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道中之苍龙迷城》雨打萍生

28、第十三章 百夫·暗流——下

　　点点盈彩，如星河夜悬，在钟乳岩洞之中摇曳徘徊，随着步伐更迭，风抚影一众五人渐渐走进了恍若星空宏宇的光华聚集。乐之君眼神流转，随即便跃至前方，好奇地点着空中悬浮的光点。流光溢彩在乐之君的指尖轻盈浮动，越是想要紧紧握住，却越是流失在手中。
　　“这些都是什么？”乐之君颇有趣味地问道。
　　风抚影轻轻碰触着悬浮光点，若有所思道：“这似乎是从魂魄中剥离的记忆……”
　　“记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乐之君弹开一个暖绿色的光华，侧头问道。
　　“吾曾在那无尽雾霭之中见识过以魂魄为食的蜃怪，将蜃怪打散形体后，便会有它未及消化的残魂记忆。那些记忆，与这些光点有些许的相似之处。”风抚影耐心解释道，“只不过这些似乎是被剥离封存的记忆，至少吾是无法查看的。”
　　宜之君看着周围的千亿光点，皱眉道：“封存剥离了如此数量的记忆，难道这里也有以魂魄为食的蜃怪？”
　　“或许这并不是蜃怪的所作所为……”风抚影闭上眼，将神识探向华光璀璨闪烁的洞穴深处，却是没有受到丝毫的暗雾阻拦，“这些记忆，有没有可能记录着苍龙城的真实？”
　　“你是怀疑，这些记忆是苍龙神社从我们身上剥离的真实。”宜之君目光深邃，“如此庞大的数量，看来是关乎这许多人的诸多记忆……这世界的究竟怎样一回事？”
　　“世界……你所指的世界，是怎样的一个范围？”风抚影回头问向宜之君道。
　　“世界便是世界，难道还有界限不成？”云郎皱眉插话。
　　风抚影笑道：“世者时间，界者空间，世界不过是时间与空间的合称罢了。所以宜之君，你所指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界限？”
　　“自然是以这苍龙城与忘城为界限。再往更远处不就只有无尽雾霭不是？”
　　“无尽雾霭并不是边线，那只是是蜃怪重伤自救的掩饰，在蜃怪神魂消散后就不再存在了。”风抚影道，“可是大家似乎都默认了世界仅仅是由苍龙城与忘城两座城池组成，无而且论是反抗还是顺从，都将苍龙神社默认成了主宰。苍龙神社……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剥离所有人的记忆……”宜之君忽然灵光一过，道，“或许在剥离了真实的记忆之后，又被填充了虚假的过去。不错，当是如此，这便解释了吾一直以来所察觉的违和感。”
　　“可是这样做对他们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江永皱眉道。
　　风抚影缓缓道：“就目前而言，圣女似乎热衷于挑起双城战火，让两方人互相杀戮。这样想来，又有什么比起篡改记忆更能操控人的呢？有着不同的记忆，便会有不同的恩怨情仇。昔日宿敌可能转为挚友亲人，往昔好友……也有可能变得相看两厌。”
　　“魅哥儿是不会有如此阴谋诡计的，便是你帮我脱离了那个阵法，我也不会让你如此胡说！”云郎阴沉着脸，手中未出鞘的珠映九光直指风抚影。眼前的稚嫩少年与蜃怪残存记忆中的那个修长青年的样貌重合，那段记忆中的景象有几多温馨，此时的冲击就有几多伤怀难忍。虽然珠映九光未出鞘，可云郎如此毫不犹豫的行为却是让风抚影心中痛楚难耐。
　　江永见二人冲突，立刻挺身挡在在风抚影身前，道：“余不会让你伤他！”
　　云郎冷嘲道：“你又是为什么这般关心？”
　　“余是……”正要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在半路便消失无踪。江永皱了皱眉头，却是发现自己根本记不得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
　　正在三人僵持之际，乐之君撇撇嘴，道：“啧，那种事情怎样都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出口才对，疯话什么的留到以后再说好吗？本座真的一点也不想在这种不见三光的地方多停留片刻。”
　　江永与云郎依旧针锋相对，倒是风抚影缓过神来，对众人道：“方才吾神识探查的时候，察觉在那深处有人息攒动，想来那是一个探查的去处。”

　　寒风涌动，断壁残垣便是昔日欣欣荣荣的残遗。城守外域全数溃败的苍龙城似乎已是败势难改，再无挣扎之力一般，将中枢关键的苍龙神社敞开。忘城百夫势如破竹，长驱直入，直直冲到诜之君所在的秋实野这才停歇。
　　暗风猎猎，麦如波摇，甸甸秋实竞折腰。诜之君站立在漫漫麦田之中，眼中炙热的怒火与恨意毫不掩饰地向忘城一众倾泻。诜之君足尖轻点，手上折扇翻花成长剑，长袖翻飞连动剑光闪耀。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随着诜之君剑华舞动，嗡嗡啮啮声由远袭来。聚暗蔽天不见天日，若以万布筛尘灰。仔细看去，竟是铺天盖地的蝗虫席卷而来，瞬间便将原本的的千顷麦田尽数啃食。
　　诜之君剑指忘城百夫，数万蝗虫随剑令席卷而去。仇之君在洛先生的命令之下，以龙令做前线抵挡。龙令刀光犀利，少时便将打量蝗虫分作碎片，残骸铺满秋实野。然而密密麻麻连绵不绝的虫啮撕咬终究难以抵挡，斩落一只，更有千千万万随后而上，不过百招，所有龙令便化作蝗虫的腹中残食。
　　龙令前线溃散之后，蝗虫大军势不可挡，辅天盖地向百夫袭来。在此紧急境况之下，更有雪上加霜，原本只食草木树植的蝗虫在诜之君的剑令之下竟是转而食人！仇之君寒霜枪霸气强劲，挥扫横劈之间无数飞蝗凝冰碎裂，却是只能护的周身数丈安全。寒气之外，依旧是食人飞蝗的肆虐之处。
　　长戟挥舞守护一方，虽是英姿飒爽，却终究力有不逮。飞蝗铺天盖地而来，不见稍有迟疑，而月飒手中长戟在时光流逝后则渐渐迟缓，最终力竭停歇。只是一瞬破绽，月飒便为变异蝗虫啮骨噬肉，再不见小姑娘的身姿。烛奚见此惨景，目眦尽裂，当下失了理智，要不顾一切地冲将上去将月飒扯出蝗虫掩埋。洛先生眼观八方，手中灵箭不绝凝聚，消湮飞蝗。余光扫过烛奚，发觉对方背后空门大开，正对另一簇蝗虫，便将人拉入安全圈。
　　“月飒！！”烛奚声嘶力竭，挣开洛先生的拉扯，却是终究晚了一步。飞蝗转瞬转移到下一个目标，留在原地的只有那柄陪伴月飒许久的血染长戟。神思飘忽，失了警惕的烛奚很快便步上月飒后尘，为飞蝗啮骨噬肉，瞬息毙命。
　　洛先生眼中剧痛之色难掩，却是无法分神悲伤，面对遮天蔽日的飞蝗，便是用尽全力也觉得生机渺茫。洛先生收起灵箭，对身边的笑黄昏道：“烦劳笑夫人为洛某挣得片刻须臾。”
　　笑黄昏也不多做质疑，直解挥舞手中长剑扫向洛先生身边的食肉蝗虫，为洛先生清理出一片安然。洛先生闭上双目，在失去玄力后备的情况下，以己身性命为源泉，调动起仇之君的全部力量。在洛先生的操纵下，仇之君寒气凌冽，以残存的十数人所在为区域，构建起玄冰寒室，将幸存者以数尺厚的玄冰围护起来。虽然仍有些许数目的蝗虫与幸存者一同困在玄冰密室之中，但免于铺天盖地的袭击终究是为众人赚得了喘息之余。
　　情况稍缓之后，洛先生心神略一放松，便是一口淤血涌出，随后便是接连不断的剧烈咳嗽声，让一边守卫的笑黄昏以为洛先生将要将心肺咳出。
　　“洛先生，你怎样了？”笑黄昏扶住站立不稳的洛先生坐下后，道，“旧疾复犯，可是最近玄力出了差错？”
　　“咳咳……咳……”洛先生咳出淤血后，苦笑道，“啊，失了玄力护体，早先的旧疾竟是反扑之势……不过放心，在将苍龙神社彻底摧毁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倒下的。”
　　“洛先生……”笑黄昏神色沉重，但是片刻后便调整过来，问道，“洛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应对。”
　　洛先生抬头环视，却是发觉幸存下来的只有区区十来数，眼中凄苦，确实只能打起精力道：“以玄冰为屏障，暂时在这里避难一阵。那种数目的食人蝗虫，洛某也是一时之间无能为力，静观其变在此时才是上策。”
　　“静观其变？”听到洛先生指令的信长亭一边包扎自己手臂上的见骨伤口，一边问道，“这座冰室既是屏障，也是牢笼。在没有药品物资的情况下，这十来数的伤员，又能够静观多久？”
　　“啊，不用多……咳……咳咳咳……”正要回答信长亭的洛先生，却被再次发作的痨病打断。
　　信长亭俯视着病躯孱弱的洛先生，眼中盛溢的是对未来的忧虑与愁思：“更何况，就凭你现在这样的身体，又能撑的了到几时？”
　　洛先生深吸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直身，眼神犀利地看向信长亭道：“无需质疑，洛某人不会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