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十四章 鬼唱·螽斯——上 ...
-
光华如繁星点缀，闪烁前路，宜之君等人随风抚影前往穴窟深处，心中疑惑随着渐行渐近而更加沉积。乐之君首先失了耐性，牢骚道：“走走走，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
“牢骚什么，走下去便是了。”云郎皱眉道，“总是这么没有耐性，除了麻烦你还能做什么！”
乐之君毫不退让地顶撞回去道：“哈，你忘了是哪一个让你免于活埋的了？”
“你！”云郎一听便要发作，却是耐于穴窟险境与身高差距不能做出什么动作，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乐之君。若是眼神可以伤人，乐之君此时怕该是千疮百孔了。正在两人针锋相对的而时候，宜之君突然一声，制止两人道：“够了，安静。”
“小宜子你凶什么，本座可是……”乐之君撇嘴抱怨。
风抚影一手挡在自己唇间，嘘声示意乐之君仔细听穴窟深处的动静。幽暗之中，有细细碎碎的摩擦声响不绝，添加一份诡异妖氛。那熙熙簇簇声响之中，隐约有歌声传出，如泣如诉，如怨如恨，令人不寒而栗，如至腊月寒冬。
歌曰：“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
韶颜稚齿，饮恨而终。徵痛黄泉，皆君所致。
绮罗弦管，从此永休。李君李君，今当永诀！
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歌声似是童音，似是少女，凄厉幽寒直入心扉。幽暗石窟之中，乐之君打个冷颤，皱眉道：“这是什么情况，竟是如此诡异？听起来像是薄命女子的咒怨，但是其中又有稚童的影子。”
宜之君手中暗转玄劲。道：“继续向前查看，便自然了明。”
众人寻歌而去，行将间石笋钟乳犬牙差互，波折辗转，在幽诡曲道的尽头豁然开朗。谁也不曾料想，曲折的尽头竟是一处开阔空间。俯瞰下去，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如行尸走肉一般摩肩擦踵，盲目拥挤，汇聚成黑压压的人海。
人海中心，是一座石制高台，高台上有一娇小人影身着戏服，鬼魅歌声便是自那人处飘渺而来。乐之君目及远视，片刻后，不太确定道：“看起来倒像是个小孩子，可是又有哪里觉得不大自然……”
宜之君手中玄力汇聚，瞬息便在催生出一株斜生粗藤，编织出一座木桥连通众人与那人海中的高台，“走近看看不就知晓了。”
众人走近那石台中间的身着戏装的人，却是突生异变！原本低头吟唱女鬼咒怨的人猛然窜上前来，揪住风抚影的衣摆，声嘶力竭地怨恨道：“是你！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是灾厄的源头！是害人的厉鬼！”
风抚影退后半步后定睛一看，发觉着戏服之人竟是个约莫十岁的男孩。面上妆容狼藉，眼角泪水混着眼妆流出的墨线痕迹更增添了几分怨毒。风抚影与男童拉开距离，问道：“吾不记得见过你……不过吾记忆缺失，或许当真做过什么事情也不可知，你愿意告诉吾吗？”
那男童恍若未闻，被风抚影推开后转而又指向江永，癫狂嬉笑道：“我记得你，你是恶鬼，装作道貌岸然的样子害了我的恶鬼……鬼……君是丈夫，负心如此啊。”
癫狂的话语转而换成幽怨诡异的童音鬼唱，却没有转移众人人的话题。
“说的不错，正是道貌岸然！”宜之君冷笑着看着江永，“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人间大义，却是不留只言片语地背出神眷者，留下一堆烂摊子，害的阿仇……”
见宜之君说着说着便息了声，乐之君好奇心难耐，也不管对方面上难色，直接问道：“害的阿仇怎样了么？话不要说一半啊，很让人揪心的好吗。”
“阿仇……她的性情突变，是因为我？”江永听了宜之君的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震惊与愧疚交织面上。
“什么性情突变！那分明是压抑了自己的真实，就为了让你能够活命！”话一出口，宜之君面上便露出失言之色，似乎他并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
江永此时面上难以置信，不依不饶地追问宜之君道：“为了让我活命？！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你知晓什么，告诉我。”
“哈，你明明心中有了猜测，还在这里做什么不知情的模样。”宜之君厌恶道。
“我只是猜测到在她接下了我曾经的职责，才让她变成如今这冷如冰霜，不近人情的模样，这才心怀愧疚。可是你所说的让我活命，又是怎么一回事？”
“神眷者叛逃，对于神社而言是莫大的耻辱与背叛，神社圣女怎么可能会如此简单就放你出了苍龙城。那是阿仇暗中发觉了神社的内幕之后做了交易，这才算是保下了你的命。不然，就凭当初的你，又是如何能躲得过四神使夺命！”
“莫要忘了，只那青玄一人，便让你忘城几乎全数灭亡！”
“胡说！魅哥儿才不会做什么暗中交易，神社之众更没有什么内幕之说，更遑论青玄屠城是那女人的独断！”云郎听得宜之君的话，立时如点燃的火药，争辩起来。
“啊啊啊……又来了。”乐之君翻个白眼，道：“也就是你，还相信那位圣女大人是悲天悯人的角色。”
“你又想说什么！”
一边的争吵并没有入江永的耳，因为残酷的真相，让往日的记恨与愧疚皆成了蚀骨的毒。原来这一切的而悲剧都与自己脱不开缘由。当初不成熟的思量决定，将昔日的好友推上了不得不对立的反面，让对方不得不用冷酷无情伪装着自己。总是如此，自己依旧没能保的下想要守护的忘城百姓，更遑提让天下不再有城墙分界的等级划分。恍惚愧疚间，稚童的鬼唱侵染江永思绪：“……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我是会给周围带来灾厄的恶鬼……我……”
眼见江永陷入自责深渊，眼中渐染与那稚童一般的癫狂，风抚影立刻上前以手抵住对方后心，暖金色的温暖玄力缓缓流入江永心脉，驱散了心中迷雾偏执。正气激荡，以风抚影与江永二人为中心，扫荡整座石台，不仅除去江永的偏执，也将其余人的心中因为鬼唱而暗暗滋生的怨怼与暴躁消弭。
风抚影玄力激荡之后，江永回过身来，恍若隔雾观花，回首前世，丝毫想象不到先前那个愧疚到自裁的人会是自己，“这是怎样一回事？”
“那个孩童的鬼唱有搅乱人心，让黑暗情绪滋长的作用，若是听之任之，大约会变得不是浑浑噩噩，便是癫癫狂狂。”风抚影解释道，“而你心中的愧疚与重担怕是我们五人之中最多的一个，所以才首先出现状况。”
云郎听罢，手中的珠映九光点在稚童颈上，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嘻嘻……奴家，本王，老身可是……”一连串的不同自称自稚童口中而出，却是如同数个不同性格的角色在争夺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在稚童剧烈的颤抖之后，一声童音软软传出，如同利刃扎在云郎心头。
“神使哥哥……救救无心……”
昏暗阴沉，掩盖苍穹，无数啮骨蝗虫在冰层外试图啃破障碍，却是无功而返。冰层之中的十来人似是暂时得了喘息，却是依旧困囚一处，破阵无望。
冰层之外，麦田原野的残骸之中，诜之君眼中冷漠较之玄冰更不逊色。苍龙城的百姓皆是由诜之君亲自自圣池之中引领而出，对她而言如子如女，而忘城人却将动荡与死亡甩向她的子女。多少苍龙城人在战乱之中流离失所，性命堪忧。在忘城遗民的步步紧逼之中，原本对战争厌恶，不肯参与的诜之君生了恨怨，忘了原本的慈母之心。眼见肉食蝗虫久攻不下，诜之君渐渐失了耐性，随着剑舞，蝗虫军势更显疯狂，嗡嗡羽震之声响彻天地，让人不寒而栗。
“听起来，那些蝗虫似乎更加疯狂了。”信长亭听着冰层外的声响，只觉得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似乎还能感受到骨肉被一小口一小口吞噬的痛楚。
“不会久了。”洛先生闭目道。
寒歌枯麦怨，剑舞蛟龙腥。风折连枝树，水翻无蒂萍。剑锋寒影扫荡天地，愈急，愈烈。玄劲随着剑舞翻转腾跃，搅动蝗群愈加狂暴。烈火烹油，雪上加霜，就在诜之君将蝗虫催至极境的时候，却是突然，蝗群竟全数向北行进，对原本啃食的冰层与其中的忘城众人失了兴致。
诜之君手持长剑，震惊喃喃：“怎么回事？这……不好，那里是……”
却是等不及诜之君再多做反应，便听得蝗虫所去之地传来阵阵惊声惨叫，竟是蝗虫在饥饿狂暴之下向北方聚集的苍龙百姓而去。躲过了忘城战火，却躲不过这铺天盖地的黑色恐怖，绝望与痛苦，随着蝗虫的羽震渐渐蔓延开来。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十四章 鬼唱·螽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