的书信,原来……他早就料到会死,早早便将书信准备妥当。”云珩微抬眼凝视着顾襄城:“他画了很多山川,我都未见过,哪怕画技不佳,却着实让我仿若真的到过那些地方,令我还记得那天我和他的誓言……”
      “云珩……”
      “爷怎么了?”云珩抬手扶住险些倒去的顾襄城:“爷倘若累了便歇息着吧,阿珩长大了真的不需要爷事事的操心了,所以哪怕阿珩离开了爷,请爷不要担心。”
      “云珩!”顾襄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试图起身,然而无济于事,险些摔倒时被云珩搀扶着,两个人歪歪曲曲地到了榻边,得亏顾襄城现在是在晕倒的边缘,否则以男人的力道还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爷安心的睡吧。”云珩在他的锦袍处摸索着,倘若不是太清楚她的为人,顾襄城或许还会以为是有人意图不轨,他无力地看着这一切时只见云珩从他的身上拿到了玉牌,一时间已全部了然。
      “想必爷定然怀疑适才我突然换檀香的事,那盏其实只是迷惑爷的心思罢了——那份檀香对常人其实并无影响,但我知道爷身上向来用的是什么香,两厢相克这可是爷教我的。”
      云珩端详着那块玉佩,眼见着顾襄城陷入昏睡,自个儿赶紧去了内屋裹了披风便从侧门偷偷溜出去。

      自那日的事情后,连山庄后山也纳入了守卫巡逻的重要之地,再往山腰过去的位置是一片苍翠竹林,这是山庄后门也是顾襄城进出山庄的必经之地,她拢了拢自己的披风,挺直了背大步往前走去。
      “小姐。”守卫见到她出现在这里明显慌了神:“小姐来这里是有什么吩咐属下的?”
      “不是。”云珩轻轻踮脚瞅着那蜿蜿蜒蜒的山路,镇定地开口:“义父回山庄未多时,我想给他些惊喜,出前门太过光明正大,这不就想后门偷偷去备置些东西。”
      “这……”守卫怎么想都觉着这件事儿像个陷阱,哪儿儿都不对领,可眼前这位可是庄主宠溺无边的大小姐,他可得罪不起,手足无措地撇了旁边几个守卫,也大多是有法子但不好开口的样子:
      眼见他们犹豫不决的样子,云珩淡定地拿出玉牌展示在他们的面前:“这是那位爷的玉牌,爷忙得很不能陪我出去……难不成连这点儿小事也要劳烦爷亲自过来吗?”
      其中一位守卫站出来道:“虽然这确实是那位爷的玉牌,但是这事儿以防万一还是容属下们得到上头的亲自允许才能为小姐放行。”

      “这样啊。”云珩淡淡叹了气,随即道:“那便请你们去问吧。”
      守卫长赶快派了个守卫去询问上头,就在这时云珩迅速用手帕掩了口鼻,藏在披风内的手一挥,一股灰烟霎时蒙住了这整片地方,七八个守卫急急促促地咳嗽着,没一会儿全部爬倒在地。
      云珩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赶快沿着山路跑——院落的檀香确实对常人无用,但好歹和阙鹤之朝夕共处了几年,一些迷药如何配制她早熟稔于心,何况她早在先前便在准备着,没想最后竟是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不敢耽搁丝毫的时间,守卫轮换的时间是两个时辰,云珩担心行到最后迷晕他们会使后山成为一处缺口,害怕成为觊觎山庄的那些不明人士的突破口,于是算计着时间到了这里。
      想来今日所行的事,到底是刀尖行走,要是有一点点的差错,那就是满盘皆输,一切重来。
      幸好,幸好老天爷愿意帮她,给了个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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