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仙颜·成仙诀》雪舞凉夕

24、（7）不愿喝黄泉水的下场

　　相对于郝星莲，沈云然倒显得淡定如初，一滴汗也没流，脸不红气不喘。
　　他看了身旁的郝星莲一眼，考虑到她第一次来这里会极不适应，便用灵气设了一个结界，将她护在其中。
　　郝星莲顿觉清爽，鬓发被打湿湿漉漉地黏在脸上的不适感也消失了不少，她感激地看向沈云然，“神尊，你不觉得热吗？”
　　沈云然摇摇头，扫了周遭环境一眼，不出所料，除了火，还是火，叶华虚境果然是个受罪的地方。
　　脚下踏石悬空漂浮，上方火焰重重，下方冰雪漫天，还不时变幻，叶华虚境的冰火两重天，不是那么轻易进来的，很多人进来了却再也不见出去。
　　“神尊，炽红莲在哪里？”惊讶归惊讶，郝星莲还是没忘记正事的。有沈云然设下的结界保护，她也不用再怕热了，大胆地往前走了几步。
　　可是只有火，岩浆滚滚的，哪里有植物的影子？
　　就连脚下的踏石，也是滚烫的一片红。
　　“……”沈云然没出声，只是往前走。郝星莲见状，连忙跟上。
　　走了不知道多久，就在郝星莲以为这里没有尽头的时候，偏偏他们走到了尽头。
　　其实也不算是尽头，火还在烧，下面雪还在下，只是一个女子拦住了去路。
　　沈云然停下。
　　郝星莲从他身后探出头。
　　面前是一堵火墙，比那些散火燃烧地更猛烈，银制的手链脚拷，泛着冷冰冰的光。用灵气做成的刑架上，吊着一个白衣女子，一身白裙几近被血染红，鲜血从十指滴落，落入空气中消失不见，鬓发凌乱，光洁的额头上布满汗滴，即使如此狼狈，却依然能看出，这是一个长得很美丽的女子。
　　落难的仙。
　　沈云然本来对这些犯了大错的死囚没有多少兴趣，但是那长发下美丽的一张脸，却让他骏眉一皱。
　　“神尊，你认识她？”郝星莲走到女子面前，即使狼狈至此，也难掩她身上与生俱来的优雅。
　　“雪冰仙？”沈云然沉思，良久才从唇间溢出一个名字，却是在对那昏迷的女子说话。
　　沈云然虽然记性奇佳，能被他记住名字的女子却寥寥无几。之所以对眼前的女子有印象，是因为三年前的那一场神仙宴上，她的父亲蓬莱仙门的门主欲把女儿许配给沈云然，当时神教内皆知，沈云然的未婚妻是神侠女飞燕，然而还没等天真教母开口婉拒，同样在席的雪冰仙却变了脸色，具体细节没详细注意，只知道这温婉女子名号雪冰仙，与她父亲大吵一架，最后不欢而散。那是沈云然第一次在一个女子身上看到了对感情的坚持和忠贞，犹记得她的那句话，让沈云然深不能忘：“父亲，女儿已心有所属，并且与他私定终身，若父亲强逼要让女儿嫁于他人，那我雪冰仙在此立誓：与蓬莱脱离一切关系！”
　　蓬莱门主气得不行：“休想！你是我的女儿，怎能脱离蓬莱！”
　　“父亲不信？”雪冰仙看似柔弱的脸上写着坚定，“若父亲真会如此，而我又不舍脱离蓬莱，那我雪冰仙他日定黄土盖脸，死无全尸！”
　　想起往事，沈云然眼波微动，这才回答郝星莲的问题：“一面之缘。”
　　“哦。”一面之缘就能记住名讳？神尊的记忆力不错。
　　想着，郝星莲看向雪冰仙那张脸：“神尊，她怎么了？怎么会被人关在这里？而且看着也没什么护着，这样怎么受得了？”
　　沈云然淡淡道：“这里是叶华虚境。”
　　“我知道啊。”说这个干嘛？她从一进来就知道这里是叶华虚境了，一个像地狱般的鬼地方。
　　“叶华虚境是三教中关押死囚的地方。无论是神、仙还是妖魔，只要是犯了大罪，被打落到这里的，一般都是被折磨致死。而凡人拥有永生的灵魂，死后可以投胎转世，所以不用进这叶华虚境。”
　　“嘶……”郝星莲倒吸一口冷气，这里不是像地狱，而是根本就是地狱啊！
　　难怪那时候凤司夜看到她和沈云然一起进冥王殿，还以为是她犯了错，沈云然亲自押着她进叶华虚境。
　　沈云然看她一眼：“你说，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罪，才会把人送来这里？”
　　“呃……杀人放火？”郝星莲小心翼翼地猜测，毕竟她也想不到别的。“要不然就是烧杀抢掠？”
　　良久，沈云然轻叹：“你还是太单纯。”
　　“……”我也知道我单纯。
　　“嘶……”一声□□，郝星莲看过去，在二人的注视下，女子疲惫地睁开双眼，却明显一愣。
　　“天真教主……”女子歪了歪头，想是认出了沈云然，在看到郝星莲的时候，苍白地笑了笑，“你后面的这个，是什么仙子？”
　　郝星莲一身白衣白裙，身上又无妖气流动，反而因为沈云然的结界溢出至纯的灵气，被误认为仙教的人也属正常。
　　“不，我不是……”
　　还未说出口的话被沈云然蓦然打断，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你可是蓬莱仙门的雪冰仙？”
　　“正是雪冰仙，只不过……”女子的唇角沁出一些血，铁链穿过琵琶骨的剧痛想来并不好受，可是她却连眉都没皱一分。“我早已与蓬莱仙门无一丝关系。”
　　“哦？”沈云然挑了挑眉，若如她当日所说，她父亲还是把她许配给了别人？“可否一说，所犯何罪？”
　　“神尊……”郝星莲小小声地提醒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问了？”这可是侵犯别人的隐私啊。
　　毕竟这种事情，都是不太光彩的。
　　被沈云然一个眼神扫过来，识相地不再开口。
　　雪冰仙弯了弯眉，倒是没计较，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我在新婚之夜杀了新郎官。”
　　沈云然面色微变。
　　九州神仙綧上明确记载：除非众矢之的，神和仙不得灭杀同族，否则剔去仙骨，打入人世轮回，永不得翻身！
　　郝星莲也对神仙綧多少知道一些，可是她却不明白雪冰仙为什么要杀人。
　　“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够，我不明白，父亲为何会将我许配给他。”提起那个死在她剑下的人，雪冰仙苍白的面容上浮现恨意，犹记得那个新婚之夜，他就像个禽兽般，把她压倒在锦衾鲛被之上，伸手就来解开她的罗带，她一忍再忍，终于等到衣带脱落，还是忍不住挥剑杀了他。
　　“可是仙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虽然说灭杀同族是打入轮回，可是也总比待在这里要好得多啊。
　　雪冰仙看向郝星莲，苦涩一笑：“姑娘，你看见了吗？打入轮回是轻，可若是不愿喝黄泉水……这便是不愿喝黄泉水的下场。”
　　“黄泉水？”
　　沈云然淡淡：“就是孟婆汤。”
　　“……”郝星莲复杂地看向那个一身是血的女子，好像明白什么了，“你……心有所属了？”
　　雪冰仙抿唇，没有回答郝星莲的问题，开口对沈云然道：“普天之下，神尊是我最钦佩的人物，但是，当我得知教母为你安排的那些事时，我却只为你感到悲哀。”
　　沈云然面色如初，只是重复了一遍那个词：“悲哀？”
　　他太平淡，平淡到根本就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怎样的一番心情。
　　“名动天下的华云尊者，堂堂的天真教主，九州唯一一位上神，却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难道这还不够悲哀吗？”
　　沈云然猛地看向她，目光里似有冷色，愈盛：“莫非仙子认为，本尊在有生之年，会爱上一个女子？”
　　完了完了，郝星莲心里警铃大作。
　　像沈云然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压根就没有七情六欲的嘛！
　　虽然有些听不懂他们说的，但是郝星莲知道，老虎尾巴被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