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春树莺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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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起，秀云轻妆淡抹，像极了未出阁的妙龄少女。树上，小鸟在放声高歌着，唱着秀云最喜欢的歌。今日她都等不及去找李康了。
可是走出房门，却发现李健还没出家门，只得和他一起喝早茶了。新叶也高兴地从屋里跑出来，叫着“父亲……母亲……”，然后爬到秀云的腿上，玩着秀云衣服上的扣子。
早茶端出来了。新叶将叉烧包剥开，掏出烧肉，将烧肉放入秀云碗里。
秀云责备道：“你不吃叉烧，为何要将包子剥开来？”
新叶看了秀云，说道：“娘亲，我想到了一个吃包子的好方法，你看！”
只见新叶往面皮里头放入一勺橄榄菜，然后将面皮包上，一个新的包子便出现在大家面前。
秀云看了，不禁皱眉说道：“这乱七八糟的，肯定难吃！”
新叶拿着包子，递到李健嘴边，说道：“今日母亲跟吃了火药似的，我的新包子先给父亲吃，不给母亲吃！”
秀云道：“你不敢吃，却先给你父亲吃，真是没良心的小丫头。”
李健看了看包子，却没有半分犹豫，使劲地吃了一口，细细地品着，然后道：“这包子果然好吃，比叉烧包更香更可口了。”
新叶听了，便大口吃起来。三下两下便吃完了。然后埋怨道：“父亲真是贪吃，刚刚一口吃掉了我半个，弄得我都没吃够。”
李健听了，哈哈大笑。在女儿面前，这个男人是半分脾气威风都没有的。他解释道：“我原是觉得这包子肯定不好吃，所以便吃了那么大一口的，你要喜欢吃这种包子，叫你英姨明日里再去买。”
秀云看着李健，又看了一眼新叶，不禁暗自想道：若不是新叶这丫头机灵可爱，我昨夜怕是跟着李康就走了。向来，我都是对他冷若冰霜，他对我也是爱答不理，两人相敬如宾。若不是新叶在维系，恐怕早就分道扬镳了。
一家人正吃着，福伯从外边急火火地进来，刚到大门口便喊：“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见到李健也在，却愣在那里，没了话了。
李健骂道：“一大早地，吵什么呢！”
福伯只得小声地回道：“我找少奶奶有事！”
秀云看了看他，他正瞄着秀云呢！秀云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了，便问道：“福伯，你随我到屋里说。”
李健看着她和福伯进了屋，心里很不是滋味。
屋里，秀云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紧张？”
福伯从袖口掏出一封信，交给秀云，说道：“祥云少爷来信了，今天我去买菜，在门口看到信了。我没想到今天大少爷也在，所以不知道该不该给他看。”
秀云听了，激动万分，她日思夜想的翠红终于来信了，便用颤抖着的手打开了信，不禁泪流满面。
信中写着：
吾妹秀云：
一别三年有余，为兄已在此安定。幸得南洋华人相助，吾妻翠红携手，矜矜业业，三年，终重开医馆，今已得些许洋人前来就诊。
红裁剪艺精，短短两年，在港开了布衣行，名气渐旺，门庭若市。
吾去年得双子，今红又已有喜。
吾今又听闻，吾弟弘云，在港师从咏春梁壁，名声渐起。
红日夜挂记于你，又不便贸然相往，只得传信于你。
不知父母安康否？如若得父允，吾等挂念亲人，不知可携妻带子入得家门否？望云妹代为问候。若得允许，吾等得信即归。
一切安康，望云妹及父母亲勿念。
兄长：冯祥云
看着信，秀云是又悲的又喜，便心想着要将信拿给冯太太看。
她走到李健面前，对李健说道：“刚刚大哥来信了，说想回来，我们今天去一趟姨娘家吧！”
正在和新叶看鱼的李健回过头来，为难地说道：“我听说今年鼎湖那边的金银花开得甚好，已经约了你二哥今早便去看看的呢！一会儿我就得走，现在我要收拾行李，一会儿直接从药行走，不去冯家了。”
秀云是又急又气，她没想到李健拒绝得那么坚决，于是说道：“你平日里都可以将药行的事交给二哥打理，今天为何不行？干别的倒没事，可回娘家你不跟着去，多不合适？”
李健道：“你不懂做生意，哪能把生意全一股脑交给别人打理？平日是没办法，二弟不在家，我便是不能离开家的。现在二弟回来了，我也要出去跑跑门道才是。”
秀云听了，也只好作罢，说道：“那我独自带着新叶去！”
李健说道：“你叫福伯送你，拿上我那屋里的茶叶。你姨娘应该是听瑞云说过此事的，不会乱想的。”
秀云听了，回屋拿了茶叶，也不要福伯送，抱着新叶就走。
李健看着秀云气呼呼的样子，不禁摇头叹气。
其实秀云不是生气，而是不想那么多人跟着。她想着如若李康在等着她，他们说话时不方便让那些下人听了的。
李康果真在大门口站着，装着看风景的样子。
见到秀云抱着新叶出来了，便走过来说道：“嫂嫂这是要去哪里？”
秀云抱着新叶，脸红红的，说道：“我今日上午要去姨娘家，下午才回来。祥云哥哥写信来了，他和翠红生意做得很火，还生了双胞胎儿子，现在又怀孕了，想回来探亲。”
李康问道：“是之前和香菱小姐快定亲的祥云少爷吗？”
“是的。”
“那他是和翠红一起私奔的？”
“是的，我们为了掩人耳目，便说是让翠红去湖南寻亲，说祥云是去香港做生意的。”
李康愣了一下，说道：“你们路上小心，早去早回，我从街上买了个风车，下午拿来给新叶。”
秀云脸红着，抱着新叶走了。
到了冯家，瑞云早已走了，冯太太和黄老婆子在屋里聊天，见了秀云回去了，便欢天喜地的。
冯太太问道：“怎么要回来也不早点儿和我说一声，我好叫黄老婆子早些煲汤啊！”
黄老婆子听了，连忙带着蔡老三去买菜做饭了。
见蔡老三和黄老婆子走了，秀云连忙拿出祥云的信，念给了冯太太听，老太太听了，不停地擦眼泪。
她老泪纵横地对着天空喊:“老爷啊！你听到了吗？祥云想回来，咱们又孙子了，还是双胞胎，咱们很快又有第三个孙子了……”
秀云听了，也不禁落泪。
许久，秀云问冯太太：“姨娘，大哥问是否方便回来，我该怎么回？”
冯太太说：“你告诉你大哥，不要管别人怎么说，让他快带着他们回来，我要看我的孙子，我要看我的大儿媳。”
听到“大儿媳”三个字，秀云总算放心了。她一直怕冯太太不接受翠红，当初祥云刚带翠红走的时候，冯太太是恨死秀云了。但是现在看来，冯太太看在孙子的份上，已经将翠红彻彻底底地当成儿媳妇了。
秀云于是答道：“好的，那我下午就着人写信过去，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得早点儿回来，大肚婆是不方便劳碌的。”
冯太太忽然懊悔了，说道：“可惜啊！我该怎么见翠红啊！他们结婚生子了，我都没有给过礼物，现在瑞云出去半个多月，我是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呢！”
秀云拉着冯太太，说道：“姨娘尽管放心，他们当初走的时候，李健也是电厂刚被收上去，我没钱给翠红当嫁妆，便将姨娘给我的所有珠宝首饰，当成给他们的新婚礼物，都送给翠红了。那可是份重礼呢！”
看冯太太仍心有不安，秀云又说道：“我们写信过去，他们再从南洋回来，再快也要个把月，到时候瑞云和李康也都回来了，让他们去账上取些钱，再办礼品也来得及的。”
冯太太听了，稍微平静了些，说道：“是……是……却又突然紧抓着秀云的手说道：“祥云回来时，你让他去香港找找阿弘，让他们一起回来。”
冯太太又不禁落泪着自言自语：“终于齐了……终于要团聚了……”
吃了午饭，秀云便心急火燎地往家里赶，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李康了。
回到的路上，刚到街角，便见李康坐在茶馆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带着铃铛的风车，等着秀云了。
见到秀云来了，李康便立马起身走上前，将风车递给新叶，又伸出双手，对新叶说道：“新叶，叔叔抱一下，好吗？”
新叶见了，立即将头转一撇，“不要，我要母亲抱。”
秀云对新叶说道：“母亲抱得累了，你让叔叔抱一下嘛！”
新叶只看着风车，摇着头。秀云只得叹了口气，看得李康也是一脸的无奈。
他走在前面，走进了茶馆，要了间包房，秀云带着新叶在门口买了一串糖葫芦，看到李康进了茶馆，才又跟了上去。
茶馆的屋里，新叶站在窗边，将手伸出去，让风吹着风车转。
秀云和李康坐在桌前，相互关切地看着。
许久，李康小声地问：“阿秀，你想好了吗？跟我走吧！我那边已经有很多客户的了，去到那里，定是让你衣食无忧。”
她看着他，说道：“我虽命不好，可一直以来，也都是衣食无忧的。只是我们新叶这么可爱，我是要带着她走的。”
“那就带着她一起走吧！”
她看着他，觉得他说话是那么幼稚，“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懂事了，怎么跟她说？”
他站起身，走到新叶身边，问新叶：“新叶，如果一个漂亮的地方，到处有风车，你愿不愿意去玩？”
新叶回过头，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李康，问道：“和谁去？”
“和叔叔我去。”
新叶又问：“父亲去吗？”
“不去。你母亲也去。”
“那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李康大为不解。“你父亲又不好玩，你为什么要他去呢！”
“父亲不在，我和母亲就没人保护了。”新叶说着，继续玩弄她手里的风车。
李康笑了，说道：“有小叔在呢！小叔保护你好吗？”
“我还是不去！就是不去。”说着，新叶不耐烦地走向另一个窗口，将风车又举向窗外。
李康无奈地回到了座位，从桌子底下轻轻地拉着秀云的手，小声地问道：“这可怎么办！”
她笑着，笑他一点儿都不懂孩子，在孩子眼里，哪个父亲不是最强健有力的，哪个母亲不是最温柔可亲的？她说道：“你刚回来，新叶甚至都不没见过你这个小叔，她怎么会信任你？你多给她些时日，她会喜欢你的。”
李康自言自语道：“但愿吧！”
次日，李康便西装笔挺地出现西院里。见着秀云带着新叶玩，李康走了过去，蹲下去，对新叶说：“新叶，叔叔要去赶集，你去不去？”
新叶眨了眨眼睛，“有糖人卖的吗？”
“有，还有马戏看的呢！”
新叶高兴地拉着秀云的手，说道：“母亲也去吧！英姨也去吧！我要吃糖人，我要看马戏……”
秀云拗不过她，叫上了小英，让福伯赶来马车，一伙人高高兴兴去赶集了。
到了村口，小英带着新叶高高兴兴地去看马戏了。
秀云和李康站在榕树下，望着巷子里的鞋铺。秀云记得，那时她为了买不到红鞋子而分心，所以丢了荷包，所以才遇见了李康。
李康问：“你那双红鞋子还穿吗？”
她说：“我是真心想要粉色的，所以一直没穿过。”
他说：“现在有粉色的了，我去拿一双给你。”
她却说道：“不用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少女，所以深爱着粉色，现在，带着新叶，已经不能穿粉色的鞋子了。”说完，她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当年她还是个留着女生短发的姑娘，心无杂念，只为一双粉色的鞋子而欢喜。现在，她的发髻已经很大了，成了一个孩子的母亲，心里该顾及的东西也自然多了。
他说：“在我眼里，你还是和当初一样，也会犹豫懵懂，也会黯然叹息。我记得，当初你穿着旗袍，踩着绣花的布鞋，那鞋子上的花朵，真是活灵活现，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的鞋是和你一样美的。你和香菱走在一起，都有比香菱更吸引人的一种味道，香菱的味道是浓烈的，而你的味道却是温馨的。我当时就想着，我定是要娶你为妻的。”他说着，又望着他们当初认识的鞋铺。
她脸红了，摸了摸脸，烫烫的，却也感觉到皮肤粗糙了，于是喃喃地说：“只可惜啊！我回不到那年纪了，那美貌是与我别离了。”
他看了看她，笑着说：“但你的心还是那一颗，便足够了。”
又是默默无语。
榕树梢上的鸟叫声响起，打破了沉寂。
英子和新叶看完了马戏，便来到了榕树下，一行人继续向前走着。
看到卖糖人的，新叶买了糖人，又看到了小花伞，新叶又吵吵闹闹地要去买去。
秀云笑着说道：“新叶真是像我，我小时候也很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小英说：“我也是。”
李康笑了笑，说道：“看来这是你们女人的天性。”
欢笑声中，他们走到了一个档口，档口摆着各种红红的金鱼。新叶却在金鱼旁边的乌龟盆子前蹲了下来，李康见了，立马也蹲下去问：“叔叔送你两只乌龟吧！”
新叶却问道：“能多买一个吗？”
秀云连忙拉着新叶，“怎么可以这样呢？”
“要是只养两只乌龟，它们会没意思的。你看我父亲的鱼都是养很多的。”
秀云听了，突然想到了金鱼，才想到这乌龟和金鱼不能养在一起的。她于是劝新叶：“你就买两只吧，买回去后没地方养的。”
“我可以放池塘里。”
秀云笑着说：“新叶乖，乌龟会咬金鱼的，你父亲的鱼要是死了，你会挨骂的。”
新叶听了，大哭起来，死活要买多几只回去。
李康听了，嘴角却邪魅地笑了下，只是，那笑容短暂，短暂到他自己都很难察觉，他掏出钱，对着档口老板说道：“老板，你这里的乌龟我全买了。你这找个东西装起来吧！”
档口老板收了钱，高兴高兴地将乌龟用篓子装起来了。
同样高兴的还有新月，看着那花花绿绿的乌龟，用小小的眼睛谨慎地盯着她，她开心极了。
秀云却是埋怨李康，李康趁着英子走在前面的时候，偷偷对秀云说：“只要新叶将乌龟放池塘里，大哥回来肯定会生气，新叶就会跟我亲近些了。”
秀云看着李康，他是如此高兴，好像他那主意是多么高明，但是秀云却不是滋味。
回到家里，新叶果真是要把乌龟放池塘里，秀云却找来福伯，买了好几个桶，将乌龟放在桶里。
新叶不同意了，躺在地上打滚，哭着道：“桶这么小，乌龟不会喜欢这么小的房子的……”
秀云听了，是又好气又好笑，只能硬坚持着将乌龟放桶里。
闹到晚上，新叶才安静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春树莺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