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
数百年前，尚无天玑国。钧天境内一隅，巫术之说根深蒂固，百姓信奉巫师甚于国君，而被奉为大祭司的数位巫师，都是贪婪残暴之辈。钧天国君命心腹率兵围剿，大祭司逃脱不得，躲至巫行殿，欲开启殿内神秘机关……
“大祭司被困巫行殿中，前后无生路，还要打开什么神秘机关？难道要与官兵同归于尽不成？呵……他们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被捕之后，受尽酷刑而死，巫行殿也被焚烧成一片废墟，那所谓的神秘机关也未曾见踪影。倒是领兵的大将，缴获一批神兵利刃，献给了钧天国君……”
仲堃仪说到这里，故意卖关子似的，看向听得认真的执明：“不如天权王来猜一猜？这批神兵利刃一共有几把？”
执明愣了片刻，蓦地看向慕容离，瞧他神色冷漠，仿佛早对这个传闻了然于胸，不由得低声应道：“七把？”
早在钧天啟昆帝之前，钧天国君分封诸王，分别以“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作为封地之名，并赐剑以示荣耀。但后来诸王对钧天各生异心，明争暗斗之中再无人重视这些神剑。七把神兵有的尚在诸王手中，有些已经转送下属，也有些不知所踪。
仲堃仪闻声轻笑，又倒了一杯茶，捧给坐在床沿垂头不语的孟章。
慕容离仍旧不说话，倒是执明忍不住。他的目光从慕容离的洞箫上略过，落在仲堃仪的长剑上。
“我的剑，阿离的，你的……齐之侃？天璇王？开阳和玉衡？”执明皱眉，摇了摇头，“不对，传闻中开阳王不喜武斗，不善刀剑。玉衡早已覆灭……”
仲堃仪道：“开阳王的确不善刀剑，是以多年前那柄神剑就作为赠礼，也权当是与天枢结盟的信物，流落入天枢。天枢王亦不善刀剑，便赐给了手下大将，奈何大将追剿山中匪寇时遭遇暗害，神剑失落……最终落入到我的手中。”仲堃仪挺立帐前，单手推剑出鞘，明晃晃一道刺眼的光芒，剑从闪现孟章冰冷桀骜的一瞥。
“玉衡之剑，作为玉衡郡主嫁给天璇陇西贵族的陪嫁之物，几代相传，传入公孙钤手中。”
“至于天玑……至蹇宾上溯至三代天玑侯，都对跟巫行殿有关的东西格外忌讳，甚至毁剑了之。只是后来不知道哪里传出一则旧闻，说什么‘得神剑者得天下’，才叫人重新铸回神剑……”
“慕容兄窃走裘振之剑，夺走公孙兄的，拿走齐之侃的，再囚禁吾王，不就是为了让我将自己的神剑送上门吗？”仲堃仪嗤笑，收剑回鞘，往前伸出少许，几乎递到了慕容离的手边，“这么说也不尽对……囚禁吾王，更多的是为一举两得罢了。天枢传承下来的神剑在哪里，慕容兄难道还没有套到话吗？”
慕容离缓缓转身，抬箫将他剑尖拨开，两剑相触，似有嗡鸣之声，一团流光溢彩瞬息而过。
慕容离看了看依旧孱弱憔悴的孟章，笑着摇头：“所以呀，还是你们天枢王聪明，一早料到我救他别有用意，嘴严得很……你既明白我费尽心思要找到七柄神剑，也就该知晓我从未信过所谓‘得神剑者得天下’之说。你侃侃而谈洋洋得意，为的不是告诉我，我根本找不齐这七柄剑，而是我找齐了也毫无作用，对吗？”
仲堃仪皮笑肉不笑：“慕容兄聪慧无双，世人难以比及。”
慕容离笑意淡然：“那也得多谢仲大人提醒——原来这神兵利刃并非七柄，而是八柄。”
仲堃仪神情一滞，冷笑道：“你早就知道。”
慕容离颔首，拿竹箫在掌心轻轻拍打数下，朗声道：“公孙钤博学多识，天下奇杂之书看得也不少。他告诉你这些，自然是叫你代为传话，谈一谈条件的。我慕容离少年时不甚爱学，可是我的好友却不比公孙钤差，更何况瑶光与钧天交好，知道些奇闻秘史不足为奇。”
孟章轻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倒是执明越听越迷惘，如坠云里雾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几番张口无言。
慕容离冲执明笑了笑，执箫在地上虚画了个圆圈，随后再边缘点了几下，道：“火烧巫行殿的那位将领，带回神兵七把，说是从巫行殿的七星祭台上取下来的。可是那祭台分明叫‘八卦台’……”
那位将领带回的，是八柄神剑。
可是神剑既不能让得剑者得天下，又不能作为信物号令群雄为尊，就算有八柄，又做何用呢？
“孤王早先让裘振刺杀啟昆，还有取走他手中神剑的目的。那时孤王对得神剑得天下之说半信半疑，总觉得在孤王手中胜算或许会多一成。可是事到如今，神剑并不见神异之处，慕容离要拿去作甚？”
风雪弥漫的大帐之中，天璇王陵光与副相公孙钤、大将顾十安围坐案前，对着烛光下的钧天地图低声密谈。
陵光卸了盔甲，亵衣外裹了件墨蓝大氅，只露出一截苍白的臂腕在地图上划过。
公孙钤未先搭话，径自从旁边炭炉上方取下烘烤已久的手炉，拿湿布擦去烟灰，又用绸缎暖套裹好，递到陵光手中。
陵光接过，唇角弯了弯。
一旁的顾十安眸底掠过笑意。
虽被大军围困，这君臣三人倒不见慌张。
为三人倒好热茶，公孙钤才看向地图，原天玑旧地，巫行殿被标记之处，道：“八柄神剑，出自巫行殿八卦台。他这番折腾，是为了将神剑送回故地……”
“那所谓的神秘机关，莫非就是以神剑开启八卦台？”陵光越发不解，“开启八卦台，会如何？”
公孙钤添茶的手顿住少许。
“……我想，慕容离可能是疯了才会相信那个传说……”
账内陷入一片沉寂。
一介皇族王子，沦为他国乐伶，遭受多番羞辱，不惧不甘，将数国玩弄于股掌之间，手上沾染血腥无数，复国亦不肯罢休，还不算疯魔么……
“报——”
“王上！如今我们已被瑶光、天权、开阳联手的几十万大军团团围住，实难脱困……还请王上易容换装，随顾将军、潜行离去吧！”
沉默良久，陵光看了看顾十安，再看向公孙钤，摇头轻声道：“不必……瑶光王城还有慕容离的心腹陪着我们，没什么可畏惧的。”
新年伊始，寒雪未停，从天权到瑶光，从天玑到天枢旧地，整个钧天中垣陷入一片厚重的白茫茫之中。刺骨的风雪中，数国大军盘踞瑶光故国，没有响彻天际的呐喊，没有如雷的鼓声，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寂静之下的暗流涌动。
瑶光守将，庚辰和方夜率城内守卫暗中撤离，然而被天璇将士截获，奋力厮杀之后终于将守卫掩护逃离，与城外大军汇合，他二人却因受伤，联手也无法打败顾十安，最终被擒，绑缚在瑶光城门楼之上。
正月初七，天璇副相公孙钤的亲笔信终于送到天权王宫，慕容离的手中。而那时，仲堃仪确认了孟章的安危之后，留下神剑，与三千精兵一起前往瑶光，准备与高统领汇合，截断天璇援军后路。
孟章至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神剑之事，慕容离也未曾逼过他。
至那日起，执明的话变少了。许多次，他想开口问，问慕容离，费尽心思灭天玑天枢，再灭天璇，只为拿到八柄神剑。可是拿到之后呢？
慕容离在接到公孙钤的亲笔信之后，知道庚辰与方夜最终未能逃离，立刻便率领精兵离开了天权。
他没有带走萧然。
风雪弥漫的城楼上，执明身披大氅遥望慕容离远去的方向，萧然在他身侧撑着伞，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些感伤。
“他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肯说。”执明像是在抱怨，喃喃低语。
可是萧然听得出来，天权王是伤心多过恼怒的。
正月十四，雪终于停了。天璇援救的大军被天枢高统领拦截，却未陷入厮杀，在浮玉山外对峙。黄昏时分，慕容离与城外的数国大军接应，在楚亘宁等人掩护下，来到城门外与天璇大军照面。
事过境转，如今天璇人在瑶光王城内，瑶光王子却在城外。可是城楼上命在旦夕，随时会坠楼的，还是瑶光王子在乎的人。
庚辰与方夜并未日夜被捆绑在城楼受风吹雪冻，但因之前受伤，终究是憔悴不堪。主仆三人远远相望，无言无声。
庚辰与方夜都冲慕容离笑了笑，轻轻摇头。
不必救。
强攻城。
血仇可报。
可是慕容离也笑了笑，轻轻摇头。
阿煦死了，为他死的，为瑶光死的。还有许多瑶光旧部，也死在他的复仇计划之中。
又何必添上两个忠心之人的性命？
命中宿敌，再次相见。
“瑶光王，要拿什么来换你这两位属下的性命？”
“撤退让路三十里，是生是死，要看天璇大军逃得快不快。”
“仅此而已吗？”
“怎么，天璇王还有别的东西拿来作为交换？”
陵光没有再说话。他身后的公孙钤缓缓上前，冲慕容离拱手，沉声道：“慕容兄，昔日仇怨，无可化解。在下亦不想多言。但此前浮玉山未知慕容兄身份，出言不慎，还望谅解。然在下既为天璇臣子，当尽全力护吾王安然。若能换两国干戈平息，慕容兄想要之物，本该双手奉上。可……天命如此，不可逆转。如此，剑不能奉，天璇亦不能降。三十里之外，生死如何，只得奋力一战。”
慕容离冷笑道：“我若狠心一些，公孙大人也便没有机会陪在天璇王身边，还能让仲堃仪代你传话！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让你早一步警示天璇王，否则……这瑶光王城的石板上，已经洒遍了天璇将士的血……”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还差 