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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铁血神兵 ...

  •   夏石一眼便认出,这俊美青年正是教授星象术的师尊殷不离,号天元子。与其他师尊相比,殷不离年纪很轻,又仪表非凡,那日在又玄宫中显得卓尔不群,给众弟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夏石心中疑惑:“根据孟秦关师尊的介绍,这星象术是在第二年修习,为什么陈同先生不在,这殷不离却出现在石桌之前。”而几名玄道院的女弟子却低声私语,显得甚是高兴。

      殷不离微微一笑:“诸位弟子:殊归子先生刚才接掌门师尊口信,紧急赶往戴天宫,临行嘱咐我替他继续教授金石之术。我姓殷,名永,字不离,号天元子。下面,我受殊归子所托,要给大家讲解的是……”殷永明亮的目光一扫,满屋肃静,众人屏住呼吸,听他口中吐出两个字:“长生。”

      殷永问道:“各位能告诉我,何为长生?”

      众弟子的思绪还停留在上午陈同先生教授的金石炼制上,突然听到他的这个问题,不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萧宇答道:“师尊:长生即是得道升天,永生不死。”

      殷永微微点头,笑着说道:“修道之人,都以服用丹汞、肉身升天为心愿。我三年前精修了葛洪先师的《肘后方》,今日便把这长生之道教授给各位。各位若按我传授的仙法,自可白日升仙、成就长生。”

      众人听了殷永这一席话,有的喜不自胜,有的将信将疑。

      忽然间韩嫣儿站立起来,向殷永深施一礼,说道:“师尊:弟子韩嫣儿,心有疑问,您可否给予指正?”殷永望着她,脸上笑容更加俊朗:“好。你说吧。”

      韩嫣儿面色通红,却鼓足勇气说道:“弟子不才,听父辈曾经说过:戴天宫几百年雄杰辈出,尚无一人得以长生。即便仍然在世的张果师尊,其实也不过八十多岁。昔日秦皇汉武,功盖天地。他们都深信长生之说,在世时颐养方士,访仙炼丹,但都难逃死劫。自卫国公重整戴天宫之后,便不许再提长生之术,而以养生之学替代。今日师尊要传授我们长生的仙法,这是不是会有违李药师先师的遗命?”

      众人一同看着韩嫣儿,都没有想到怯生生的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夏石蓦然想起张果先生讲过自己年龄的事情,不由得对韩嫣儿肃然起敬。而她能够对戴天宫如此了解,想必是她的母亲天女岳晴亲身所授。

      殷永英俊的脸庞上飘过了一丝阴郁,一转瞬间,又恢复了自信的笑容:“韩嫣儿:李靖师尊确实有此遗命。昔日太宗皇帝也是痴迷于长生之术,最后因此身亡,李师尊与太宗皇帝情谊深厚,所以禁止戴天弟子再提及长生之术。”

      “好好好,那我就不提这长生两字,便从养生之学谈起。”殷永霍地转过身去,再转过来时,手中多了三只瓷瓶。

      他把三只瓷瓶依次放于石桌之上。夏石注意到:上午时那九柄短剑连同剑匣已经不见了,想必是陈同已经把它们重新收藏了起来。

      殷永举起第一支瓷瓶,说道:“此瓶中装有茅山墨竹丸,此丹乃是我于茅山山中,以墨竹之粹、玄龟之甲、寒水之石等炼制而成,可以健体祛病、皓齿明目。”他又举起第二支瓷瓶:“此瓶中装有金城三皇丹,此丹是我在金城山顶,以雄黄雌黄、林硝、冰石、阳起炼制而成,可以延年益寿、固本培元。”最后,殷永又举起手中第三支瓷瓶:“此瓶中装有大匡混元丹,此丹是我在大匡山药王谷,以三仙奇丹、龙铅虎汞,经九转百炼而成,功效不可限量。”

      杨逸惊道:“师尊:您是说,吃了这大匡混元丹,便可以白日飞升、成仙得道?”殷永哈哈大笑,收起三支瓷瓶,说道:“以后你们和我修习星象之术,我可以让各位品尝一二。”众弟子一起发出惊叹,那爱笑的少女樊丽华更是鼓掌叫好,双眸望着殷永的一举一动,看得如此如醉。

      接下来,殷永便开始讲述丹药的分类,从上品讲到中品、下品。他引古论今,讲述得甚是生动。夏石边听边翻阅起那本《金石炼术》,却发现书中所记载的炼丹之术并无长生的功效,让他过目难忘的是葛洪先师所所书的一句话:“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务方术,皆不得长生也。”

      夏石心中暗忖:“葛洪先师当年创立戴天宫,天文地理、医术方术无有不通。他所论及的修道求仙之术,应该是力求出世脱尘。可从他这句话的意思看,却是若想修仙,须有善念。不修德行,不得长生。这与元演先生和李岩先生所说的颇为相似。”他抬头望了望正在台前讲解的天元子殷永,隐隐感到他的讲解与李岩等人颇有不同。

      待到钟磬声响起,殷永意犹未尽,向大家展示了一只小巧的丹鼎。他让大家找出水路和风道,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围着殷永叽叽喳喳,提出自己不同的猜测。殷永潇洒自如,与众弟子相处得甚是融洽。洛丹、轩尘等也在旁边笑意盈盈的看着,显然是对殷永的授课非常喜欢。

      夏石和安娜引着洛丹、轩尘从雷震宫走出,向她们介绍了玄道院的格局,洛丹和轩尘不住赞叹。安娜便问洛丹天礼院在哪里,是什么样子?洛丹笑道:“天礼院位于戴天峰旁边的太华峰,所有弟子都在峰顶的太华阁修习。太华阁比玄道院的三生观要小很多,依山而建,地势险峻。从太华阁走到三生观要半个时辰的路程。”安娜又问起轩尘圣药院的位置,轩尘用手指了指东北方向,说道:“圣药院是唯一一个不在峰顶的书院,位于东北五里远的药王谷。圣药院几百年第一圣手药王孙思邈任掌院师尊之时,在药王谷修建了一座圣药堂。药王谷内百花盛开,经圣药院弟子多年培育,谷内遍布各种珍奇花草,也有很多奇鸟灵兽。”安娜听轩尘的描述,很是好奇,央求轩尘以后带她游览药王谷,轩尘笑着答应了。

      轩尘悄悄问夏石:“夏小仙儿:你什么时候去圣药院修习啊?”夏石挠了挠头:“三天之后,去药王谷修习本草之术。轩尘:你那天也修习这门功课吗?”轩尘点头笑道:“是啊。三日之后,我也是要修习本草之术。这三清峰真的好美,你也应该去药王谷看一看,那是完全不同的景色呢。”

      洛丹嘱咐夏石道:“夏石:有空你可以给你母亲修书一封,让她知道你的平安。”夏石点头:“洛丹姐姐:你放心吧。”众人挥手作别,一缕夕阳洒在三生观的石头街道上。洛丹拉着轩尘,和一众外院弟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夏石等人的眼中。

      古灵锤了夏石后肩一下:“你这小子福气不小啊,这几位旷世美女都与你是旧识!”杨逸瞥了夏石一眼,说道:“都说戴天弟子藏龙卧虎,看来,你的来头也不小啊。”

      夏石摇头道:“几位师兄:刚才那位师姐和师妹碰巧曾和我在一个学堂求学。我生在贫家,资质平平,学识浅薄,还请各位师兄多多照顾。”那胖胖的少年候通道:“夏兄你过谦了。娘亲常常告诉我,戴天弟子一般分为三类:第一类乃是戴天后代,父母曾在戴天修习,自幼得父母传授,根基甚好。第二类乃是天资迥异之杰出少年,少年时便曾经做过一些惊天动地之事。第三类却是源深福厚,素有慧根之人,与分发戴天玉符的师尊机缘巧合,得师尊认可。即使夏兄不属于第一类,这第二类和第三类弟子前途更是远大啊。”他低头叹气:“却不似我,虽为戴天子弟,却真的资质平庸,难成大器。”

      夏石觉得这候通宽厚朴实,心中反生亲切之感。借此机会,他便向候通问起如何给家里捎带书信的事情,候通答道:“只需把信笺交给孟秦关师尊即可,当然,我也可以托付母亲,让人把你的信笺送到家中。”夏石已经在路上和善地别院给夏大奶奶写了两封信笺,给东来先生写了一封信笺,回到别院后,把信封好了,本想交给候通,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转过天来交给孟秦关。
      第三天,是玄道院的外修日,大部分有外院课程安排的弟子都需要到其他书院去修习。早晨,候通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众弟子收拾书囊,显得甚是可怜。

      夏石则需要到戴天峰上的神兵院修习搏击术。一想到此处,他便甚为苦恼。对于自己能够在玄道院修习,夏石既喜悦、又有信心。而经历了曹州牡丹之战,夏石对育花之术以致医术,都有了浓厚的兴趣,张果先生对他的影响也是根深蒂固。但对于自己被神兵院录入,他既不解,也担心。夏石知道:自己虽然喜爱读书,但对写诗行文却兴趣寥寥,即便给夏大奶奶写信,也是平铺直叙,难谈文采。这点与徐落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望尘莫及。自己虽然对武学颇为羡慕和好奇,但是从未涉足,更无人指点,看到单飞一柄铁剑开阖自如,张果先生举重若轻神通通天,感到自己丝毫不知如何练成如此境界。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在天遴之试中,自己如何能够通过神兵院的测试。

      “难道是那个奇怪的梦境?”夏石觉得自己唯一能体现有用武决心的地方,便是在梦中面对乌鸦先生的那一刻。可是,自己的梦境又怎会被其他人知道?夏石摇了摇头,下决心不再多想,赶紧收拾书囊赶赴戴天峰。

      与夏石一同出发的,还有安娜、萧宇、郭曜和韩嫣儿等四人,薛韩站在别院门口,望着几人离开,目光迷茫,默不作声。众人虽然从玄静先生口中知道了他不开心的大致原因,但他仍然与大家话语寥寥,神情落寞。夏石想从他眼神中读出一些东西,但却总是徒劳。

      首案女弟子齐君负责引领这些新进弟子到戴天峰,她等在三生观门口,身上换成了青色武士的衣衫,不但柔弱之情大减,反而显得飘逸出尘。韩嫣儿和安娜都是多年习武,也是精干的衣着。安娜把满头金发盘起,韩嫣儿则背负一柄短剑,剑鞘古拙,夏石等知道这多半是她母亲赠送给她的利器。萧宇和郭曜却一如昨日,萧宇不拘言笑,郭曜冲淡平和,一路上几人都没有多说什么。

      夏石发现:除了自己外,其他几人都是脚步轻快,甚是敏捷。走了两柱香的时间,自己便被落在了后面。安娜和韩嫣儿故意放慢脚步,让夏石显得不太难堪。夏石摇头道:“安娜:你们莫要管我。你们看,戴天峰便在眼前,我沿着这石路向前走即可。”

      齐君莞尔笑道:“你也太小觑了这神兵院啦。你自己若想登上这戴天峰,怕是明天此时也未必呢。”萧宇和郭曜也停下了脚步。萧宇奇道:“夏天玑:你原来不会武功啊,那你怎么会进入这神兵院呢?”夏石道:“萧兄: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这天遴之试错看了呢。”郭曜摇头:“天机哪吒如此安排,必有理由。夏兄:莫要着急,还有时间,咱们同进同退。”夏石感激地看了看郭曜,知道他必然出自礼教之家,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涵养。

      众人一起放慢了脚步,反而有时间观赏一下这戴天翠峰。根据齐君齐予兮的介绍,大匡山主峰分为三重,最高处便是这戴天峰。戴天宫主院位于第二重山腰处,气势恢宏,之前是戴天宫师尊汇聚的十二座楼宇,分别是“子虚”“丑云”“寅突”“卯伏”“辰瀚”“巳游”“午驰”“未央”“申灵”“酉鸣”“戌隐”“亥休”十二宫楼,每一时辰,便有对应的钟声响起。这十二宫楼是戴天师尊集中研修所用,有时年长的弟子也会到此修习。而十二宫楼中央,却是一座朴实无华的古殿,名为神机堂。

      神兵院位于第三重戴天峰的山顶,学子修习之所称为“上古城”。众人边听齐君介绍,便开始攀登这戴天峰。沿着曲曲折折山路登了半个时辰,已经走过了戴天宫。回首望去,只见云雾萦绕中,那十二座高低不同的楼宇掩映在翠林之间,隐隐听到让水河的水声。夏石知道,这山峰低处便是入山的溶洞上善洞,而天遴宫便在山峰的另外一侧。

      众人接着向上攀爬,不久便登上了第三重峰顶,只见一座白石砌成的古堡雄踞悬崖。石门开启,中间站立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面色红润,身着白衣,剑眉入鬓,三捋须髯,背负长剑。齐君见了,赶忙向前施礼:“师尊:您回来啦?予兮有礼了。”那男子微微点头,问道:“齐予兮:这几名少年时玄道院的新进弟子吗?”齐君点头称是。

      “进去吧,其他弟子都到了。”那男子低声嘱咐。

      夏石脸色通红,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大家的行程,甚是不安。郭曜拍了拍夏石的手臂,安慰道:“夏兄:下次咱们早出发一些便好。”夏石点头。

      走进石门,却发现这确是一座可以用来防御攻击的石城。城墙上□□俱全,马道宽阔。城内分成四个区域,中间是一座石殿,南北各有一座不大的演武场。齐君直接把众人待到南侧的演武场,已经有近三十名年轻弟子等候在那里。

      齐君嘱咐众人道:“我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我还要去天钩堂修习暗器之术。晚上你们在这里等我,孟师尊嘱咐我把你们护送回去。”夏石等五人谢过了齐君,和其他弟子们站到了一起。夏石还未站稳,两双手从左右便拉住了他。夏石转头看时,却见到单飞、徐落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

      夏石虽然和他们只分别了几天,可感觉却是离开了很长时间,见到他们熟悉的面孔,惊喜莫名。三人相拥在一起,哈哈大笑。单飞道:“你和徐落也进入到了神兵院,痛快痛快!”徐落笑道:“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能够修习这神兵院的功课,更没想到夏小仙儿你也被录入了。”夏石孱孱地笑了笑,问道:“徐落:你是在奇文院,兼修神兵院的功课?”徐落点头。夏石望着单飞:“单飞:你兼修什么功课呢?”单飞哈哈大笑:“我只被神兵院录入了。若让我修习什么鬼工院玄道院的功课,还不如让我去坐牢呢。”

      耳中突然听到安娜快乐地大笑起来,夏石转过脸去,看到安德一头银发,站在众人身后。安娜和他相拥到一起,说个不停。安娜用手指了指夏石几人的方向,安德拉着安娜走了过来,向众人施礼问好。

      三人正说笑间,钟磬声响起,已经到了开课的时间了。

      只听到一声雷鸣般的大吼,从场外走进三人。当先一人,身材不高,却极是威严,一副短须,目光如电。旁边跟着一男一女,男子异常魁梧,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女子四十多岁年纪,消瘦修长,面色凝重。发出大吼之人正是那魁梧的男子,他大声说道:“各位弟子:列队!”

      神兵院弟子显然已经知道授业师尊的要求,迅速分成男女两队。其他各院的弟子迟疑了一下,也便随着站在神兵院弟子后面。夏石在人群中看到了第一个参加天遴之试的雄尊,也看到了第一日在天遴别院看到的那位额头生有深纹的少年。那少年不经意间也望了夏石一眼,还是哪种可以看透人内心深处的冷冷目光。

      那魁梧男子站在众人面前,声如洪钟:“各位弟子:从今日起,我们开始修习搏击之术。”他指着那生相威严的短须师尊说道:“这是教授搏击术的胡岳胡凌天师尊。”他又介绍那中年女子:“这是马飞廉师尊。”

      “我姓刘名臣字耀宗。今日是搏击之术的第一课,我来点名报到。”说罢,刘臣取出名单,逐个点名。让夏石印象深刻的那位额有深纹的少年叫做杨晋字亚仙,还有一位弟子身材不高,头梳高髻,黑眉细目,名字却是四个字:藤原清仁。夏石想起来古灵曾经提到过,有一个来自扶桑的弟子到戴天求学,相比便是此人。

      在这些弟子中,有四位身材高挑的女弟子分外出众,她们都是身着绿色衣衫,头束金环。刘臣在点名时,提到她们都是天礼院的弟子。夏石不禁想起魏菊等人提到百花之战时,天礼院的弟子很多都是精于箭术,武艺超群,与神兵院各有擅长。夏石想起了两个名字:程无双和李路仙,四十年前,他们互有情愫,也不知后来是否成就了眷属。

      正神游之时,听到刘臣大声念到:“夏石夏天玑!”夏石赶忙躬身道:“弟子在!”那胡岳先生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很快点名完毕,一共三十四名弟子,接近本年七十二名弟子的一半。

      胡岳先生跨前一步,沉声说道:“诸位弟子,我神兵院历来是戴天宫第一大院派,你们能在神兵院修习,只是开始而已。按照本院的规矩,每日达不到师尊要求的弟子,会被扣去当日的分数。积少成多,每三个月被扣去最多的五名弟子要被记一次训诫,连续两次训诫的弟子,要被淘汰出本院。一般来说,每一年新进弟子都要淘汰十之一二,十年前曾经有一次,接近半数被第一年淘汰。所以请各位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我希望你们都能够留下,但你们要通过各种残酷的测试。我要和大家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忘掉自己你们所学的武艺,从零开始。”

      夏石心中打鼓,他偷眼望了望徐落,看到一向潇洒自若的徐落也在不住擦汗。“从零开始。”夏石暗自对自己说:“也许只有你想不从零开始也不行呢。”

      那刘臣又大吼一声,让众弟子放下背上的背囊或兵刃,在练武场活动筋骨。刘臣站在众人面前,讲解了习武热身的几个环节,然后让大家蹲好马步,一个个纠正姿势。夏石看到雄尊、单飞、安德、安娜等浑不费力,那杨晋更是姿势优雅,显然是已经习武多年,而且技艺颇精。

      刘臣转到徐落身后,一连纠正了他几个细节,方才满意。他踱步走到一个个子不高的少年旁,沟通了几句,看到没有效果,不禁心中火起,大声训斥了起来。不一会儿,他走到夏石面前,夏石甚是紧张,努力坚持,刘臣大声喝道:“夏石:你是在儿戏吗?”夏石忙施礼道:“弟子不敢,是弟子以前从没有修习过武功,请师尊恕罪。”

      胡岳哼道:“夏石:你忘了我的要求吗?从零开始,没有练过又何妨?你没有听到刘臣老师的讲解吗?你今日不但演练不佳,而且听讲不佳。”他转头看了看马飞廉:“马师妹:给齐枫和夏石扣去一日的分数。”夏石听了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徐落等弟子也都面容失色,不敢抬头。

      单飞大声说道:“师尊:这二人确从未修习过武艺,请师尊给他们几日时间。”刘臣怒道:“单飞:你可知道军法如山?夏石既然没有达到修习的要求,就要严格扣分。你口出妄语,按照师尊要求,也要被扣去今日分数。”马飞廉说道:“各位弟子:夏石、齐枫、单飞三人各扣除一分。请大家以此为戒,不要再犯。”

      单飞正待为夏石争辩,旁边安德拉住他的手臂,让他冷静应对。单飞点了点头:“师尊说的是!单飞没有异议,只希望把夏石安排到我的身边,他若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也好提醒他,请师尊恩准。”马飞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好。夏石,你且站在单飞身边,好好修习。”夏石依言走到单飞左边,单飞对他使了个颜色,夏石知道他是嘱咐自己,心中感到一丝暖意。

      经此一事,众弟子都倍感压力巨大,严格按照几位师尊的要求,从基本功开始认真修炼。夏石反而对这种方式更易于接受,他认真练习,虽然腰酸腿疼,但在单飞的小声提醒下,刘臣并未再发声呵斥。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基本功后,刘臣带领众人出了城门,绕着石城一连奔跑了十几圈,夏石、徐落、齐枫和其他几个年轻男女弟子被远远落在了后面。刘臣在后面不住催促,夏石感到腿上如负千金,只能咬牙坚持。

      一转眼,上午的修习已经结束。中午,几名弟子在刘臣的安排下取来几桶食物,众人取出碗筷,也不顾浑身是汗,把分到的食物一扫而光。女弟子也忘了斯文,吃得甚是狼狈。而那些功底深厚的弟子,浑不把上午的苦练放在眼中,反而问刘臣什么时候真正开始教导搏击之术。

      大家午后休息了一段时间,钟磬声响,胡岳先生带着刘臣、马飞廉回到了演武场。众弟子列队听训,夏石等心中惴惴,不知下午如何安排。

      胡岳道:“各位弟子:今日下午由我教授这搏击之术。入我神兵院,需要修习七术:弓术、刀术、马术、剑术、搏击之术、阵术、兵诡之术。还可以单修重兵术、轻兵术、水战术、寒战术。这搏击之术乃七术之本,侧重的是空手降敌,险中求生。王远袭、段晓:你们出列。”

      两个少年应声而出,一个上下黑衣,面如镔铁;一个身着青衣,身高臂长。“你们空手较量一次,以先击中对方胸口为胜者。开始吧。”胡岳和刘马二人以三角位置站立,盯着中间的两位少年。

      王远袭和段晓相互抱拳施礼,一错身,二人已经斗到了一起。王远袭拳法开阔,刚猛有力。段晓则身轻如燕,招式精巧。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段晓突然发力,一招快过一招,拳风也逐渐加强。王远袭慢慢招架不住,左支右绌,汗水直流。斗到三十招时,段晓转到王远袭身侧,一掌击中他的左胸。

      “停!”胡岳大声喊道。段王二人霍地分开,王远袭面色通红,羞愧难当。胡岳道:“少林神拳对茅山散手,本来并无高下。少林神拳以刚猛为主,但远袭却过于用强。所谓月盈则亏,到了二十招后,远袭体力下降,段晓以快治力,此消彼长,最终获胜。但是,他们二人都犯了一个武学的大忌。”

      众人俱是一惊,目光都集中在胡岳先生身上。胡岳道:“搏击之道,在于防御。远袭与段晓攻势有余,防御不足。虽然也可以以攻代守,但不懂防守,绝不知如何进攻。雄尊,你出来与段晓过招。”雄尊答应一声,如同凭空打了一个霹雳般洪亮。

      雄尊站在段晓面前,比段晓足足高出两头。二人相互施礼后,斗到了一起。雄尊虽然身形高大,动作却是灵活非常。段晓虽快,但每一招都被雄尊轻巧巧地化解了。段晓知道二人武功相差太多,跳出三位师尊围好的空地,说道:“三位师尊,雄尊师兄,小弟武技实在是相差太远,无法过招,惭愧。”

      突然听到单飞的声音:“段晓:你怎可如此轻易认输!师尊:我来会一会雄尊,可否?”胡岳点头。单飞走进空地,站在雄尊面前。即便单飞身材也甚是魁梧,但比起雄尊,仍然差了一截。胡岳道:“雄尊、单飞:你们开始较量吧。”

      单飞雄尊相互凝视,知道遇到了对手。单飞大喝一声,一掌击出,雄尊转身避开,一拳击向单飞左肋。单飞随着雄尊的身形一转,雄尊虎拳击空,他并不收拳,化拳为爪,抡向单飞的面门。单飞用手隔开,二人身形转动,战到了一起。

      夏石、徐落等虽不知道雄尊的拳法掌法属于何门何派,但看他一拳击出,气势恢宏,拳掌幻化,举重若轻。而单飞每招看似刚猛,但却在细微处颇为精巧,身形与他在金牛古道练剑时颇为相似。“飞将神功!”夏石记起了单飞这套掌法的名称。

      单飞雄尊一转眼斗了七十多回合,雄尊战到兴起,一拳拳击出,把单飞的招式轻松化解。单飞几年来游历江湖、久经战阵,虽见雄尊逐渐占了上风,但毫不慌乱,寻找着雄尊的破绽。

      众弟子在旁边观看,都在心中思量:“若我是单飞,断然躲不开刚才那拳。”“若我是雄尊,单飞那一腿必然踢中我的肩膀。”只有少数几位弟子看起来胸有成足,认为二人功夫不在自己之上。

      突然听到雄尊大喝一声,身形转动,比单飞快了半拍,双拳并拢,以泰山压顶之势,从上至下击向单飞头顶。单飞正好身在半空,只能以单臂抵挡,眼看被雄尊击倒,夏石和徐落忍不住惊叫起来。

      却见单飞不知怎么单脚落地,身子横起,另一只脚竟借势倒着踢出,正蹬在雄尊左肩之上。雄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但他仍然稳住身形,跳出圈外。他抱拳拱手,道:“单飞:你这招妙啊,叫做什么?”

      单飞赶紧走到雄尊身前,帮着查看雄尊肩膀上的伤势,确定并无大碍,也抱拳答道:“此招乃是‘倒卷珠帘’,乃是我在九华山游历时,和一位前辈学到的。”雄尊爽朗大笑:“好一个倒卷珠帘,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会使用此招,而且脚法如此出奇,小弟甘拜下风。”

      胡岳道:“雄尊、单飞:你们二人退下。”他面相众人,大声问:“各位知道我为什么让这几位弟子在此过招吗?”众人心中早存此疑问,听他如此话语,都屏息凝听。

      “神兵大道,唯有实战。各位来戴天之前,大多已有根基,但未必有太多实战的机会。今日这四位弟子相互较量,看起来高下立判,但一年之后,若再次比较,却未必是这样的结果。神兵院将要教给大家的,是如何在实战中取胜,在险境中求生。”胡岳看到诸位弟子都点头称是,对刘臣道:“刘臣师弟:你和单飞较量试试。”刘臣点头,大踏步走到单飞面前,说道:“单飞:出招吧。”

      单飞脸涨得通红,躬身施礼道:“弟子不敢。”刘臣笑道:“单飞,出手吧。”单飞仍然摇头不愿。刘臣蓦地伸出一只臂膀,击向单飞的前胸。

      单飞看刘臣已经出招,只得闪身躲避,挥动双拳,与他战到了一起。

      刘臣的招数大开大阖,与单飞的刚猛掌法颇有相同之处,只是姿势如同一只大鸟,时而腾身而起,时而盘旋掠地。单飞叫道:“魔鹰扑击手!”刘臣哈哈一笑,身子一滑,转到单飞背后,一拳攻向单飞的后颈。单飞仍然用“飞将神功”应对,他年纪比刘臣小上很多,但招式精妙,而且交手的经验却丝毫不逊,与刘臣斗了几十回合,竟然不落下风。众弟子看到精彩处,都拍手叫好。刘臣的身形越来越快,出手也越发凌厉。单飞的身形被他的掌风笼罩,他却反而冲入到刘臣的双掌之间,与刘臣只有尺余的距离。二人的动作都是奇快,招招凶险,简直如同扭到了一起。

      忽然听到胡岳先生叫了声:“停。”刘臣和单飞也止住了招式,跳到了一旁。胡岳沉吟了半晌,低声问大家:“各位弟子:你们觉得单飞和刘臣师父哪位赢了呢?”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只有安德大声说道:“吾看他们旗鼓相当,不分高下。”胡岳笑道:“你们看他们的后背?”众人一齐看去,都大吃了一惊。

      只见单飞的后背上,隐隐有一个红色的手印,而刘臣的后背上,却没有异状。安德惊道:“这手印是何时印下的?”胡岳笑道:“戴天的搏击之术,在于力、速、巧、稳、智、变六字要诀。力,便是出招的力度,所谓‘一力降十会’,便是指遇到对手,可以以力取胜。若想有力,须得日夜勤于修习,锻炼筋骨。”他手指单飞和雄尊:“单飞和雄尊刚才的过招,便是斗力为先。”
      他话锋一转:“速,便是出招的速度。以快制动,处处争先,让对手乱了节奏,转到最有利的位置,一击破敌。刚才段晓击败王远袭,便是以速制胜。巧,便是搏击的招式。刚才王远袭用的是少林神拳,段晓用的茅山散手,雄尊用的开山虎拳,单飞用的飞将神掌,刘陈师父用的魔鹰扑击手,都是中华武学派生出的不同门派的不同招式,可以说是各具胜场。但招式是否精妙、研习是否深入,便落在了交手时的这个‘巧’字。有道是‘以巧破千斤’,这招式运用纯熟,的确可以让垂老之人,击败盛年硬汉。”

      他眼光扫了王远袭和段晓一眼:“但我刚才讲到了防守的重要性。我想告诉大家:如果一味追求招式新奇,绝非武学之本。这前三个字,无论是力、速还是巧,都只是习武之人入门的基础而已。若想成为武学高手,首先要做到稳,这稳字,便说的是如何防守。”

      “但攻守兼备也未必成为赢家。”胡岳用手指着雄尊。“雄尊自幼习武,基本功比此处大多数弟子都要扎实的多,但他还是败于单飞之手,原因在于这个‘智’字。单飞刚才用的是败中取胜的招数,诱使雄尊过早发力,从而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破绽。而这一个破绽,在真正的生死搏击中便足矣让人失去性命。所以,各位将来能够在对战中审时度势、以智取胜,方可成为真正的好手。”

      他顿了一顿,说道:“我知道各位在等待我说出刚才单飞和刘臣师父二人谁是胜者,这胜者却与大家所看的有所不同。”他面相刘臣:“刘臣:还是你说吧。”

      刘臣望着大家,突然长叹了一声:“是单飞胜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惊呼起来。单飞红了脸,低头说道:“是刘师尊让了我一局。”

      胡岳摇头道:“并非如此,刘臣师父绝未手下留情。如若你二人正常比试,都到八十回合,刘臣必然会胜。但你却赢在了这个‘变’字。”他转过身去,把刚才单飞的一个招式重新示范了一次,却是左手实抓,右手虚击。“飞将神功乃是单家的独门绝技,讲究的是招式百变,没有定式,虚实相济,虚实变化取决于对手的门派和特点。刚才单飞和刘臣师父交手时,出了此招,刘臣当然看出了虚实,防御单飞的左手攻势。”他又演示了一招,正是刘臣应对的招式,刘臣点头道:“我也认为单飞此招必是一虚一实,但没想到下一招,他竟然敢如此冒险。”

      胡岳道:“所以说武学一道,深不可测。当你技高一筹,应当以稳取胜,如若旗鼓相当,应当以智取胜,而若遇到更强的对手,以变求胜,却是唯一的选择。”单飞躬身道:“师尊说的不错,我实在不是刘师父的对手,再过二十招,我必然落败。所以我索性双掌皆虚,把身上的要害都暴露在刘师父面前。”

      胡岳笑问道:“这也许是你家传‘飞将神功’的精要所在吧?你便是故意在等待刘臣师父攻击你的空门?”单飞点头:“这是祖父自创的一招,传授了给我。刘师父攻击我后背之时,他心中必然有诸多疑惑,动作会无形中变缓,在他手掌拍到我身体之前,我要把所有的力量和速度集中到左手手指,击中他的颈部。刘师父怕伤到我,所以动作一下子几乎停止,我才能够偷袭得手。”

      刘臣哈哈大笑:“当我感到你手指碰到我颈下时,心中真是后悔莫及。你这连续的虚招,我其实不管便是,也不至于被你一击而中。”

      胡岳点头:“各位弟子:为师知道你们不少都是身怀绝艺,到此而来。希望你们将来能够超过神兵院所有的师尊,为国报效,成为秦叔宝、李药师一样的大唐国士。但从今日起,你们要像我早晨所要求的那样:忘记自己原来所有的修为。”他看了单飞、雄尊等人一眼,接着说道:“你们需要重新修习,从实战中提升你们的搏击能力,这样能够在将来真正的鏖战中保全性命,建功立业。”

      各位弟子心服口服,一齐称是。

      胡岳将众弟子按照男女分成了八个小队,从最基本的出拳、收拳开始教起。夏石自然地和安德、单飞、徐落分到了一起。单飞刚才可谓出尽了风头,但修习起来却毫不偷懒。夏石和徐落几乎没有武学根基,咬牙按照胡岳先生等师尊的要求,一招一式地和单飞等人苦练。

      一天下来,夏石浑身疼痛,额头和手肘都摔破了,足下也被磨出了血茧。他既有收获,心中又有些沮丧。他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如何能够练出和雄尊、单飞一样的武功。

      他曾经见过张果先生和乌鸦道人的身手,觉得他们只不过是敏捷轻快,经胡岳先生的讲解,才知道那是侵润多少年月的修习和经历多少次生死之战也不一定能够达到的极高境界。而幼时听长辈经常说到的千里御剑夺人首级的功法,看来多半是虚妄。武学之术,虽与天资有关,但勤学不辍才是正途。想到此处,夏石心中稍慰,觉得自己虽然无法达到单飞等一般境界,但在神兵院也必将有所收获。

      可是,夏石却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从到这神兵院开始,便有几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可是他说不出来那些人在哪里,想窥视出什么。

      夏石与单飞、徐落和安德告别之前,向他们详述了洛丹、轩尘等人的情况。徐落告诉夏石:自己在奇文院遇到了那位崔颢先生,把元演先生的书信交给了他。眼见天色渐晚,安娜向安德细说了自己的情况后,也随着夏石、萧宇等人踏上归程。离开上古城,走到戴天宫时,却看到齐君齐予兮正站在路边,看着几人脚步蹒跚的样子,哑然失笑。

      齐君从背囊中取出几个饭团,让夏石等人吃了。引着他们从戴天翠峰沿着曲折的山路,回到了三清峰三生观。待几人把齐君、安娜等女弟子送回住处,回到善地别院后,屋内已经掌起灯来。

      夏石只觉得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换了衣衫后,直扑到床铺上,再也站不起来。旁边古灵瞥了他一眼:“夏兄:今日看来跑了很多路、摔了不少跤、还被惊吓了一番啊。”夏石知道他一定是从自己的衣履、步态和神情猜出的这些情况,也不回答,而是问道:“谷兄:你今日在鬼工院可曾误入了什么机关?”

      古灵腾地一声从床上跳起来,惊道:“夏石:你怎知道?”夏石摸着自己的鼻子,吃吃笑道:“你若不是误入机关,怎可能这么早就卧在了床上,手扶后背?你那铁骨折扇被挤成那个样子,如若不是你想用它撑住什么重物,谁能够用手把它生生掰弯?”古灵看了看灯下的折扇,叹了一口气:“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啊。”

      原来古灵一早到老君峰鬼工院修习,到中午时分,内急如厕回来,却走错了路。结果竟误入鬼工院的欧冶古道和云崖天梯,中了古剑瀑布的机关,差点被铜墙挤成肉饼。幸好鬼工院授业师尊察觉后来救,方保住性命。古灵惊魂未定,早早便逃出鬼工院,在床上安歇。那铁骨折扇,正是被铜墙夹弯的。

      “我再也不去那老君峰了。”古灵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说道。

      “我想去那里还不行呢。”候通在旁边叹气道。“古灵:鬼工院曾经出现过很多杰出的戴天弟子,我自幼便想能够亲手铸出一柄喜欢的宝剑,却无法通过这天遴之试。你既有此机会,怎能够轻易放弃?”

      古灵点头道:“也是啊。这机关之术实在可怕,如果我能够修习布设和破解之法,将来也不至于再有此厄运。”他素来乐观,想到此处,便又喜笑颜开了。

      当夜,众人都分外疲惫,睡的也很是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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