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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换俘 ...

  •   高新走上了和他那汉奸爹一样的路,又因为立了大功一件,在敌伪政府中可谓平步青云,一步登天,十分地春风得意,美中不足之处,乃是他老子高杰的被人暗杀。
      敌伪政府为了表示对这一门两父子为帝国做出杰出贡献的崇高敬意,军政界要人纷纷于高杰葬礼这天,特地赶来参加追悼会。

      高新很小的时候,便被他那很有远见卓识的爸送去东瀛,直到大学毕业才秘密回国,初次参与行动便崭露头角,东瀛驻华江南分区最高行政长官石上很是满意,因此上他来参加追悼会的时候,特意带了一枚荣誉勋章,以此栓牢高新,免得帝国寒了将士们的心。

      追悼会设在一处伪军强占来的公馆里,公馆依山傍水,与世隔绝,来往的闲人很少,进进出出都是簇新的小轿车,守卫的士兵自公馆门口一直地警戒到了街市口,可见规模的宏大和隆重。

      高新换掉了乞丐服,穿了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大门口。

      他大概二十来岁,白面皮,干练地梳一头分头,头油摸得很足,以至于大老远都觉出他头发的反光来。他并不很高,一身书生气,在一帮大腹便便的军政界高官的陪衬下显得格外不入群,出水芙蓉似的显眼。

      今日的排场可是大了,他玩味地看着门口停着的几十辆小汽车,将“逝者已矣”的悲切挂在眼角,又将“生者坚强”的微笑挂在嘴角,上下两半张脸各司其职,分工协作,叫谁都能从这位帝国的有志青年身上得出“他非池中物”的信息来——仿佛今日不是死了爸爸,而是巨星出道。
      由此可见,他爸爸的被暗杀实在是他职场生涯上的锦上添花。

      高杰生前痴迷戏曲,在梨园界还和几个旦角儿传出过些不堪入耳的小道消息,因此上院子中间儿上还端坐着一位园艺界名伶,这就不稀奇了。

      那角儿穿一袭黑色的长衫,很瘦,油头粉脸儿跟公子哥一般的往那一坐,悠闲地吃着茶,丝毫也不理会周围的人来人往,兰花指一翘,也并不如何女里女气,反倒养眼得很。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喝完一杯茶,又叫来自己随身的仆役,从那仆役身上搜出来一些果脯蜜饯,就着颇煞风景的哀乐,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吃着,看着格外得与世无争。
      ——给他点烟熏火燎,他估计就能仙气飘飘地飞升而去了。

      石上长官跟高新打完招呼,颇是奇怪地问他:“这位是?”
      高新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听说是从京师来的普天同庆班的慈老板,串得旦角极好,家父生前就爱听这一口,因此上家父生前的一些老朋友特意花重金请了慈老板来,预备在此地大演三天,权当送家父一程。”

      高新并不如何待见那些个唱戏的,只是他爸的一些老朋友兴师动众地送了人来,他不好驳人情面,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石上长官拿狡狯的目光扫了那慈老板一眼,被慈老板余光逮了个正着,慈老板爱答不理地点了下头,意意思思地打了个招呼,就收回了目光,仍旧专心致志地吃着,估计是觉得石上此人歪瓜裂枣一枚,远没他手里的蜜饯甜。

      石上意味深长地盯着那所谓慈老板的侧脸看了会儿,深觉梨园名角,无分男女多泼辣,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进了内堂,等待仪式开始。

      慈老板吃完了蜜饯,开始磕瓜子,嘴一直没停气儿,仿佛不让他找个东西来磨牙,他就活不下去,终于就连仆役带来的瓜子也磕完了,他好似跟谁赌上了气,茶杯摔得山响,闹起了脾气,谱儿摆得极大,弄得周围人都没有敢靠近他三步之内的。
      那仆役求爷爷告奶奶地哄了老半天,那位来头不小的爷才展颜一笑,翘起二郎腿,闭目养神起来,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高新挂着一成不变的半悲半喜似的表情,心里却嚯嚯磨开了杀猪刀。

      没一会儿,那慈老板盹醒了,又坐立不定地四处张望了会儿,突然砸了杯子,吊着嗓子骂了开来:“窝囊废!没有行头我怎么上台怎么唱?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趁早给我收拾包袱滚逑蛋!”

      他声音不小,练过的嗓音气足又长,尖得针似的,一开啰,到把屋里屋外的一片人都招揽了过来。高新沉一口气,心里连骂这戏子不是个东西,连忙跑过去解决纠纷。慈老板好似方才喊过了劲,端着茶杯润了润喉咙,见主家来解围,也就颇给情面地骑驴下了坡,稍微地解释了两句,“我人都到了,那帮粗手笨脚的下人和我那十几大箱子行头没到,你说,我能不着急?”

      他说话是典型的拿腔拿调,高新听了嫌刮耳朵,就扭头去问那仆役是怎么回事。
      仆役战战兢兢地觑了慈老板一眼,哼哼唧唧地解释道:“回老爷,班里的行头都给宪兵队的长官们拦到路口不让进来,说是领班人没有检查许可证,不许进,您看这怎么办?”

      那慈老板估计就不知道体谅二字几笔几划,不依不饶地说:“戏服、道具,是能翻出花来还是怎么着?我那二胡、八角鼓,能吃了你?”
      高新额角青筋蹦了蹦,挥手叫来一个宪兵队的士兵,用东瀛话交代了几句,没一会儿,那士兵把石上长官请了出来。高新办事狡猾又谨慎,不该大包大揽的能推就推,他于是和石上长官交谈了会儿,才对慈老板说道,“慈老板,这事儿好办,你叫手底下人把那行头箱子打开,宪兵队的验看验看,走个流程就行了——要不然到时候出了事,你我可都担待不起啊。”

      “可以,”慈老板脸不红气不喘,绵里藏针地说,“只不过我虽是一个末流唱戏的,身份地位不比你们这些高官厚禄的人,但我好歹也是京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你们这么验看一番,回头报纸上得写得多难听,我也甭活着了。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你要是能在我的行头箱子里查出什么不规矩的东西来,我二话不说,从你公馆外头那湖里跳下去,算给高老爷子黄泉路上做个伴,你要是查不出来……这可怎么办?”
      这意思很明白了,要么你就别查,要么你就一定得查出东西来。

      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就跟老百姓进城出城,行李都得被门口的守卫验看一番一样正常,可是这位慈老板偏偏要小题大做,折腾得上纲上线,不知道是心里有鬼,还是天生脾气骄纵,行事乖张,不肯落了下风。

      高新把话一字不露地翻译给了那位石上,石上叽哩咕噜说了顿什么,慈老板厌恶得恨不得让耳朵离家出走。

      最后,石上答应了放行,但这老狐狸也不肯任人搓扁揉圆,他暗中派了几个人占据高处,端着枪从四面八方将那慈老板控制在了准星之内。

      慈老板没事儿人似的,大大方方地坐了回去,倒是那仆役,添茶的时候哆哆嗦嗦,慈老板不耐烦地斥道:“平时让你少抽点儿大烟,省得年纪轻轻就成了老年痴呆,你不听,这可好了,犯了半身不遂了吧。”

      慈老板的行当可真不少,几十个箱子浩浩荡荡地打前院抬进来,把几十个杠夫都累得汗流浃背,慈老板八成是剥削阶级的集大成者,也不让人喘口气,见行头来了,立即马不停蹄地叫人在后院搭起戏台子来。

      后院比前院宽敞,借助山体天然的地势有高低的差别,慈老板头上顶着五六个准星,浑然不觉地站在后院最高处,借助肢体语言左左右右地比划起来。杠夫起初还听他瞎比划,后来发觉越看他比划,戏台子搭得越歪,便集体炒了慈老板。慈老板自讨没趣,只好兴致缺缺地重作冯妇,到前堂供桌上顺走几个核桃,磨起牙来。

      到了中午,哀乐大放,由独子高新念完了致悼词,众人脱帽致哀完毕,便是宾主落座,把酒言欢——葬礼葬礼,一般都是以沉痛悼念开头,再以吃吃喝喝结尾。

      直吃到下午三四点,酒桌撤掉了,牌桌就跟着上来了,透着是今日石上带头旷工,属下纷纷以他为榜样,吃喝玩乐了起来。石上象征性地摸了两圈,就打算走了,便吩咐人去提车来接,没一会儿,司机满头大汗地跑来了,说天气太热,车胎爆了,公馆四处还没有维修站,因此上还得从城里请人来修,估计得半天儿功夫。

      石上没来由嗅出点阴谋的味道,他连忙叫来自己的武官,不仅把沿街把守的士兵都掉了过来,还专门从城里调来了警察队,把公关里里外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一直到夜幕降临,好戏开锣,一切都风平浪静,疑神疑鬼的石上看到戏子们连番登台演出,他才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慈老板进了后台,准星终于是跟不上了,他原本哗众取宠的表情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揉了揉腮帮子,万分嫌弃地将一把葡萄干扔了,才觉出后槽牙的难过来——磨得快木了。

      上扮相的师傅走过来,四下瞥了瞥,众位戏子都有意无意地投过来一点注目,慈老板便比了个手势,低声道:“各位,行动吧。”

      只听得戏台上鼓角峥嵘,老生的腔调极脆,咿咿呀呀地连缀完了一句,“前辈的越王勾践有志量,要学他卧薪尝胆,在逆境之中图霸强——”

      弦乐之声还未换调,只听“訇”的一声巨响,整个的后院,爆发出一片火光,以戏台子为中心,接二连三地炸起纷纷的泥土。台上众位乐师可没停手,闭目沉醉,轻拢慢捻很是投入,戏还未停,台上的老生一手捋须,横眉竖目处,不怒自威。

      一时间后院里四处起火,直烧得乌烟瘴气,后院傍山,前面的出口又被那么大的戏台子堵得只剩下了两处小缝隙能过人,只是后院一片人仰马翻,基本是无处可逃。

      与此同时,院子外的宪兵和警察队也没落着什么好,自后山上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警察队犹如惊弓之鸟,连忙举枪应战的时候,形成的包围圈已经被来人突破了西北角,慈老板按照原先订好的计划,从这个突破口里冲了出来,和大部队碰了头。

      原来那慈老板运进去的行头里都有夹层,夹层里装满了烈性炸弹和汽油/弹,被戏班子里的人堆放在后院各个角落,由杠夫们串好了导火线,只等慈老板一声令下,非炸得落花流水不算完。

      这慈老板也确实是为梨园的名流,只有个艺名,三十来岁,在六九棋里分管着京师一片的地下活动,是被冯学仁请来一起策划行动的。

      慈老板从硝烟里灰头土脸地冲出来,呸掉嘴里一口土,居高临下地看看身后一片浓烟滚滚,他觉出过瘾,再想想自己那些个无辜的行头,他觉出郁闷,因此上脸色是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心里是越想越疼——那行头可都是他在梨园界南征北战、一针一线地拼杀出来的宝贝,在他眼里是价值连城,反倒给那些卖国贼做了陪葬,暴殄天物极了。

      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他心疼得都不想活了!

      冯学仁可没心思安慰他,“走吧,让人等急了。”

      慈老板蔫蔫地应了一声,走了半程,突然问道:“那位领导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让我们老冯都屈尊降贵?”
      冯学仁脸色变了变,自袖子里伸出右臂,是没有了右手的,齐手腕处密密匝匝包着一层纱布,慈老板跟着也变了脸色,低声哼了句戏词。

      两队人马里应外合,当场炸死的多补几刀,炸成重伤的送他一程,炸成轻伤的,全部活捉,高新是上面人点名了要活的,因此上还活蹦乱跳的,被人捆了手脚,用枪抵着后脑勺,裹在撤退的队伍里,又来到了那日的城隍庙。

      那时候是半夜十二点左右,月色皎洁,但城隍庙里却是漆黑一片,静悄悄的,只有些孤魂野鬼出没。冯学仁清了清嗓子,按照明镜堂的堂口规矩,对着城隍庙的殿堂高喊了一声,“师爷。”
      这意思,大概坛主是既为师又为爷的,身份尊崇。

      慈老板眯着眼睛,努力在黑暗里辨别方向,也预备好了一副好奇心,要看看来人到底什么名堂,这么装神弄鬼的。

      这一次行动搭上了高杰那汉奸的葬礼,前前后后从策划到行动实施就用了十来天,慈老板却从没有直接和这位“上面人”接过线,都是冯学仁做的中间人。

      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吊人胃口,慈老板可是位“自命不是凡人”的“神仙”,一不留神就把脖子抻出去二里地,险些把自己抻成一支高脚杯。

      里面有人应了一声,“嗯。”
      随后,一个人自暗处走出来,毫无防备地站到了一地的月光里。

      他是略微低着头的,所以眉眼在清凉的月色里都是一些弯弯的黑色弧线,只有嘴唇上透出一点零星的血色,他浑身都被严丝合缝地包裹在宽大的长衫里,要说的话……更像一个生杀予夺的冥界判官。

      慈老板是个唱戏的,说高雅点儿,是个搞艺术的,算半个民间艺术家,对于美丑极为敏锐,眼下美人当前,他那戏瘾就不合时宜地发作了,悠扬地唱了句,“皓月当空,便恰似嫦娥离月宫。”

      “嫦娥”向他投来一瞥凉飕飕的视线,慈老板后脑勺应声嗖嗖刮起了冷风。
      哎,卿本佳人,奈何冰眉冷眼、不解风情呐。

      魏流没怎么废话,只叫冯学仁自己掂量,哪些人能留哪些人得砍,语气平静得跟摘菜似的,把慈老板听得脸都绿了。
      佳人如洪水猛兽,我等甘拜下风。

      慈老板面完了圣,估摸着时间,料想那边大火该烧得差不多了,又悄无声息地返回了公馆,趁乱将几身戏服给几位烧没了脸的尸首换上,便混迹在人群里等待救援。
      他的身份可还没暴露呢。

      隔天早上,城里的市民们睡眼惺忪地穿过市朝,买了豆浆油条,赶电车的赶电车,蹬洋马的蹬洋马,各自忙碌。要穿过城里朱雀大街,从南城走北城的人们发现了些怪异的现象,往日守在街口戒严的泥腿子们都不见了,就连伪政府的公署里,那面旗帜也没升起来,人们耐着好奇心往前走,抬头一看,吓得刚喝进嘴里的豆浆全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北城门的牌楼上,倒吊着几具公署长官的尸首,当中间儿的尸首脖子里还挂着一个丈二长地白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血字,“拿狗命来。”

      市民们瞧够了新鲜,也没敢公然叫好,只是低下头用眼角眉梢交换窃喜。
      嗐,暗杀这种事,谁不想干呢,只是人人都有三姑六婆、七八房亲戚,拖家带口地不好放开了手脚去玩命,只好缩头乌龟似的活,受了欺压,也只能忍气吞声,徒唤奈何。
      眼下不知何方好汉为民除害,市民们上班下班都是奔走相告,喜气洋洋形似过年,传着传着,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就散开了,且越传越邪乎,说是狐仙大老爷受了人民的三节供奉,“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来了,人都是狐仙大老爷的狐子狐孙除掉的。
      甭管谁干的,干掉一个算一个,都是积德行善。

      之后的几天,敌占区的报纸就登出了极赋东瀛特色的报道——
      江南某城政府一众长官参加高杰先生葬礼时,偶遇强盗山贼袭击,仰赖日照天神辟佑,我帝国军民殊死搏斗,得以不死,泰半山贼均已被击毙。

      慈老板大大方方地在江南城里的医院多住了几天,做出一副损失惨重的受害者模样,并登报声明“此生再也不下江南,伤心地也”,还督促江南方面重新给自己凑一副行头出来,可见贼喊捉贼的事情干得不少,驾熟就轻。
      他还混淆视听地公开称赞高新,说他是个孝子,这几乎就坐实了炸弹乃高新所埋,为的是要和伪军同归于尽的事实。

      可是换俘的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伪政府公署起初接到消息,很是紧张了一阵子,大会小会开了不少,拖延了半个月之久,魏流倒好似和对方打起了持久战,最后达成换俘协议已是一月之后了。

      冯学仁吃足了教训,连夜砍了杜章那伙人,秘密转移了被关押地下工作者。

      双方其实在此一战上打了个平手,谁也没能占了谁便宜。

      温如廷趁着这次大混乱,把江南的地下网全部换了一遍,收回了侥幸不死的旧人,又如履薄冰地开始了新的革命工作。

      傅思归已经清醒了好些日子,除了持续低烧和轻微咳嗽以外,全胳膊全腿地没什么大碍,一切如常,除了魏流不在,没地方散发魅力外,都还好。

      期间除了几封公务上的信件往来,双方互道吃好喝好、多加餐饭以外,似乎没怎么正儿八经地聊些“相思恨路遥”的东西,多是傅思归去一封口吻平淡的家信,用语也简单,保证魏流收到信能看懂,魏流大多数时候是不回的,要回的话,往往是寥寥数语或者一两个字,“嗯”“好”之类的,大有“朕知道了,尔等无需多言”的意思。

      夏日如水,一晃神便过去了。入秋以来很是下了几天雨,且是连着下的,傅思归为了怕叶老太独居有个三长两短的闪失,便三天两头往山上跑。

      这天照旧是雨天,傅思归办完了公,拎着本睡前读物施施然上了山。叶老太正戴着一顶斗篷,在前后院来回穿梭,原来是后厨的墙被雨水浇塌了,半间厨房都被埋在了里面,瓶瓶罐罐砸了一地。傅思归连忙扔了书,推着叶老太回了房,自己挽起裤脚,代替了叶老太的转运工作。

      一片沙沙响的雨声里,他没来由心里一动,仿似察觉到了什么,甩了甩满手的泥,自后院走了出来。

      ……魏流就撑着把伞站在山门处,浑身湿透,连眉眼都是湿的。

      “我的将军,”傅思归有意无意地顿了顿,在裤子上抹了抹手,虚虚地张开了双臂,“舟车劳顿已久,今日班师回朝……可曾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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