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连叶L

6、第 6 章

　　大人回来的时候就很晚了，折腾一阵太阳就要下山了。莫离看着气鼓鼓的白茶拽着他在夕阳下双马尾晃来晃去最后归于平静。白茶光顾着生气等气消了停下来才发现自己扯着莫离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天还要黑了。
　　“对不起。”平静下来后白茶对着莫离道歉。莫离是对她太好了，也怪她，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被一个小孩子宠的得意忘形。
　　“啊？”莫离不太能理解白茶为什么要道歉不过根据刚才的情况他也道了个歉：“对不起茶茶。”
　　“你道什么歉啊。”
　　“因为你生气了啊。”
　　“我生气你干嘛道歉。明明是我任性。”
　　“茶茶才不任性，是我不好，惹你生气。”
　　“那你说你怎么惹我生气了？”白茶看他苦思冥想的样子笑出声来：“怎么办，一会儿回家要挨揍了。”
　　“为什么啊。不过你别怕，我送你回去我保护你。”看着莫离认真的样子白茶认真起来：“莫离哥哥。”她一直觉得莫离是小孩儿，今天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人惯着的小孩。“怎么了？”“咱们迷路了。”“迷路？”看莫离疑惑的样子白茶重重的点头：“我没看路瞎跑的，不记得来时的路了。”莫离看她不生气了揉揉她的脑袋扬起嘴角：“我来过这，我带你回家。”
　　“你很厉害嘛。”
　　“那当然咯。我可是哥哥。”
　　“那你背我走啊。”
　　“上来吧。”
　　“才不要。”
　　……
　　两个孩子一边嬉闹一边回家家里的大人却急的不得了。一开始白炬以为俩人是跑到莫离家了，等妻子做好了饭去莫家找人才知道两个孩子根本没回去。两家人顿时急的炸开了锅，莫铭和白炬出去找刘佳去和附近的邻居打听，时竹就带着白纾在家看见省的俩孩子回来家里没人。
　　快到家的时候白茶在莫离背上看着自己家灯火通明却没什么人影的样子心里就无端的慌起来。：“莫离哥哥，我好难过。”话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已经砸在了莫离的脖子上，莫离一惊差点把白茶摔下去。紧了紧拖着白茶的手微微侧头感觉到她哭的稀里哗啦好不委屈心里紧张起来：“怎么哭了？怕黑么？马上就到家了，茶茶不怕。”“不是，我心里很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怕。”白茶攥紧了搂着莫离脖子的手脸埋在他的肩上不想哭出声来。“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感觉到白茶勒在自己脖子上的在发抖莫离一边背着她一边轻声细语的小声哄着。莫离的哄劝终于有了效果白茶冷静下来看着近在眼前的自家灯火：“我带着你跑了，家里找不到咱们等一会儿到家我肯定会挨揍。”
　　听完白茶的话莫离沉默了，带着白茶跑了让家里担心确实会挨收拾，但是身为哥哥不能让妹妹害怕他说：“有我在谁也不敢打你，我会保护你。”
　　白茶止住了泪水她在这小小的躯壳中她觉得自己得到了无比的勇气，这两辈子里终于有人那么坚定的对她说‘我保护你’。无论是否做得到都让她觉得这就是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白茶到家后看见父亲不在刚要松一口气母亲的巴掌就拍了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白茶瞪大了眼睛怎么也反应不过来。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打过她很多次但耳光却只有一次的，是十多岁被骂后从家里跑去同学家玩了一小时，那次也是因为白纾。心中的委屈无处发泄白茶转身保住莫离嚎啕大哭。虽然这些日子白纾来她家做客父亲的偏爱让她总开心不起来，但她并不讨厌白纾。白纾长大后和她关系还好，大概是因为接触不多每年只见一两面也没什么利益牵扯所以不像小时候争吵不断，特别是白纾结婚后开朗许多每次碰面都挺融洽。曾经在母亲的碎碎念里远离白家人的白茶怎么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一手揽着白纾一手就给了她个耳光。
　　莫离在莫铭的教导下一直认为女孩子是应该宠着的，而且一直以来的接触中他也觉得时竹婶婶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看着被自己牵着的白茶被自己的母亲一个巴掌打的脸颊通红而眼角被指甲刮出一道带血的伤口。“茶茶。”莫离把白茶揽到自己怀中做出保护的姿势，抬头瞪着时竹，他都说了要保护茶茶可是茶茶却在眼前受了伤。他的家教不允许他对时竹做什么，只能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白茶护在怀里防止她再次挨打。他长大了还是哥哥挨打没什么，茶茶这么小被打坏了以后可怎么办。不知是被白茶的哭声感染还是心疼白茶莫离就那样瞪着时竹红了眼眶。
　　时竹打完女儿本想教育一番，结果却被莫离护住一副她是坏人的样子惹得她既生气又心酸，板着脸和莫离大眼瞪小眼，眼看着莫离要哭了有点无措打算讲道理的时候三个大人回来了。刘佳照着自己儿子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干嘛呢？在这气你婶婶呢？”走到时竹身边刚想拉时竹坐下缓和气氛刚转身就看的她一愣。自己的儿子似乎想哭被自己一巴掌拍了回去眼眶还是红的，一只手在白茶后背轻轻地拍,他的怀里是哭的喘不过气的白茶。而白茶右脸通红右眼眼尾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血液凝固在那里，因为哭个不停眼睛又红又肿。两个孩子那样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看起来可怜极了。
　　“怎么了，这是这怎么了？”刘佳走上前蹲下想问问原由看着儿子毫发无损却瞪着时竹的目光心里有了数，刚想哄哄孩子就听莫离哑着嗓子说：“妈妈，咱们把茶茶带回家给我做妹妹吧，我要带茶茶回家。”莫离这件事提过不少次刘佳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茶茶不带回家也是你的妹妹呀。”“但是茶茶在别人家会挨打。”
　　刘佳脸色有点尴尬，小孩子童言无忌但她不能：“离离松手，你今天带妹妹走也不吱一声，你叔叔婶婶都吓坏了。茶茶是不是饿了？都是你莫离哥哥不好，等回家干妈揍他，咱们吃饭去吧，别把我们小茶茶饿坏了。”
　　“咱们吃饭吧，嫂子你和我莫哥就留在这吃吧我去放桌子。”时竹有些尴尬，看着委屈的女儿有些心疼但是怒火还未减退就被莫离戳到痛处猛地的转身去放桌子。
　　饭桌上白茶抱着莫离的胳膊不肯撒手，白炬批评一顿看她又要哭起来抬手就把她放到地上罚站。白茶委屈的不得了，她记忆里也被罚过起因是和白纾抢筷子，想到这不免瞪了白纾几眼。白炬本就生着气看白茶毫不反省还去瞪人一生气抄起旁边的毛线球就砸在白茶脚边吓得白茶一愣，本以为终于安生了莫离却腾的站起来站到白茶身边陪着罚站。
　　莫铭终于沉下了脸，对着儿子看了半晌，看他一脸坚毅的样子还觉得自己毫无过错终于生了气。“他不饿。不早了咱们吃完也该休息了。”围在桌子上的人吃起饭来白茶也站在莫离身边冷静下来。
　　因为哭的太久白茶还是抽抽搭搭的，她仔细想了想记忆里发生或类似的事情而当时的处理方式竟然和此时大同小异。原来就算多了未来十多年的记忆她还是没有大人的样子。也对，就算那时她二十多岁不也还是一直不靠谱还情绪化。只是那时自己没有莫离这个哥哥，没人肯站在她身边。这次的事件白茶不觉得自己对但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因为这并不是一件事情导致的结果而是记忆里那千百件事叠加而成的。虽然长大后她和白纾还算可以，但是整个童年的成长过程里白纾这个人就像遮在她头顶的那只手一样挡住了她的天。无论怎样她都挣不过白纾，学习好没用、嘴甜没用、听话也没用。无论白纾对她和她家做什么都不会有惩罚，而她若是做了同样的事总是免不了一顿打骂。她不能怪父母，因为父亲教育她父母永远是对的，就算不对她也要听着。那时候她没见过外面的世界父母就是她的天，可是她的天最喜欢的人似乎永远是白纾。然后她放弃了，面对家人她体会到的只剩下责任。而家里教会她她的责任就是听话，只是在后来她的听话也被嫌弃，最终就过得面目全非的样子，即使每天都照镜子她都不能确认镜子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她渴望被人喜欢，可是却从没有人喜欢她。有人热情的和她表过白，可是别人一来他就跟别人走了。她不懂为什么，只能觉得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她没有对这个人心动，却被他的善变所打击。她还是相信爱情，却再也不相信爱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一年，她十五。
　　她再也不会误解别人的好意，也再体会不到别人的情感。
　　仿佛她和这个世界的牵连就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