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月令宫·一季苦杏(一) ...
-
滨水十二巷曾是繁华所在,随着三年前一场大火,化为灰烬。一同离去的,还有那个明媚温柔的女子。然而,最后印在心上的,却是她的犀利。如此一品味,李允瞬时觉着苦涩难耐。
亭外小雨淅沥,宛如珠帘,巷子深深长长,空空荡荡,只闻雨打青石的寂寞。远方屋檐下,卖花的女孩紧紧抱着自己,想必是淋湿了衣衫。
杏花当年,可不是这样啊。李允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虽柔弱,却从不服输。张家公子不肯卖花,还要调戏她,被她诬赖偷了官家小姐的荷包,差点被扭送衙门。若她只是个卖花女,多好啊。当年的自己冷眼旁观,便是不解她如何得了官家小姐的荷包,也只觉着解气。
却并未对那个女孩有丝毫的非分之想。自己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贫寒书生,天分不高,日后不过是个教书先生罢了,那样的江湖中人,招惹不得。即便,自己的母亲便是舞动弄枪的主。然,若非母亲武功了得,又岂会将自己离弃。父亲本就病重,更不曾拖过那年冬日。
诚然,一如杏花后来的责骂,军汉莽撞书生懦弱,李允自嘲的笑了笑,可是杏花,那你如何,还是为我动了心,我宁愿你我不曾相逢,那样,你依然是江湖中逍遥自在的女侠。
那年,你做在杏花枝头,淡黄的衫子在风中微微飞扬:“你就是白莲唯一的儿子?怎么这么弱?”
分明如此讽刺的一句话,这时回忆,竟觉着是无限的温柔关怀。记忆果然是个太过奇怪的东西啊。
那时候的他涨红了脸:“姑娘认识家母?那可否告知,家母现在如何?”
杏花嘴角一抹讥诮的冷笑:“她妄想得到修髓丹救你父亲,可是,月令宫是什么地方?背叛了的人从来不能活下去,何况,还想从老虎屁股上拔毛……”
“她死了?”
“早死了。”说罢,杏花忽然自上而下的扑了过来,吓得他连连后退,却见杏花落地后,借势一滚,手上寒光一闪,短剑便抵住了他胸口,血一点点溢了出来。
“你真得庆幸,你母亲不曾教你一丝一毫功夫。”说罢,她转身便走了。
/
若只是这样,也好。
那日深夜,杏花敲响了他的门。门外的女子小腹血迹深深,经过粗略处理。面容惨白,嘴唇发紫,一言不发的进来,扔了张药单子,径直便睡了。直到此时,杏花依然是个我行我素的人。病床上的女子,不知是因了寄人篱下还是觉着亏欠,不再话里带刺。竟还替他缝补衣衫。
他始终记得自己端着药进来看到时的震惊。
“我还以为你只会打架。”
杏花抬头,竟不曾反驳:“我这辈子,只会杀人,不会打架。”
他一滞,懒得答话。杏花低低一笑:“你这人,气量怎生这么小……”杏花忽然变得宜嗔宜喜,在他房间养伤的日子,偶或微颦浅笑,明眸动人。偶或嗔怒含羞,温柔可人。
倘若,倘若没有那日。
那日,一个神色冷漠的女子来见杏花,杏花说,杏子好吃,遣了他去买。
待他回来时,整个巷子已燃了起来,那个发上插着曼珠沙华的女子挡在他面前,捡起落了一地的杏子,咬了一口:“好涩。”说罢,飞身上了墙头,“宫主你瞧,杏花,可不成红杏了……”
/
雨停的时候,他唤过躲雨的女孩,才发现,篮子里有桃花梨花,终不曾见一点粉意。
小女孩见他脸色不善,怯生生的道:“杏花……刚刚被张公子买完了。”
他望着天边,却发现要等的人早来了,那是个和他一般的书生,或是因了年岁稍长,显得更为沉稳。
“林先生何时到的?”
李允与林致远在这小亭谈了许久,第二日,李允便去了南疆,去寻万毒窟的少主。那个让杏花一生不得安稳度日的月令宫,或许终他与林致远一生也不能撼动丝毫,却也要令其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