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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伊始 ...

  •   那是一个带着小院子的庄园,因为屋主人一个赛一个懒得没边没沿儿,地面上滋生了一丛赛小腿高的杂草,一到了夏天,小院子里白天蹦蚂蚱,晚上响蛐蛐儿,好似捅了麻雀窝那样热闹。

      傍晚时分,屋主人都下班了,门被一只手推开。

      “……这草也不用拔了,让它长着吧,”带着金丝边眼镜的西装男子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说,“改天我找木匠在院子里加一层小木架子,干脆从门口修一条腾空的小路,通到屋门口。”

      他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年纪,有一副天生风情万种的浓眉大眼,看谁都似带着点笑盈盈的意思,挺直的鼻梁上架一副文质彬彬的金边儿眼镜,透出一股自骨子里带出来的书卷气和贵气,穿一身泛银灰色的西装,手里还拎着一个样式简单的公文包。

      “随便你,”走在他身边的人开口说道,“我都可以。”

      那也是个男子,长发披肩,穿一袭旧式的黑色斜襟长袍,雪白的里衣自领口处露出窄窄的一条白线,好似画龙点睛,将那一身略显严肃的长袍都盘活了。那男子从面貌上竟不大能看出年纪来,五官有些男生女相,一双眼睛尤其好看,懒洋洋地睁着,眼神冰冰凉凉地黑是黑白是白,带些不大显眼的卧蚕。

      “王八蛋,”金边眼镜儿淡淡一笑,把“王八蛋”三个字说得有点儿像撒娇,“我在征求你的意见,还真以为自己是甩手掌柜啦?”

      “唔,”长发男子一手松开领口两颗盘扣,拉散了衣领,露出了喉结,左手在右手指上一薅,薅下来一枚蒜头大的玉石扳指,看也不看往边上一扔,“等到秋天,草都干透了一把火烧了,多省事儿。”

      金丝边儿看着他手指上那截扳指压出来的红印子,似乎怔了怔,没顾得上说话。

      “怎么?不好吗?”长发男子一听身后没了声音,诧异地回过头来。
      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把手一摊,无奈又耐心地说,“你看,我说随便你,你埋怨我是甩手掌柜,不管事;我提个意见,你脸拉那么老长,又不乐意。好吧,按你说的办,搭个小木桥是吗,要什么木的,梨花木?竹木?还是洋鬼子的棺材板?”

      金丝边儿猛一回神儿,讪笑着揉揉鼻子又摇摇头,“谁不乐意了?不乐意的人在哪?我没看见呀。”

      他胳膊一伸,不依不饶地把那男子拉过来,眉飞色舞地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没羞没臊的话,被那男子轻叱了一声什么。金丝边儿就笑,埋在那人的长发里深深嗅了口气,越发不起来了。结果长头发自己也没绷住,跟着笑了,“去你的,昨天晚上给你好脸了是吧?累死我了,今日免开金口吧你。”
      嘴上是这么说,但他似乎并不排斥这种肌肤相亲,由着那金丝边儿又是耍赖又是揩油地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赏了他一个背摔,将他制在旁边的藤椅上。
      金丝边儿摘掉眼镜,东倒西歪地赖在藤椅上,得便宜卖乖地大笑,“谋杀亲夫啦——”

      墙上的挂钟“滴答”的声音逐渐放大,越来越大……

      一阵风撞开了窗户,傅思归浑身一激灵,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他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似的抬头看看天花板,又看看自己身下这张大床,这才松了口气——他在梅子胡同180号的二楼上睡觉呢。不过他身上似乎有某个地方不太和谐,他皱着眉又平躺下去,睁着眼睛平静地望着对面的书桌,等身体上那股尴尬的躁动逐渐消失,他才爬起来。

      二十出头的单身男青年,又刚刚有了心上人,出点儿计划外的情况也不算什么怪事。不过这白日梦做的,可真是一步登天,现在回想起来,跟现实一对比,一股荒诞不经的感觉就上来了——那么无忧无虑的岁月,每天就琢磨琢磨院子里的杂草该怎么除掉,还有耳鬓厮磨的伴侣,不是梦还能是什么?

      他草草收拾下自己,快刀斩乱麻地将所有的事情都丢掉,心无旁骛地坐在桌前,拉出了一张白纸,写了两行字:检讨书,检讨人,傅思归。

      “哟,民族英雄醒了?”聂涓生推开门,端着一碗品相不佳但香气四溢的小米粥走进来,“啧,多敬业,刚醒就爬起来干活儿……咦?检讨?”
      “去你的,少挖苦我,”傅思归抽抽鼻子,“施叔呢?一切顺利吗?”

      聂涓生:“能不顺利?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光了,这个城市被你搅了个天翻地覆,一切都得从零开始,干干净净的白纸一张,你怎么写它都能成书。”

      按照傅思归的安排,推翻民国政府后的第一件事,是尽快建立自己的政权,以免夜长梦多。新政府在选址的时候遇到了分歧,施不倦考虑不周,他直接踢掉旧政府的牌子,就预备在原先的办公厅里部署一切了。傅思归想也没想就断然拒绝了,他叫人把原来办公厅那一套全部贴了封条没收充公,在办公厅前的大广场上扯了一排大帐篷,作为临时的新政府办公地点。以往所有作威作福的旧官员的府邸也全部贴了封条,没收充公。那些大官的家属限十日之内搬出来,可以留也可以走,留下来,新政府只提供最基本的住房,要维持生计自己想办法,要走的话,新政府只提供有限的路费。

      一番统计下来,九成的官员家属都决定留下来,阖府上下,连家属带仆人,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几十来口人,紧巴巴缩在一个只有自己花园那么大的小院子里,过街老鼠似的,还不得不说政府的政策宽大。

      老百姓闹够了,把几千年来憋的火气撒够了,也消停了,只拿冷眼看着那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嘴上不叫好,心里也不领情——这年头谁还不知道打仗是怎么一回事?
      成王败寇,谁打赢了,这片地皮再这地皮上的老百姓就归谁。
      对老百姓有什么好?没有啊。不论谁攥了枪杆子,老百姓永远是没权没势的那个,还得忍气吞声地交那些五花八门的税,还得从牙缝里省出口粮去供养那些个狗仗人势的泥腿子。

      谁当了一把手不是当?
      哼,都是一个泥沟里的臭老鼠,一丘之貉。

      等到当地那些财大气粗的头头脑脑都栽了个底掉,大家好似又燃起了对这一波新的一把手的好奇,均想阵仗这么老大、下手这么狠,说不准比上一波人马更不是东西。街头的乞丐可是依旧不敢抱有什么幻想的,只好无动于衷地捧着破碗,扬着一张麻木的面孔从街东走到街西,再由街西走到街东。

      所以当办公厅那里贴了张大字报,上面罗列出了一些政府新规时,阖城的老百姓都不大相信——亏吃够了,被骗够了,懒得上当了,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施不倦在代理主席的位置上坐了一早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对这一新情况做过详细了解,他略微有些沉不住气,很想掀桌子走人,把那姓傅的胆大包天的小子按在地上揍一顿的心都有了。他都有些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窦清明那个激进派派来搅局的了。
      组织里人都知道,窦清明,家中排行老四,人称窦四爷,全家人除了他,都是死在洋鬼子的炮口下的。而整个激进派的人士中,有八成都是这样被炮火催逼得家破人亡的可怜人,对洋鬼子的恨来得毫不掩饰,所以他们的斗争呼声是最高的。

      说曹操曹操到,不远处那个一脸欠揍的小子不是傅思归还有谁?

      傅思归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施叔,辛苦你了。”
      “着了你的道,”施不倦精力旺盛地从桌子后跳出来,赶忙将他拉到帐篷下避开大太阳,“怎么办?老百姓信不过你这一套,工作没法开展。”

      “施叔你不要着急,”傅思归气定神闲地喝口茶润润嗓子,“老百姓‘狼来了’的故事听多了,信不过我们才是正常的,要是第一天就能毫无保留地相信你,那我们全国各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上哪儿还有洋人作祟呢?”
      施不倦苦笑着说:“关键在于我们该如何渗透进去——难不成一人一把刀子,把心脏掏出来叫他们看,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傅思归顺着这个办法想了想,觉得施不倦这个重口味的办法能把阖城老百姓全都吓疯。

      他指了指路上往来的百姓:“民以食为天,老百姓最关心什么?吃是第一件大事。施叔,您不能糊涂,一个刚成立的政权要站得住脚跟,首先得投老百姓的所好。说得更白一点,就是得有能吃得起饭的钱。商人减税减赋,农民分田分地,前者有钱,后者有地,你这才算是站住了一半。”

      施不倦鼻子哼气:“你少给我画大饼,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清楚?问题是安南城的地就这么大,分得过来?再有,你减了商业的税,我的兵吃什么喝什么?空喊口号保家卫国?又拿什么养活一家老小?”

      “臭老头,怎么着?你不相信你的同志是不是?”聂涓生抱着胸,斜着眼,十分不屑地说,“土地是这么个情况,我翻过了办公厅里现有的户口和土地资料,这里存在一个很大问题——安南城并不是土地不够,而是分布不均,有些豪门大户是地多种不了,包给别人但又过多地收租;有些家里是人多没地。还有一点我以前已经说过,安南城的地理位置天生优越,土地资源的劲儿都还没怎么使出来,我可以告诉你,要是这片土地放在我手里,我能养活三倍于现有人口还多的人!”

      聂涓生的专业就是农学,本事很扎实过硬,说来多少有些王婆卖瓜,施不倦嘴角一抽,想也不想地泼他冷水:“瞎得瑟什么?显摆你会种地?你大爷我上前线运粮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聂涓生皮笑肉不笑地说:“老黄瓜一根,你最牛行吗?”
      施不倦一巴掌掴在他后背上,唾沫横飞地骂道:“臭小子,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聂涓生连忙抱头鼠窜,“倚老卖老!这么大年纪火气这么大,容易谢顶折寿……折寿哎哟!”

      傅思归才不掺合,他袖手旁观地往边上一站,给二人腾出了足够大的空间去鸡飞狗跳,边看热闹边公事公办地说:“别的情况都靠后,五天之内,要麻烦你手下的人开展人口登记了,发个公告下去,五天之内不来管理局登记的人,不给发土地。”

      施不倦一听,手上动作慢下来,“‘发’……拿什么发?”
      傅思归眼皮一掀,“自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涓生,你要受累了,我给你一个土地管理局,十个人,五天的功夫你能搞定吗?”
      聂涓生一吹自己前额的刘海儿,“哎呀,跟着你也鸡犬升天了嘛。”

      “施叔,给我配一百条枪,”傅思归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卷起袖筒,“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得登门拜访拜访我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稍微地搜刮点民脂民膏——我们子弟兵这么保护这些大老板大财主,不出点儿血说不过去吧?”

      施不倦就逐渐回过味儿来了——傅思归是要以官方的名义“劫富济贫”了。
      试想人口登记一下就给发土地的消息一散布出去,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必然是一些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走投无路的时候,没办法,只好来碰碰运气,要是真领着了呢,那是天上掉馅饼,还正好掉到了自己嘴里,要是领不到,自己也不损失什么。这些能领到土地的人街头巷尾一宣传,来的人自然就多了。

      但有些人可能从头到尾就不会出现,就是那些不缺吃不缺穿、富得流油的富贵人家,他们不需要领土地,并且按照人头来分土地的话,他们非但捞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要大出血,傻子才来。
      那就只好来硬的,亲自上门,生扒下他一层皮来,不然拿什么分给别人?

      石景山。

      把刘随便丢给叶老太太,魏流自己图个耳根清静,正躲在南墙根下和邓歪喝酒,一向神出鬼没的景仲伦也在一边——
      三条光棍各有千秋,魏流没骨头似的躺在藤椅上,邓歪老太婆似的盘腿坐在地上,景仲伦就比较厉害了,他把膝弯卡在墙头倒掉下来,活似蝙蝠。

      “我想越觉着,这小子不是一般人,”邓歪感慨着说,“他在我们寨子里的时候,你能看出来他这么杀人不眨眼?让我带着弟兄们上街,看见乱抢乱砸的连问都不问,直接开枪打死——这天王老子也没这么霸蛮的。没想到他一个白面书生,心狠起来不比我们差。”

      魏流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傅思归到底什么来头?那个施不倦,他当初在那破庙里见过的所谓的傅思归的家里人,又是什么来头?能轻易拿到上百杆枪,前几天,甚至出手策划了那场大动乱——这是什么组织?

      “不不不,二当家这么说就不对了,人家那可不是心狠手辣,人家那是济世,你看看杀的都是些什么人,狗官、狗官婆娘、街头混混、□□的,老实老百姓一个没动,这明摆着是为老百姓出头。”
      许久不见,这景仲伦不知又在哪个古墓里猫着,竟然比前些日子看上去年轻了几岁,有些枯木逢春的焕然。

      接着邓歪有点儿困惑地说:“那次动乱之后,他私底下找我,挑明了问我愿不愿意去治安局。我想着这或许又是在玩儿尹易瑞招安那一套,我当时没敢答应。”

      魏流猝然睁开了眼睛,上身略微坐直了些,“为什么不答应?”
      邓歪眉头皱出个大疙瘩:“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魏流一想,挥挥手,又栽了回去,“人是诚心诚意请你出山的。”
      邓歪不解,“怎么?”

      “笨,你看不出来?以他的城府,如果真想灭了你,早在那场混乱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干掉了,还能等你全身而退回到山上?”魏流说,“这小孩儿不简单,心眼儿多得满天星似的,人还不错,有点儿大是大非的判断力,讲义气。”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来跟你讲?”邓歪说,“专门跟我讲是几个意思?他还不清楚这寨子里谁说了算?不是挑拨离间又能是什么?”

      “因为他心里明白,他说服不了我,”魏流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晴天霹雳地说,“替我谢谢他,给你们这么一个好的去处。”

      邓歪听出了要分道扬镳的意思,一时有点懵,“你这话怎么讲?”

      “人这一辈子,全靠一口气活着。小的时候,得有点儿傻气,别人都让着你、宠着你,犯了错也不要紧,因为人们会包容你;再大一点儿,到了少年时候,得有点儿勇气,因为这时候不是谁都会给你好脸色了,什么都得自己去闯、去争,得有点儿磕得头破血流的勇气,不然,路走不远;人到中年的时候,得有点儿才气,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多少攒了点儿待人接物的智慧,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站得才更稳;等到老年的时候,得有点儿贵气,老年人么,到了贪生怕死的时候,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光是在那里坐着就让人觉着可怜、觉着穷酸,好歹地有点儿贵气,人家就少可怜你一点,腰板就更硬一点;到弥留之际,快到头了,有口气就行了。”魏流天南地北地胡侃了一堆,闲闲地抿了一口酒润润喉,也不知道这玩意儿什么味,只是稀里糊涂地往下咽,笑着说,“邓歪,你我相交这么多年了,我总觉着你有股傻气。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我的为人你也一清二楚,承蒙众兄弟一再忍让,我心里有数。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土匪都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因为仇家太多,保不齐什么时候叫人放了冷箭,死得不明不白,现如今,有人诚心诚意请你下山,官虽不大饷也不多,也没什么自由,但起码能教你平平安安,这年头,平安就是自由。你别错过了好机会。我话就说这么多,倘若那小孩儿还来叫你,跟人家诚心道个歉,扒了这身匪皮,下山吧。”

      太突然了,邓歪真的摸不着东南西北了。
      下意识问道:“你?要去哪里?”

      魏流拖长音“嗯”了一声,“这么大的天下,哪里装不下我。”
      邓歪:“跟叶老太太有关吗?”

      “二当家的,你没感觉到吗?要变天啦,”景仲伦捋捋胡子,干咳了一声,“你看看傅思归这小孩儿一上来都干了些什么?他把旧官僚搞荣华富贵那一套全查封了,旧官僚都是过去有权有势的人,全让他得罪了个一干二净,这就是一刀两断的意思,把路走绝了。一方面证明,他背后有个强硬的组织在支持他,一方面证明,但凡跟那些小百姓过不去的势力,都得玩完。他专门请你去镇压街面小混混,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这是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他好名正言顺地吸收你呀,你个呆子。”

      “你也少装大尾巴狼,”魏流拿雪亮的目光剐了景仲伦一眼,“从飞鱼会里把他那几个同伴放走的人,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个。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明里暗里帮他们?或者你们干脆就是一伙的?现在又这么偏心帮他说好话,老东西,你藏着掖着,也不简单。”
      景仲伦满不在乎地一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到死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爱说不说,我也不感兴趣,”魏流摆摆手,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和地面碰了下,仰头一饮而尽,“干了这杯酒,从今往后,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后会有期了。”

      这时候,傅思归不请自来。

      他十分惬意地手插口袋,架上了一副一看就造价不菲的金边眼镜,头发似乎也是精心打理过的,微微泛着点儿蜜里浸泡过的绵绵的色泽来,显得整张脸格外地俊朗,浑身上下冒着一股纨绔子弟招蜂引蝶的风流劲儿,似乎是在勾引谁、在等谁上钩。

      魏流多看了两眼,心说,烧包。

      “魏当家有空吗?方便什么时候跟我去把刘随便出国的手续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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