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令宫·虞美人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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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令宫十二残花传之虞美人草
她与林致远本是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那种。若是按着寻常人的一生，她亦该在及笄后，被父母托媒人寻一个黄道吉日，凤冠霞帔的嫁过去。林致远如今的妻子，不正是“孺人”吗？似乎还是七品？
她独坐酒楼，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女儿红，独酌无相亲。三日前，她奉命前来斩杀此地县官。月令宫主不爱江山，却喜好操纵人心。看到这个名字时，她便知道，她逃不了了。
冷梅可以为了良人舍了自己的性命，蔷薇不惜一生逃亡也要保全那个人，可是，我不是她们，舍不得自己的性命。荼蘼如是说。可是荼蘼，我与你毕竟不同啊。你的他是你的仇雠，而林致远不是。
可，林致远是我……一直想嫁的人啊。
她饮尽了杯中酒，那火辣顺着喉咙，似乎落进了心底，灼热得难受。当年，她的父亲进京述职，却被买凶仇杀。父亲原本是小户出生，母亲也不识得什么显贵，不几年便病逝。只余不过十岁的她流浪街头。无意，竟被月令宫主瞧见，带了回来。
她资质比不上蔷薇，聪慧不及梅，更不似荼蘼的坚韧。然而她知道她之所以被宫主带回来，不过是因为她的名字，不必刻意再改了。这些人里，她也就和桃花最合得来，都不过是被逼着罢了。
及笄那年，宫主送与她的礼物，便是当年那个买凶人和杀手。三年后的生辰，宫主又送上了他的大礼。她不得不接。
当年与她一起习武的十二个人，已去了四个，皆是败在情之一字上。除了冷梅，其余几人皆以为不过是自己的选择，然而荼蘼却道，宫主对她们的了解，远甚于自己。动心伊始，已注定了结局。
“宫主，你是失望的吧。你一手养大的人，一个个都背叛了你。连夜来……夜来也快失了本心了。”她有些醉了，趴在桌上，喃喃自语，“可是宫主，不是我们要背叛你，是你，不值得我们追随一辈子啊……”
“其实宫主，你并非是喜好操纵人心吧？你只是想试探……你也不知道我们的忠心到底有几分吧。”
她听到了脚步声，想与记忆力的节奏联系起来，才发现，幼年的自己又怎么可能注意到脚步这样的细微处呢。
六岁之前，她都与林致远住在一个院子里。两家本是世交，只是林伯父科举并不顺利，在她六岁，林致远十二岁时勉强中了进士，约好她及笄便来迎娶，到底是无缘。
然而前晚，在她要将短剑刺入他心口时，却听得他低低问：“美人，可是你回来了？”
她姓虞，生于虞美人绽放的四月，父亲一时雅兴，便取了美人的名。她气性高，平素听了人叫美人，那人必是要吃亏的。若听得旁人调戏人，唤了美人，那人也少不得一场厄运。然而彼时，她的心却猛然一动，也不知是因了要杀此人心虚，还是什么。
林致远是个文弱书生，面对深更半夜闯入书房的女杀手却不曾有丝毫怯然：“美人，果然是你。”
她将短剑收于袖底，缓缓取下了面巾，分别时虽年幼，还是记得这个将来要成为自己夫君的哥哥的脸。林致远并未变的太多，依稀还有几分当年模样。
“美人……”
她却不耐烦了：“别这般叫我，我给你三天时间和你的娇妻话别，三日后，我取你性命。”宫主的这个试探，太过简单，她有些不放心。
果然，听得林致远清朗的声音在夜里飞扬：“你不能杀我。”
她哂笑出声：“那你叫人来抓我好了。”就像桃花觉得累了，所以在爱上那个人后就为他而死，却也不过是因为厌倦了杀人为生又挣脱不得罢了。
她又何尝不是倦了。
“你不能杀了你的雇主，不能坏了规矩。”林致远认真的语调委实像十二年前，她却笑不出来，很清楚的知道，宫主确实是无所事事了，要用她的命来消遣
“我便杀了你你又奈我何？”她腰身微微一动，坐在了书桌上，笔架应声而倒，探过身去，在他耳畔吹气，“何苦来招惹我？让我记起那些本属于我、却被无情夺取的一切。”
“我抓了夜来香，”林致远面色不变，“他用你来换。”
用一个并不忠心的属下换一份矢志不渝，委实是件划算的买卖。然而她对荼蘼的判定深信不疑，何况她始终记得宫主带她走进横断那苍茫山脉中时说的那句，此生永不得背叛。
已是黄昏，窗外却飘起了雨。林致远坐在对面，命人撤了冷菜，点了好几样幼年她喜爱的菜式。难为他还记着，连自己都快忘了。这些年，她心底只有仇恨。报仇之后呢，脱离不了月令宫，然而其实，就算离开了，就像蔷薇那样一个人逃亡天下，难道就是自己想要的。这般看着对面的清俊男子，她心中的难过更甚了。
倘若他不是林致远，一刀就宰了，多好啊。
她微醺，对着林致远妩媚一笑：“女子嫁人后，一生便归于一句，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我本该是你林家人，此生却注定只能成为月令宫中的的孤魂了。”
林致远眉微轩，却已见那女子离去，声音远远传来：“你好好的做你的官，月令宫的事，别再插手了。你一个文弱书生，管什么江湖……”
林致远在那淡淡的话语里听到了一丝关怀，莫名有些伤感。昨夜她救走了夜来香，果然啊，月令宫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然而林致远嘴角却噙了一抹笑，美人，你一定会回来的。我送给月令宫主的礼，实在太大。
每个人都有弱点，即便他是江湖那个不败的传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月令宫·虞美人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